街道,一如既往的繁鬧街道,人如流水車馬如龍,然而卻不知爲(wèi)何在這晴空萬里颯爽怡人的天氣下,卻會讓人升起一絲莫名的蕭索之意。
人流熙攘的街道之中,墨簡在李天鷹的攙扶下緩緩的走進(jìn)了那扇熟悉的大門。
蔚藍(lán)而絢爛的色調(diào)之中,那久違的如同置身雲(yún)海中的感覺瞬時席捲向墨簡全身的每一個細(xì)胞。
然而在那一雙雙如刀般銳利的目光注視下,墨簡很快便從這一種久違的寧和感中回過神來。
“我來找南哥?!?
墨簡微弱的語聲響起的同時,一位看起來短小彪悍的青年男子也從人羣之中緩緩的走了出來。
“2樓?!?
冷冰冰的語聲中,墨簡緩緩頷首示意之後,便在李天鷹的攙扶下向樓道走去,然而卻不想就在走至彪悍男子身邊的時候便被一把攔了下來。
“麻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李天鷹見狀不禁怒不可遏的瞪向眼前這短小彪悍的男子,而這個叫做麻子的青年也正是南俊身邊爲(wèi)數(shù)不多的幾個和李天鷹他們關(guān)係不錯的人之一。
“南哥吩咐,能上去的只有他一個?!甭樽哟丝淘贌o一絲往日和李天鷹稱兄道弟的親暱神態(tài),冷冰冰的說道。
“你TMD瞎了!瞧不見他受傷了!”
“你TMD說什麼!”
李天鷹的一句話不禁引來了那些平日就對他們抱有成見的人的圍攻,只見十幾個人噌的一下便將墨簡和李天鷹紛紛衝了過來,但好在麻子到底算是和李天鷹關(guān)係不錯,見狀不禁趕忙將眼看就要把墨簡和李天鷹淹沒的人羣給攔了下來。
“這是南哥的吩咐,你可以不見,但你不能壞了南哥的規(guī)矩?!?
“什麼狗屁規(guī)矩,我TMD還是第一次聽說,得!咱TMD不見了!”李天鷹本是個冷靜的人,但一個冷靜的人也是人,只要是個人便會有脾氣,所以李天鷹不但有脾氣,而且火起來的時候甚至比羅烈、張寶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就當(dāng)李天鷹怒氣衝衝準(zhǔn)備扶著墨簡轉(zhuǎn)過身去時,墨簡卻連一絲要走的意思都沒有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你在這等?!?
墨簡在無力的吐出這幾個字的同時,也搖搖晃晃的掙脫了李天鷹的攙扶,像極了一位已有十二分醉意的老翁般,步履維艱的蹣跚走去。
“墨老大,你……”
“在這等!”有氣無力的吼聲之中,李天鷹可以清晰的看見那些遍佈著墨簡搖曳身影的無形痛苦。
墨簡一向都是個不喜歡重複的人,而這也只因他是個喜歡一條路走到底的人,所以李天鷹明白,若想阻止此時的墨簡無異於癡人說夢。
搖曳的身影帶著那些視覺可以捕捉的痛楚緩緩的前行著,很難想象以墨簡此時的狀態(tài),他是如何爬上樓梯的。
但他卻做到了,在這漫長的幾分鐘或許更短的時間裡,他揹負(fù)著那凝聚的靜寂,緩慢而艱難的消失在了李天鷹與麻子等人的視線之外。
門,黑色的門,在墨簡登上最後一介樓梯的同時也出現(xiàn)在了墨簡視線的盡頭。
十餘米,或許更短的距離,在此刻墨簡那緩慢的腳步下與模糊的視線中,似遙無盡頭般的遙遠(yuǎn)。
他是幾時立於門前的,又是如何走到門前的,在身體之中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啃食下,他此時的意識如同置身與夢境般的稀薄。
微弱的敲門聲響起,即便是雙手已無法挪動,即便雙腿已顫抖麻木,他卻依舊不忘禮數(shù)的用他那意識稀薄的頭部撞響了房門。
“進(jìn)來?!?
當(dāng)那道熟悉的聲音至門內(nèi)淡淡響起時,墨簡便咬了咬牙毅然用他的頭部抵住房門,緩緩的走了進(jìn)去。
頭皮在與房門一陣炙熱的摩擦之後,房門也隨之緩緩的合起,而墨簡也頓時失去重心,差一點(diǎn)摔倒在地。
“你來了?!钡穆曇粼俅雾懫鸬耐瑫r,墨簡也搖搖晃晃的立穩(wěn)了身形。
“你找我……”比起之前更顯虛弱的聲音在響起的同時,墨簡也意識模糊的向眼前的長椅看去。
南俊,這個俊美全身散發(fā)出一種隨和魔力的男子,依舊與墨簡記憶中一般無二斜的倚在長椅之上。
但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在他身邊的長椅上還伏著一道身影,一道似曾相識的顫抖身影。
即便視線模糊,即便意識稀薄,然而墨簡卻還是一眼看出了,那是一個女孩的身影。
這裡爲(wèi)什麼會有女人?在墨簡的印象之中,南俊絕不會帶任何一個女人來這裡,所以在他看到那道似曾相識的身影的同時,他的心中也隨之升起了一絲疑惑。
“你看起來有些驚訝。”
墨簡微微一怔,隨即便將視線從女孩的身上移開,“是?!?
南俊淡淡的笑了笑,道:“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不好?!?
墨簡撇了撇脣角,強(qiáng)擠出一絲笑意,然而他那微弱的笑意緊緊在一瞬之後,便被無盡的痛苦所吞噬。
“確實(shí)不好?!?
虛弱無力的聲音在響起的同時便消散的無影無蹤,而南俊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依舊帶著那一抹淡淡的笑意,靜靜的看著墨簡。
“可我卻覺得你現(xiàn)在很好?至少比起一具屍體來說要好的多,你說是嗎?”
墨簡併沒有因南俊的話而憤怒,相反他的內(nèi)心依舊如同一潭止水般平靜,南俊說的沒錯,活著總比死要強(qiáng)的多,即便是在這靈魂被啃食、撕裂的痛楚之中,又有誰能說出生不如死這種話?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自從有了智慧開始,人便開始思索生的意義,而今有許許多多的人給出了許許多多的答案,然而在墨簡看來,答案卻只有一種,那便只是單純的爲(wèi)活而活,活並不是一種追求而是萬物共有的本能。
所以在死亡與絕望之中他會去掙扎會去渴望,只因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渴望著活下去。
傷會痊癒、痛會散去,只有活著,纔會有希望,只有活著,纔會有擺脫那深邃的黑暗與絕望的時候,而他所要做的便是極盡忍耐的熬過去、活下去,僅此而已。
“是,如你所說,我很好,所以我必須……”
就在墨簡準(zhǔn)備道謝的同時,南俊也緩緩伸出了那白皙的手掌,打斷了墨簡的話。
“你搞錯了一件事,並不是我救你,而是她救了你,所以你該謝的不是我而是她?!?
南俊話音落下的同時,他那白皙修長的手指也緩緩的落在了女孩那絲一般的秀髮之上。
“不要哭了,你總該給他一個道謝的機(jī)會,否則,你爲(wèi)他做的一切,豈不是都白費(fèi)了?”
南俊話音落下的同時,墨簡也陡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而當(dāng)他看到了那一張顫抖中擡起的姣好容貌時,他那遍佈著痛苦的面容也在陡然變得異常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