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兒跟著趙玉娥到了一處茶樓的二樓。
茶樓的位置比較偏僻,但茶室的屋子造得十分典雅。
她心中想著,原來看著粗俗的楓公子居然也是個外粗裡細(xì)的人,也愛好風(fēng)雅。
看這茶室的牆壁上,掛著畫,或是題著詩就知道是個風(fēng)雅的地方。
楓公子揹著她們在看畫,趙玉娥朝他走過去。
麗兒想起雲(yún)曦說的話——楓公子與玉娥小姐在一起的時候,她這礙眼的丫頭最好躲開。
她便悄聲地退出茶室,走時看了楓公子的背影一眼。
她心中忍著笑,他看的那幅畫,畫的全是雲(yún)朵,連個人也沒有,他看得懂嗎?
麗兒走到茶室一樓的廊檐下,坐在陰涼的地方乘涼。
忽然,一塊帕子飄到了她的頭上。
她攤開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自家小姐趙玉娥的帕子。
她心中好一陣疑惑,小姐對自己的帕子一向都愛惜,從來都不會亂丟,這回怎麼從樓上扔下來了?
這可太奇怪了,女子的貼身東西隨意亂丟可不好,小姐又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
她將帕子疊好,正要放在自己的衣內(nèi)藏好,忽然發(fā)現(xiàn)帕子上有一滴血。
因爲(wèi)那滴血正滴在一朵紅牡丹的一旁,她剛纔便沒有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細(xì)看下,越看越心慌。
小姐的帕子掉了,那上面還有血……
麗兒飛快的將帕子塞入到懷裡,轉(zhuǎn)身拔腿便往茶室裡跑。
茶室的地址比較偏僻,一樓有三五個侍立的夥計,客人也只是三三兩兩,零星的坐在一樓。
她一口氣的跑到了二樓。
二樓,一個人也沒有。
剛纔楓公子站的地方,也是空無一人。
她圍著那張桌子看了一圈,不經(jīng)意地踩到了地上一個茶杯。
而且,茶杯的周圍還灑了一地的茶葉與水漬。
她心中不安起來,這是打翻了茶杯?
小姐又在哪兒?
“小姐?小姐——”麗兒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她在茶室裡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尋著,越找越慌。
“你叫什麼?出去出去!”茶室的一個夥計跑過來將她往外推。
“我找我們家小姐。”
“沒有,哪有什麼小姐?再不走,當(dāng)心你的腿!”
兩個夥計不理會麗兒的哭鬧,將她拖出了茶室。
……
夏宅。
雲(yún)曦正坐在園子裡看著今年可能參加武狀元人選的人名錄。
院牆上的一個人忽然說道,“一個多月不見你,你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眉眼還是那眉眼,但,卻說不出道不明的覺得她哪兒變了。
眼神少了些犀利,多了些溫婉,但看他時,卻多了分疏離。
雲(yún)曦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顧非墨的兩道俊眉微微揚起,亮如星子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謝雲(yún)曦,我?guī)讜r得罪你了?你見了我怎麼一聲不吭?”他伸手將衣衫一撩,在院牆上躺下來,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扭著頭看著她。
雲(yún)曦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居然躺在窄窄的牆頭,她的脣角抽了抽。
他居然能躺得穩(wěn),居然不會掉下來?
“沒見我正忙著嗎?怎麼理你?”雲(yún)曦斜了他一眼說道,然後又認(rèn)真的看起手裡的名單。
“要不要參加武狀元的全部的人名錄?”顧非墨眉梢一揚,長腿一撩,翻了個身改成側(cè)臥。一手支頭,一手閒閒地搭在膝蓋上,脣角微勾看著雲(yún)曦。
雲(yún)曦赫然看他,“你手頭上有?”
“我不是被咱們的皇上選爲(wèi)監(jiān)考武師嗎?這名單麼,自然可以弄得到。”他看了一眼雲(yún)曦,從院牆上翩然落下。
顧非墨拂了拂衣袖走到雲(yún)曦面前的石桌邊坐下。
然後,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放在她的面前。
雲(yún)曦飛快地接在手裡,目光也快速地在人名目錄上掃視著。
顧非墨坐在她的對面,微微瞇起眸子盯著她的臉看。
石桌不寬,他幾乎可以數(shù)清她低垂的眼睫,一根根的微微向上捲曲,輕輕的顫著,如兩扇蝴蝶的翅膀。
因爲(wèi)低著頭,越發(fā)顯得她的下巴尖細(xì),鼻尖上,因爲(wèi)天氣的炎熱而微微溢出一些細(xì)小的汗珠。
顧非墨想了想,還是擡著袖子在她一側(cè)扇起風(fēng)來。
風(fēng)將她的頭髮絲吹起輕輕地拂到臉上,她微微挑眉,瞪向他,“你幹什麼?”
顧非墨馬上將袖子往自己懷裡拿,眉梢一揚,“我熱,扇著風(fēng),涼快些。”
雲(yún)曦看了一眼他的大袖子,抿了抿脣沒說話。
她的目光又停在手中的人名目錄上,的確比她瞭解的齊全,有近百人蔘選。
那天,林素衣說參選的人中有近大半的人是太子的人,那麼就有六層以上是太子的人,這些人如果都入仕爲(wèi)官,段奕,顧府,謝府,都會有麻煩。
她微微瞇起眸子不說話。
“我怎麼瞧著你……比一個多月前變了很多?”顧非墨將臉湊到她的面前說道。
距離近得只有一寸了,雲(yún)曦嚇得將頭往後一躲,眉尖微蹙。
顧非墨呵呵一聲冷笑,“我又不吃你,你怎麼嚇成這樣?”
雲(yún)曦微微撇脣,說道,“多謝你送的人名錄。”
顧非墨的胳膊撐在石桌上,看了她一眼,嗤笑一聲,“我?guī)偷氖侵x楓,不是幫你,你又不考武狀元。”
“顧非墨!你居然敢偷了我的人名錄送人?你給我出來!”一人女子的聲音忽然在院牆外響起。
顧非墨的臉色變了變,“謝雲(yún)曦,我先走了,若那個女人問起我,別說我來過!”
他身影一閃,眨眼間人已不見了蹤影。
很快,從牆頭上又翩然落下一個人來。
一身白衣如雪的林素衣進了院子後,也不同雲(yún)曦說話,而是跑進了園中的屋子裡尋找起來。
但沒一會兒又跑了出來,“謝雲(yún)曦,看見顧非墨沒有?”
雲(yún)曦?fù)u頭,“沒有。”
“剛纔我還聽見他的聲音,你沒將他藏起來?”林素衣的目光在園子的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說道。
雲(yún)曦看向林素衣,想著顧非墨居然落荒而逃了,她不免心中好笑,“林小姐,我有未婚夫,我怎麼會藏一個外男?他真的不在。”
林素衣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她走到雲(yún)曦面前的石桌邊坐下,柳眉一豎,憤恨的說道,“顧非墨從我手裡偷走了一份所有參選武狀元的人名名單,本來是想給你的,結(jié)果被他偷了,可恨!待我追到他,我饒不了他!”
雲(yún)曦的袖中正藏著那份名單,她馬上仔細(xì)的藏好。
萬一被她發(fā)現(xiàn)了,顧非墨還不得被她追殺?
她微微一笑,“也沒有關(guān)係,我的手頭上也有一份名單,有二十多人的名字。都是比較出名的世家子弟。”
林素衣的目光往那份殘缺的人名名單上瞥了一眼。
忽然,她的眼神微微瞇起,指著其中一個人名說道,“我打聽到一個消息,這個人在密謀著要去綁架一個人,還說會對他的仕途有幫助。”
雲(yún)曦往她手指的一個名字看去,眸光微微瞇起。
白仕林?
江南白家的少爺,趙玉娥以前的未婚夫,綁架誰?
林素衣剛走,在前院當(dāng)差跑腿的小丫頭五月飛快地跑來傳話。
“小姐,有您的信。”
“我的信?誰送的?”
五月?lián)u搖頭,“不知道,一個十八九的大丫頭送來的。穿得很齊整,應(yīng)該是個大戶人家的侍女。”
雲(yún)曦接在手裡,信封的上面沒有寫署名,只畫了一朵紫玉蘭。
紫玉?太子府的消息?
她飛快地去掉封蠟,打開信封。
信紙上也只有簡單的一句話:董菁在罵著小姐,昨天出府去見過了江南白家的人。
董菁罵她?這是不甘心敗了?
雲(yún)曦輕笑一聲,自己釀的苦酒,自己飲下。
但她爲(wèi)什麼要見江南白家的人?
江南白家?
雲(yún)曦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的敲著,雙眸微微瞇起,想著心事。
謝楓回到夏宅來到曦園,正看見雲(yún)曦正坐在園子的樹蔭下發(fā)呆。
他看了一眼園子四周問道,“你有沒有看見玉娥?”
雲(yún)曦回過神來,收了桌案上的書信與人名名單,對謝楓搖搖頭,“沒有看見,她沒來夏宅。”
“沒來?”謝楓挑了挑眉,“那就奇怪了,今天一早我路過謝府,謝府的人說她出門了。現(xiàn)在都中午了,謝府的人說還沒有回府,還反問我是跟我一起出門的,怎麼還問他們?我沒有多問話,便想著是不是來了咱們家,可家裡也沒有,她能去哪?她居然還會貪玩了。”
趙玉娥貪玩?
雲(yún)曦的記憶中,趙玉娥一直都是文文靜靜的女子,怎麼可能?
她正想笑著謝楓操心得連趙玉娥的性格都會記錯時,忽然,她心中一跳。
董菁在怨恨她,又與江南白家接觸。
趙玉娥出門了半天又一直沒有回謝府。
趙玉娥在聽到江南白家的少爺白士林的名字時,嚇得臉色發(fā)白。
難道……
雲(yún)曦的神色一斂。
她站起身來對謝楓說道,“哥,我懷疑玉娥被人劫持了。”
謝楓大驚失色,“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的?”
雲(yún)曦馬上將太子府紫玉送來的密信遞給謝楓看。
“這是太子府裡,我的一個眼線遞來的信,這董菁是東平侯的侄女,一心想嫁段奕,被我使計與太子做了夫妻之實,嫁不了段奕,她便恨起了我,而現(xiàn)在又與江南白家相勾結(jié),只怕她會唆使白士林對玉娥姐下手。”
“白士林他敢!”謝楓的冷眸裡頓時閃出一股殺氣,“曦兒,我這便帶人上白家的別院,要是那白士林敢欺負(fù)玉娥,我一定親手宰了他!”
“哥。”雲(yún)曦拉著雙眼怒得痛紅的謝楓,說道,“這個節(jié)骨眼上,大哥千萬不要衝動行事,去白家也要裝成不知道這件事的樣子,否則,他們反咬一口說哥哥亂用職權(quán),哥哥在這次的武狀元的選拔賽上就會留下一個污點,對比賽不利啊。”
謝楓頓了頓,“我知道了。曦兒不用操心。”
謝楓轉(zhuǎn)身又朝府外走去。
只是眉眼裡是滿滿的擔(dān)憂,沒有讓雲(yún)曦看見。
謝楓一走,雲(yún)曦馬上叫出青裳。
青裳忙問道,“小姐,聽到楓公子同你在說趙小姐不見了,小姐,咱們怎麼找她?”
雲(yún)曦也大步朝府外走去,“謝楓以職務(wù)的便利會上白家在京中的別院裡找人。但,白士林既然想抓人,就不會將玉娥藏在別院裡,一定會是另外的地方。”
“另外的地方?那麼,咱們不是更不好找了嗎?”青裳說道,然後,她頓了頓,又道,“小姐,不如咱們通知王爺派了青山的人去找?”
“糊塗!”雲(yún)曦擺了擺手,“太子的人一直盯著王爺?shù)陌敌l(wèi)勢力,青山的人大批在京城中出現(xiàn),只會讓太子更懷疑王爺,告一個王爺私養(yǎng)勢力的罪,給王爺添亂。”
“那趙小姐該怎麼找?”青裳問,“或者,咱們?nèi)ネㄖx府?”
雲(yún)曦?fù)u頭說道,“不!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謝府的人知道,否則,對玉娥小姐的閨譽不利,誰又知道謝府長房的那幾個僕人會不會嘴長說給其他謝氏的族人聽?
其他的幾房的人可是個個盯著老夫人手裡的權(quán)勢在看,想從趙玉娥身上走捷徑的人也不少。所以,玉娥姐的事,不能透出一個字去。找人,我自然有辦法。”
……
出了夏宅,雲(yún)曦馬上坐了馬車到了趙勝新開的一家趙記酒樓。
趙勝見她來了,馬上將她迎到二樓的密室裡。
他欣喜的說道,“東家,是不是有什麼任務(wù)要屬下去做?”
雲(yún)曦對雙龍寨的收入從不過問,所以,根本不要他們做賬本送過去。
但每次來找到趙勝,都是有任務(wù)。
又因爲(wèi),他們平空得到的幾百個鋪子都是雲(yún)曦支助的,而且收入全部歸雙龍寨,雲(yún)曦與謝楓半文錢沒有拿。因此雙龍寨的人對這兄妹二人是無比的感激,有求必應(yīng)。
雲(yún)曦看向趙勝,聲音冷沉的說道,“沒錯,我要你們幫我找一個人,是趙家小姐,楓公子的未婚妻。”
“楓公子的未婚妻?”趙勝驚訝得站起身來,然後又是一臉的怒意,他瞪眼著兩隻小豆子眼,“這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想活的敢動咱們的大嫂?”
“我懷疑是江南白家的少爺。”雲(yún)曦說道,“所以這纔來找你,目前雙龍寨的人有多少在京城裡?”
趙勝說道,“加上屬下,一共有二百八十五人。”
雲(yún)曦心中驚訝了一瞬,趙勝居然帶來了大半個雙龍寨的人,不過,人多也好辦事。
“趙勝,你馬上通知下去,吩咐著在京的所有的雙龍寨的人一起去尋趙小姐!我會給你們她的畫像。找到後,馬上通知在夏宅的吟霜姑娘或是管事白虎與玄武。發(fā)現(xiàn)是誰綁架了趙小姐,給我狠狠地收拾了!”
趙勝的神色馬上一斂,“是,大當(dāng)家!”
……
一間衚衕的小別院裡,院子裡站了一位湖蘭色長衫的年輕公子。
年輕公子雖然不是絕色的美男,但也算得是一個俊美公子。
但那眼神卻是冷得滲人,正對一個小僕呵斥道,“怎麼,那謝楓不在家?他今日不是沐休嗎?”
小僕回道,“公子,據(jù)說,謝楓騎馬出了府,不知幹什麼去了。”
撲通!小僕被踢倒在地。
“不知道?不知道就不要回來了!一定要找到謝楓!他想做謝氏長房的女婿?做夢!”
……
趙玉娥晃了晃發(fā)沉的頭睜開眼來,發(fā)現(xiàn)她被扔在一個榻上。
而屋中的光線也不太明亮,因爲(wèi)窗簾子都垂下來,擋住了外面的陽光。
她往自己的身上看去,衣衫整齊,她這才鬆了口氣。
門在這個時候吱丫一聲的被人推開了。
一個身姿欣長著一身湖蘭錦緞的年輕公子緩步走了進來。
那人迎上她的目光,脣角微微浮著一抹沒有溫度的淺笑。
趙玉娥擡頭看見面前的人,她嚇了一大跳,身子連連往後退。
“你醒了?”男子腳步不停,一直走到牀榻前俯身看著她。
男子也就二十歲左右,眉目溫和,但細(xì)看之下,那眼底裡,藏著隱隱怒意。
“白……白士林?你爲(wèi)什麼要寫假信騙我來這裡?你想幹什麼?我已經(jīng)不是你的未婚妻了!”趙玉娥的身子發(fā)抖,目光恐慌的盯著面前這個男子。
白士林溫和一笑,眼底卻藏著冷色,“我想幹什麼?玉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你,但是,你卻爲(wèi)什麼同意你父親退婚?幾千兩銀子外加我們白家的生意,便將這門婚事毀壞了,你現(xiàn)在又喜歡上了謝楓,是吧?一個七品的小吏。”
趙玉娥強按著內(nèi)心的恐慌說道,“白士林,我早就說過,我從來就不喜歡你,也請您早日退婚,是你一直賴著。”
“我現(xiàn)在也想賴著,你以爲(wèi)我不知道?謝楓娶你是想娶一個高門的小姐,想老夫人助他平步青雲(yún)。”
“白士林,說一千道一萬,你究竟想幹什麼?”趙玉娥低吼一聲。
這個男人的笑更加詭異了,讓她不寒而慄。
“做什麼?如果謝楓看見你我二人在一間屋子裡做著夫妻的事……”白士林看向趙玉娥,聲音也變得輕佻起來。
趙玉娥咬牙冷笑道,“那麼,你看到的便是一具屍體了!”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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