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和離吧
一個女聲道:“聽著好像是有人過來尋家中夫人,說是她家夫人來聽大師講禪的,卻沒見人。”
“沒見人?”
“是。”
一會兒,門開了,裡面有說話聲,但不太清晰,沐景又將耳朵貼到了牆上。
……
“那夫人是誰?”
“這個,我沒問……”
“那丫環是你見過的嗎?”
“沒有,從沒見過。”
“下次注意些。”
“是,師父。”
沐景暗暗鬆口氣,沒想到這女的心狠,男的也不是省油的燈,竟這般謹慎,連她的身份都要問,還好採曦沒說。
原來情也不是好偷的。
聽房更不是好聽的。
時間一點點過,她終於聽見那女人離去的聲音,又親眼看見丫環先探了探,然後領那貴夫人出去。
接著,門關了,小沙彌繼續掃雪,大概掃了盞茶時間,小沙彌才進去,又不知過了多久才傳來那陣她等了許久的關門聲。
現在,應是她離去的時刻了。
眼看天色漸晚,沐景卻不敢大意,又等了會兒直到確定門不會再開了才直起身子,等腿腳利索了便輕手輕腳又急忙忙出了拱形門。
毫不遲疑地一路往前,直到離那智賢大師的院子很遠了才停下步子來,擡眼,卻見前面竟是一塊菜地,遠遠看著,躑躅了一會兒,有身上僧衣穿得鬆垮垮的僧人從屋中走出來,然後開始脫褲子,卻是準備小解的。
沐景立刻轉身,又往回跑。
此時雪越飄越大,視線也不那麼清晰,在這冬日裡天黑下來幾乎是立刻的事。可她看著茫茫一片白雪蓋著的佛寺,竟是摸不清方向,不知該往哪裡回去。知那過裡。uddl。
來來回回轉了幾圈,見了門想去敲著試試,卻又有些猶豫,遠處似有人往這邊走來,她想了想,不是上前去問路,而是躲在了牆後。
萬一這和尚們也愛議論人,到時候傳來傳去,那智賢大師知道就在他情人離去不久後寺裡有和尚碰到個迷路的夫人,會不會有所懷疑?而且她好像還在那屋後與拱形門之前留下了腳印。
還有一事,便是她獨自一人在佛寺的無人之地待了幾個時辰,此時被人發現,然後送她出去,然後又將此事傳出去呢?
她是趙九郎新娶的娘子,是趙九郎退了門當戶對又親上加親的婚事而從汾州山地娶回來的,誰都對她好奇,誰都想見她,若是知道她在成親不過幾日就在相國寺中離開下人失蹤了幾個時辰,別人會怎麼想?這雖是佛寺,可分明有人在這裡偷情……
沐景不由蹲下了身子,絕望片刻後又撐著站起身來往外走。
現在似乎只能偷偷轉出去,若是採曦和夏媽媽還在還好,若是不在了,家裡也知道她失蹤的消息,那就回去再和趙曄解釋。
他應該會信吧……而且,她還沒有和他圓房,大不了……沐景臉紅地想,不是說第一次會流血麼,大不了讓他馬上圓房試試就行了……
夏媽媽還與車伕守在相國寺外,採曦早已趕回趙宅,急匆匆去屋裡尋人。
“夫人回來了沒?”一進門,採曦就立刻抓了採蓮問道。
採蓮臉上也是著急,回道:“還正在想你們怎麼還沒回來呢,你不與夫人在一起麼?”
最後的希望破滅,採曦淚水都嚇得涌了出來,無助道:“那怎麼辦……夫人到底哪裡去了……”
“別急,快說到底怎麼回事?”採月從房中出來,扶了她問。
採曦哭道:“夫人去什麼大師那裡聽禪,結果聽得不見了人,外面夏媽媽沒等到,我進去轉了好久也沒找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採月神色凝重道:“不是去逛鋪子麼,怎麼又去聽禪了?”
採曦一邊急著流淚一邊將相國寺裡的事說一遍,採月一聽便問道:“那位叫九爺曄表哥的夫人叫什麼?”
採曦回憶了半天,最後搖搖頭,“她沒說,夫人後來還問我認不認識,我說不認識。”
“那是不是身段纖細,長相清秀也好看,很愛笑的?”採月又問。
採曦連連點頭,“是的是的,對了,好像是姓林!”
採月臉色又凝重了些,皺眉道:“這大娘子,你們不認識她還不認識麼,怎麼扔下夫人自己走了,那是林家的五娘,正是七娘的親姐姐。夫人失蹤之事八成和她有關,她與七娘感情好,定是因九爺退親之事而對夫人心生怨恨!”
五娘她不知道,但七娘她卻聽過,正是九爺之前訂了親又退親的表妹,沒想到相國寺那替夫人解圍的竟是七娘的親姐姐!“那……難道她竟那麼大的膽子害了夫人麼?”採曦說著淚水又是一臉。
採月立刻道:“別胡說,恐怕要派人去找。”隨後又爲難地自語道:“不行,不行,此事不能聲張,這可怎麼辦……”
“不如去找趙管家,他一定有辦法的!”採蓮立刻道。
採月卻搖頭,“不,趙管家也是反對九爺退親的,還是去找九爺妥當。”
“可九爺不在家呀!”
“我知道他在哪裡,你們就在家,我出去找!”採月說著就出了門去。
一開始,沐景是在找之前走過的茅廁、給她指過路的小沙彌、以及智賢大師所住的院子,準備從起點開始返回。
後來這些都沒找到,卻找到了往前院去的通道,然後發現中間的門被鎖了--自然會鎖,因爲雪已經大了,天已經黑了,什麼萬姓交易早已結束了。
後來她靈機一動,想起了之前所遇菜地周圍好像也圍著圍牆,而那圍牆看上去似乎是邊界處的圍牆,菜地本就會分佈在邊緣處,所以她猜測牆那邊應該是汴梁某條大街。
所以後來,她就又開始找菜地。
這其間自然遇到過僧人,但天黑又冷,還飄著雪,僧人極少,且走路都埋著頭,她倒是躲過去了,只是不知這倒底是幸還是不幸,也許她救助僧人也比在這裡面瞎轉好。
轉到菜地時天早已全黑,菜地上唯一有的那間屋子黑漆漆的一點動靜也沒有。沐景知道那裡住著的看地僧人是個有些邋遢且絲毫不注意禮數的壯碩僧人,有些怕,往圍牆邊時繞得遠遠的,最後在確信不會吵醒他的牆邊停了下來,擡首望牆,無奈之下還是放棄了這地方,找了個離僧人茅屋沒那麼遠,但好爬一些的位置。
牆上散著雪花,帶著薄冰,她緩緩伸手摸了摸,只覺得稍不注意就被會冰冷的牆壁粘掉一層皮,事實上,那樣她的手也不會有多大感覺,因爲她一雙凍得通紅的手早已毫無知覺。
萬籟俱寂,寒風呼嘯,遠處似有狗叫聲傳來,而有些時候彷彿能聽見雪落地的聲音。她極不舍地脫了腳下一直穿著木屐,將繡鞋踩入雪中,然後伸了手,隔著袖子攀上牆壁。
她是見過文傑爬樹的,也見過他爬牆抓窗戶的,可輪到自己卻發覺並不那麼好爬,手根本攀不住牆,沒等腳踏上去就滑了下來,試了幾次,人筋疲力盡不說,腳早已在泥濘雪地裡浸的透溼。
最後無奈,又四處撿了磚頭過來墊,甚至找不到磚頭跑去菜地裡拔了大白菜過來踩著,這才攀上了圍牆最上方擡腳往上爬,終於在冒頭看到牆外邊是寬闊街道時幾乎喜極而泣,一下子似乎又有了些勁,抱著牆頭將手放在嘴邊哈了會氣,待有些知覺後才又抓牢了繼續爬。
腰後卻遭人一攔,人便被人從身後抱住懸空了起來。
那僧人竟發現了!
沐景身上一震,“啊”字還沒呼出來,頭頂便有聲音道:“傻瓜,那邊是御街,禁人通行的。”
這聲音!
感覺自己踩在地上,她纔不敢相信地轉過頭去,不敢相信地看著身後的人,然後淚水就忍不住涌了出來。
臉龐感覺到那液體,只覺得滾燙,許久許久不曾感受到的溫暖。
“你……你怎麼來了……”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哭道:“你怎麼不早點來,我差點凍死在這兒了……”
趙曄將渾身冰涼的她摟住,安慰道:“我聽見採月說就趕來了,只是一時沒找到你。”
沐景覺得他胸口暖暖的,如火爐一般,忍不住讓自己又貼緊了一些,將手也擦入他腋下,“沒想到……真能有人找到我……”
趙曄微微笑了起來:“本來找不到的,可是看到有人在爬牆,就找到了。”
她站著沒動,一直貼著他哆嗦,直到懷裡漸漸回暖,手開始有知覺,這才覺得心緒也平靜下來,恢復了神智地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趙曄摟了她道:“去另一個地方爬。”
他便又挑了面牆,還是最初她放棄的那面,輕輕一攀就坐在了牆頭,然後朝她伸出手來。
沐景將手放在她手心,腳踏上了圍牆的磚縫處,由他拉著往上爬,才爬了兩步,他就伸出手來一把攬了她的腰抱著她坐在了牆頭,待她坐穩,他早已跳了下去。
“往下跳。”他在下面仰頭喊道。
沐景低頭看他,突然覺得這樣高高在上,然後看著他低低在下的感覺真好。
“跳。”他又說。
沐景小心地按著牆,回道:“你不讓開我怎麼跳?”
難道他看上去還沒有地面安全?趙曄靜了靜,隨後才沉聲道:“你跳,我接著。”
沐景想了想,回道:“你還是讓開吧,我往地上跳應該站得穩些,要不然我們兩人都摔了。”下一刻,趙曄拉了她的腳腕往下一扯,隨後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摟住,然後穩穩放在地上。
沐景有些過意不去,對著他似乎不悅的臉訕訕笑了兩下,“真能接住啊……我就是怕你被我砸到……”
趙曄嘴角扯了兩下,然後拉了她的手道:“回去吧,我的馬在另一邊。”
“嗯。”沐景隨他走著,眼睛卻忍不住回頭看,那裡有歡笑奏樂聲,還飄著酒菜香,而那香味聞著似乎是雞湯的味道。
趙曄看看,問道:“餓了?”
他眼力還挺好的,沐景心想,然後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受了一整天的罪,能不餓麼?她可是隻在早上草草吃了兩口。
趙曄便拉了她往那飄雞湯香的地方走,卻是個豪華酒樓,此時正是燈火輝煌,歡聲笑語。
“呀,趙九爺,這就是新夫人麼,裡面請裡面請!”他們往門前一站,小二便迎了上來,見又是個認識的,沐景覺得自己一身狼狽,微微低下了頭。
趙曄說道:“獨間。”
“好好,樓上有。”小二立刻領著二人上樓去。
沐景往旁邊桌子上瞟著,知道這是個有陪酒伎樂的酒樓,下面幾桌無一例外全有豔妝女子陪著。當迎上有一人投向自己手中的目光時,她才反應過來趙曄竟還牽著自己,立刻將手抽了出來。
趙曄看看她,隨後沒動聲色地跟著小二上了樓。
樓上有酒桌,也有單獨設置的獨間,獨間都以座屏或是紗糊門框相隔,裡面只有一張桌子,且還大小不一,趙曄沒去小二領的那間,去了個角落裡左右都無人的獨間。
沐景看看小二的神色,見他毫無反應後纔看向趙曄,心想他拉著她躲到這角落裡來坐著是要做什麼?
“燉羊,蔥潑兔,貨鱖魚,羣鮮羹,白炸雞,燒豬肉……”
沐景聽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趙曄是在點菜,立刻攔道:“好了好了,夠了。”她是餓,但吃得了那麼多麼?
趙曄便點頭,朝小二說道:“去吧,必須馬上上來。”見有人往這裡面提著火爐,又說道:“再加兩個火爐過來。”
小二愣了愣,立刻點頭,“好,九爺稍等。”
桌子是小圓桌,沐景與趙曄並坐著,小二一走,趙曄便低頭道:“將鞋脫了吧,都溼了。”
“這……”沐景透著水晶珠簾往外瞧了瞧,她是冷得早想脫了,可這在外面酒樓啊,不由問道:“這怎麼行?”
趙曄回答很簡單,“我允你脫的。”說著就低頭將她溼透的繡鞋連襪一起脫了下來,然後看著她的腳,問道:“汾州的女子是不是都不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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