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平一番苦口婆心，總算是將醉陽安撫了下來，可是到了挑馬的時候便又出了岔，明明那馬圈裡有許多剛剛下生不久十分可愛的馬駒，可是醉陽偏偏不要，定是看到了在偏僻處的一匹通體烏黑的半大馬駒。

顧安平一開始的想法是個她找個性溫順的母馬，可是這頭馬駒在那傲然立著，一瞧就是匹性不怎麼溫順的公馬。

顧安平哄著醉陽去別處看，可是這丫頭犟的很，伸手一指便是那匹，什麼也不看換。

“我就不，我已經讓過一次了，這次絕對不讓，什麼都不行，我就要這匹，這匹最好看。”

顧安平在心裡苦哈哈地想到，祖宗，馬是不是良駒光好看有什麼用，可也怨這丫頭眼睛毒辣，這匹同其他馬格格不入的竟是前不久從漠北一戰中繳獲的戰利品。

漠北地廣人稀，百姓逐草而居，是典型的遊牧民族，是以它們的戰馬品種優良，耐力和爆發力都甚是不錯，只是唯一的缺點便是野性難馴。

顧安平跟醉陽磨了好久，最終還是沒能抗得過醉陽。只是到了最後，顧安平便萬分後悔當時自己做的這個決定，馴服這匹馬的種種困難當真是一言難盡，爲了救醉陽他還生生被這匹馬給摔過一次。

大抵是覺得兩個人都已經吃盡了苦頭，這匹馬竟然開始慢慢接受他們，到最後醉陽成功地騎上這匹馬，顧安平總覺得像是自己養大了的閨女出嫁一般。

沒想到隔了三年之久，醉陽還一直將青羽帶在身邊，也沒有想到青羽竟然還將他記得真真的。

顧安平拍了拍青羽的頭，翻身跨了上去，青羽四蹄輕揚，帶著顧安平一路跑。

馬車悠悠駛過郊外，進城的時候街道上已經人煙稀少了，馬車裡沒了動靜，醉陽大抵是已經睡著了。

月華傾瀉而下，籠罩在青羽油亮的皮毛之上，顧安平心想著這三年竟眨眼就過去了。原來那許多的不可能，咬牙挺過之後便終有一日可以這般轉身回望，再細想起來的時候竟也成了可以爲外人道也的“曾經”。

公主府這個時候依舊是燈火通明，守在門口的人瞧見來人是顧安平，便急急上前行了禮，道：“的見過顧將軍，我家公主可是在這馬車之中。”

原來醉陽雖然是偷偷溜了出去，可是她知道之兒的性，若是找不到她人，定不知道會把這件事情捅到哪裡，所以纔在桌上留了個條，大體告訴了他們自己去了什麼地方，讓衆人不用擔心云云。

顧安平道：“你們倒是清楚的很。”

那守門人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點頭哈腰地又衝顧安平行了個禮，道：“有勞顧將軍了。”

顧安平瞧著來迎人的竟都是男丁，便道：“公主的貼身婢女呢，去喚她來。”

下人們一聽這的有理，之兒理應伺候在公主身邊，便差了人去裡邊找人，只是一衆人都眼巴巴地盯著隨顧安平而來的這輛馬車，卻許久不見個人影從車上下來，都在心中暗暗納悶，尋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一會兒之兒從裡邊急急忙忙地迎了出來，出門卻並沒有見到醉陽的身影，便問四周的人道：“公主呢？”

一個廝模樣的人回道：“是顧將軍將公主送回來的，眼下公主正在馬車中呢。”

之兒這才一擡頭，瞧見公主的坐騎之上竟然是顧安平，便恭身行禮道：“之兒見過顧將軍，多謝顧將軍送我家公主回來。”

顧安平朝馬車微一側頭，道：“去吧，心著點。”

之兒狐疑地上前挑起了簾，便看到醉陽四仰八叉地躺在馬車當中，之兒嚇了一跳，又立馬放下車簾，定了定神，才深吸一口氣，鑽進了馬車之中。

她輕輕搖晃著醉陽的身體，道：“公主，公主你星星，咱們已經到家了。”

醉陽極不情願地張開眼睛，迷濛道：“這是那兒？”

“您已經到了公主府了，請隨奴婢下車，在這裡睡會著涼的，還是回去好好安歇吧。”

醉陽起身，一步三晃地下了馬車，一轉頭，便見顧安平已經從馬上翻身而下，一手牽著青羽交到了旁邊侍從的手裡。

醉陽露出一臉的癡漢相，朝顧安平揮揮手，道：“顧將軍，我們改日再見。”

之兒只覺得自己的心肝都隨著醉陽的話顫了三顫，這可是在外邊，雖這些人都是公主府的家奴，可是畢竟人多嘴雜，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公主可怎麼辦。

她扶著醉陽進了府，拐過徑穿過迴廊，可奇怪的是這一路走過來之兒覺得醉陽壓在自己身上的分量越來越輕。

她詫異地看過去，只見到了寢室門前，醉陽已然站得筆直，完全沒了剛剛的醉態，她推門而入，道：“今天的事情不準對外人提起。”

之兒有些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急忙應道：“之兒記下了。”

醉陽關上房門在桌前坐了下來，自己斟了杯茶，一邊抿著，一邊回憶起今日在顧安平那裡的所見所聞。

顧安平一如之前那般對自己冷冷淡淡的，以前她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最近再次接觸顧安平的時候，醉陽才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有點奇怪，當年明明負了自己的人是他，爲什麼他們相見的時候卻總是能感覺到顧安平對自己的敵意呢。

她都已經不計前嫌的想同他修補關係，可是無論她做了多少，他卻一點也不讓步。醉陽始終覺得，顧安平永遠是資產心頭的那顆硃砂痣，即便是兩個人不能回到戀人的關係，最後走到一起，做朋友也是好的。

顧安平竟然連這樣的機會也不肯給她，他到底是爲了讓自己死心才做的這般決絕，還是另有隱情。

醉陽放下茶盞，又到幾案前翻騰出了筆墨紙硯，提筆凝思，在紙上落下了幾個人的名字，便是自己白日裡在顧安平嘴裡問出的幾個同他交好的人。當時她也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顧安平竟然真的回答了自己。

接著，醉陽又寫下了顧安平軍營中的換班時間，雖然她一直都在顧安平或者是左慕的營帳中，可是外邊的事情卻是一點也沒有少關心，她通過幾次進出營帳，已經能粗略地推斷出那些巡邏兵換班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