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臉上的紅點已經盡數消退，被脂粉這麼一遮，根本就什麼也看不出。

“王妃既然能邀妾身一同出府上香，定然是身體已經無礙了，想來素梅雖然有過錯，可是她也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王妃素來仁厚，還望王爺同王妃開恩。”

墨君昊本來還在想怎麼開口將素梅還給卓慕凝，現在這個時候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如此順水推舟的事情他爲什麼不做，當即便道：“應該的，你受了驚嚇，素梅又一直在你身邊伺候著，是應該有個用著順手的人來照顧你，便讓她回去吧。”

左梓玥張了張嘴，卻瞧見趙嬤嬤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她便不好再些什麼，只能順水推舟，依著墨君昊的話接下去，“既然妹妹都開了口，那素梅便回去卓然居吧。”

素梅忙跪下同墨君昊跟左梓玥行禮，“謝王爺王妃開恩。”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衆人便陸續從正堂離開，墨君昊走之前來到卓慕凝身邊，他負著手，站在她身前。卓慕凝這才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這樣高，自己的身量在女中已經不算矮的了，可是他竟然足足高出自己一個頭去，他們此時靠的這樣近，他看過來的時候，她必須得仰視才能與他的目光相接。

墨君昊嘴角微微顫動了一下，卓慕凝本以爲他有話要對自己，可他最終只是瞇了瞇眼睛，什麼都沒有就離開了。

卓慕凝覺得奇怪。

左梓玥在趙嬤嬤的攙扶下起身，她的臉色煞白，像是驚嚇過後的表現，而實際上，她確實也受了不少的驚嚇。

她緩緩走過卓慕凝身邊，卻被卓慕凝搶先一步攔住了去路。

左梓玥驚愕地擡頭。趙嬤嬤立時擋在左梓玥身前，道：“王妃累了，卓姨娘還有什麼事情要同王妃麼？”

卓慕凝換上了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大眼巴巴望著趙嬤嬤，撒嬌道：“孃親，女兒剛剛吃了那麼多的苦，您都安慰我一下，都是護王妃護得緊，若不是您當真是我的孃親，我還以爲自己是撿來的呢。”

趙嬤嬤揚起手來，“在王妃面前你胡言亂語些什麼！”

卓慕凝一見趙嬤嬤這樣，便哎呦一聲捂著肚，“孃親，您怎的這麼兇，都嚇到女兒肚裡的孩了呢。”

趙嬤嬤的手到底不能真的落下來，關起房門來她們可以是母女，可是在外面，她們之間卻只有尊卑之分。而現在，卓慕凝是主，她是奴才。

左梓玥終於看不下去了，咬牙聲道了一句：“賤人。”

卓慕凝將這一聲清晰地聽到耳朵裡去，委屈道：“妹妹這是做錯了什麼，不過是同孃親了幾句話，姐姐竟然這樣出口傷我。”

都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如今委屈成這個樣，讓外人瞧見了倒好像是自己欺負了她一般，左梓玥恨恨地咬牙，不想再搭理她。道：“我們走。”

回到卓然居，巧兒跟墜圍著素梅轉了好大一會兒，噓寒問暖的，倒是自己被冷落到一旁去了。

卓慕凝心裡不平衡，捂著肚撲到被中間，佯裝疼痛地咿咿呀呀喊了起來。

幾個人聽到卓慕凝的，忙圍到她身前，問道：“主，您什麼地方不舒服。”

卓慕凝翻過身來，眉頭緊皺，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這兒。”

巧兒跟墜還當了真，覺得事態嚴重，問道：“要請大夫過來看看嗎？”

還是素梅在卓慕凝身邊呆的久，此時已經看穿了卓慕凝的把戲，笑著搔了她的胳肢窩一下，卓慕凝對這些地方極爲敏感，頓時哈哈笑了起來。

另外兩個人便知道卓慕凝這是在裝病，舒了一口氣，道：“主您沒事就好，可嚇死奴婢了。”

素梅捱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天，可是傷口卻還是觸目驚心的。卓慕凝很難想象身上的皮肉被木板活生生砸爛的場景，當時儘管她就站在不遠處，可也只能聽到素梅的慘叫。

卓慕凝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的感受，她一邊給素梅的傷口上著藥，一邊開始回想起今天的事情。

不害怕是假的，只不過當時情況危急，自己還沒有時間來害怕，如今那些被遺忘的感覺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她的身上，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後怕，如果今天沒有蘇涵，沒有左慕，甚至沒有素梅，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她還能清晰地回想起當自己同賴以生存的氧氣隔絕的時候，那一瞬間填滿大腦空間的眩暈跟嗡鳴。

就在幾個時之前，自己還同死亡離得那樣近。

“素梅，你今天害怕嗎？”

素梅頭埋在被褥裡，她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著疼痛，回答的聲音悶悶的，“不怕，只要跟主在一起，素梅什麼都不怕。”

上藥這種事情本來由巧兒來做就可以，可是卓慕凝卻非要自己親自攬過來，這讓她有些感動，自己畢竟這是個簽了賣身契的奴隸，可是卻能得到主這樣的照料。素梅有時候甚至想到，爲了卓慕凝，即便是犧牲性命也沒什麼不可以。

所以但她被關押在遺珠苑的時候，無論趙嬤嬤和蘇皖怎麼在她耳邊形容卓慕凝對她的薄情，她都是不相信的，她相信卓慕凝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她不會拋棄自己，即便是真的拋棄了，她也不會責怪她一絲一毫的。因爲她的恩情，她就算是來世也報答不完的。

趙嬤嬤勸她爲王妃賣命，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意的不是主是什麼樣的身份，生而爲人誰不希望自己能得到旁人的關懷，名利什麼的，她是無所謂的。

卓慕凝覺得丫頭是在逞強，便笑她，“淨吹牛，我明明見你怕得都抖了。”

素梅不服氣地反駁：“主您也是呢，素梅覺得您握我的手一直髮著冷汗呢。”

兩個人就這個你損我一句我損你一句的鬥著嘴，卓慕凝手下的動作沒有停，素梅被分散了注意力，也沒有覺得上藥的時候有多疼，反而是笑鬧著就過去了。

卓慕凝扶素梅起身，替她一顆顆扣好衣服的扣，忽然間，她發自肺腑地道：“謝謝你，素梅。”謝謝你在這麼危機的關頭還能找人來救我，謝謝你在那種自顧不暇的時刻竟然惦記的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