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影。”文青羽嘆口氣：“你不知道叔叔是長輩的麼？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別的男人。”
“說的是啊。”
飛影長出了一口氣，天知道這樣子替王妃擋桃花，他實際上是很有壓力的。如今，王妃的武功比他高了可不是一點半點。
“覲見長輩是應(yīng)該的。”
於是，某侍衛(wèi)非常有眼色的讓開了道路。
被飛影這麼一攪合，文青羽心中的傷感瞬間跑了個無影無蹤。推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
玉月音並沒有跟著，反到伸手將房門再度給關(guān)了起來。眼看著窗紙上映出了一男一女兩條身影，飛影的心終於再度不安起來。
王妃有叔叔的麼？沒聽說文丞相有個兄弟跟王妃關(guān)係這樣好啊？
何況，窗紙上那個身影，還有剛纔說話那個聲音，怎麼都不像個年紀(jì)老邁的男人。那，真是王妃的叔叔麼？
房間裡，文青羽擡眸望去。桌邊燈火下靜靜坐著一個人，那人手中握著一本書卷，正低頭翻過了一頁的書。
“小叔。”她輕輕喚了一聲，卻看到對面男子手指一頓，終於擡起了頭。
這一眼看去，文青羽眼中立刻染上了一絲驚駭。
玉懷瑾的臉上扣著半塊玄色的面具，面具從左側(cè)的額角向下一直蓋到了右側(cè)的下顎處。整整將半張臉都給遮了起來。
僅微微露出右側(cè)少半邊的面孔，卻也能看出那露出來的面色上帶著極其不自然的黑色。
那種黑色不是天生而來的膚色，倒像是被一把火給薰的透了，呈現(xiàn)了一種不自然的焦黑。
“小叔，你…….你."
玉懷瑾卻不在意的笑了一笑：“我這樣子可嚇著你了？”
文青羽頓了一頓，眼底卻依稀露出了一抹水光。
她怎麼都不會記錯，小叔當(dāng)年也絕對稱得上是名滿天下的美男子。雖然不能跟洛夜痕那樣極致的妖孽相比擬，卻絕對有著能令天下女子爲(wèi)之癡迷瘋狂的本錢。
如今，怎的竟變成了這個樣子？
“鳴溪死後，我放火燒了金玉堂。爲(wèi)了掩人耳目，自然得讓該看見的人看見我也被燒在了火裡。”
所以說，他是爲(wèi)了替玉鳴溪保存金玉堂的勢力，自己將自己給燒的毀容了麼？
“人的面貌不過是一具皮囊，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也不用介懷。”
文青羽收起眼中的水光，玉懷瑾一向不是個需要人憐憫的人。
“你是鳴溪的妹妹，從你母親去世那一日我便知道，你總有一天會來找我。這一等四年，到底還不算太久。”
文青羽低了低頭，玉懷瑾眼中的疏離多少還是叫她心中痛了一痛。
她險些又忘記了，她已經(jīng)不是玉鳴溪。對於如今的玉懷瑾和金玉堂來說，她都是一個需要重新熟悉的陌生人。
“坐吧。”
玉懷瑾伸手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舉手投足之間道不盡的清貴優(yōu)雅。那一身的氣度風(fēng)華，並沒有因爲(wèi)他面容有虧而有半點的折損。
“你來找我，可是做好了準(zhǔn)備？”
玉懷瑾的問話很直接。
當(dāng)今天下玉懷瑾已經(jīng)是個死人，文青羽來找他，自然從今以後他便要重新暴漏在陽光之下。
那麼，也就表明，她與連胤敵對的那一刻到了。
文青羽點了點頭：”自然是準(zhǔn)備好了，不過，還差個東風(fēng)。”
玉懷瑾合上手中書卷：“你所指的東風(fēng)，是蜀國的兵權(quán)？”
文青羽嘴角勾了一勾，小叔即便蟄伏在山野之間，對於天下局勢的嗅覺也一向是很靈敏的。一語便道破了玄機。
“小叔覺的呢？”
“你想的沒有錯。”玉懷瑾輕聲說道。
“暗月閣如今已經(jīng)收復(fù)了淮南，濟準(zhǔn)暫時已不會構(gòu)成威脅。更是將大周幾大元老都掌握在了手中。若是能真正收復(fù)蜀國，這個天下便再也無人能出其右。”
“那，小叔以爲(wèi)，蜀國之行該從何處著手？”
玉懷瑾沒有立刻回答，反到看了她一眼：“你已經(jīng)出了燕京城，我以爲(wèi)你自己該是有打算的。”
“按理該直取錦榮城，但青羽以爲(wèi)錦榮如今不可入。”
“哦？”
“錦榮並沒有遭遇刀兵之禍，與其翻越秦嶺繞道錦榮。不如拿下鴻門關(guān)，然後越過靈水河，挺近沉水關(guān)。”
“你有幾分把握？”
“三分不到。”
文青羽嘆了口氣：“我對鴻門關(guān)的情況並不瞭解，而且朝廷如今派出了華淺笙。那個人的確也是有些本事的，濟準(zhǔn)雖然與我和何洛夜痕有過約定。卻是誰都不能保證他那樣牆頭草的性格，見到了更大的利益會不會突然反咬一口。”
玉懷瑾靜靜聽她說完：“既然如此，何不直接拿下曲姚城？”
文青羽不過愣了一瞬，眼底便閃過一絲光華。她怎麼沒有想到？曲姚城，南疆王城。
如今南疆的大軍一方面要牽制洛子宵，一方面又要佯攻林州，相信王城內(nèi)該是剩了沒有多少的兵力，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個空城。
若是這個時候曲姚城被奪，南疆郡王怎麼都得撤兵。
“小叔的思維還是如往昔一般的敏銳。”
文青羽由衷的讚歎了一句，卻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了嘴，文青羽從前從來沒有見過玉懷瑾。
“是表姐給我講過不少小叔的事情。”
“是麼？”玉懷瑾微微一笑：“實際上，你與鳴溪很像。”
這一次，文青羽當(dāng)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玉懷瑾的嗅覺太靈敏了，這一見面她也不曾想到玉懷瑾竟是二話不說直接跟她討論當(dāng)今的局勢。
結(jié)果，她習(xí)慣性的便在他面前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所以說，習(xí)慣是個可怕的東西。自幼將自己養(yǎng)大的小叔可不就能感受出她與玉鳴溪的相似？
“這……都是表姐教我的，呵呵。”她唯有再次裝傻。
“喝茶。”
玉懷瑾的面前放著兩個茶盞，直到此刻方纔將其中一盞朝著文青羽推了過去。文青羽知道，這是小叔對於她的認(rèn)可。
康王的茶從來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喝到的。
現(xiàn)在想想似乎小叔從來沒有讓連胤在他面前喝過茶，即便連胤榮登九五成了一代帝王，玉懷瑾也從不曾給他讓過茶水。
這是不是說，小叔的心裡從來也沒有承認(rèn)過連胤？
這些細(xì)節(jié)，她前世從來沒有注意到。如今想來，她前世竟是如此的愚蠢。
“我這次來找小叔是希望小叔能跟著我一起去蜀國。”
玉懷瑾的智謀天下無雙，尤其是軍事才能當(dāng)年無人能出其右。這一趟攻打南疆，若是他肯跟著當(dāng)個軍師，將會是事半功倍。
“只怕不能。”玉懷瑾卻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我還有要緊的事情，月兒該是跟你說過了，我這幾日便要出門。一早便定下的行程，不可更改。”
文青羽心底多少有些失落，卻也知道小叔的決定是不能更改的。
“我能問小叔個問題麼？當(dāng)日你爲(wèi)什麼會想起燒了金玉堂？”
玉懷瑾手指頓了一頓：“不要告訴我，你沒覺出鳴溪的死並不是外面?zhèn)髀勚心莻€樣子。”
文青羽眸色一閃：“小叔知道什麼？”
“當(dāng)年她去鳳陽雖然我並沒有跟著去，卻也知道，憑鳳逸寒那樣一個蠢貨，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對手。這個世上能夠算計她的，只有連胤一個。”
文青羽默了一默，不可否認(rèn)，前世裡大家似乎都對連胤不看好。只有她一個人是個瞎子。
她到底是喝了什麼迷魂湯了，對連胤死心塌地到那樣一種程度？
“那些也不過是我的猜測，而證實連胤的確害死了鳴溪卻是因爲(wèi)你母親的死。”
文青羽身子一顫：“你說什麼？”
“四年之前鳴溪死後兩個月，你母親曾找過我。說是她有可能會死，她若有一日死了。殺了她的人便是殺害鳴溪的兇手。”
“後來，你母親進(jìn)宮從宮裡帶出了一樣?xùn)|西。作爲(wèi)得到那樣?xùn)|西的代價，她在文長封和連胤的逼迫之下服下了毒藥。我一直不知道她找到的是什麼，竟是連自己的命也能捨棄。後來才知道，她從宮裡帶回來的，是太子的屍骨。”
文青羽心中猛的一陣劇痛，立刻就想起了棺木當(dāng)中那小小的屍骨。
“天下人都知道太子屍骨該和皇后一起葬在皇陵裡了，怎的會讓你母親從宮裡帶了回來？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麼？”
文青羽眸色一冷，說到底連胤是根本不允許她和孩子出現(xiàn)在皇陵裡吧。
自己和孩子死的那樣悽慘，連胤百年之後大約是會害怕的。所以，他纔將孩子的屍骨放在了別處？
若不是被自己孃親發(fā)現(xiàn)，還不一定他會怎麼處置那小小的一句屍骨。
“連胤，死不足惜！”
“碰。”一聲巨響，八仙桌立刻便被她一掌給削掉了一個角。
玉懷瑾不過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我將金玉堂轉(zhuǎn)移了出去，實際上是想要保住玉氏寶庫的秘密。”他緩緩喝了一口茶水。
文青羽一愣，這纔想起家族傳聞中似乎真的有那麼一個玉氏寶庫。
據(jù)說那是他們家祖上留下的一筆巨大的財富，不知道被埋在了什麼地方。據(jù)說若是能夠找到那個寶庫，不僅能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還能夠擁有絕對睥睨天下的神秘力量。
但這許多年來，根本沒有人見過什麼玉氏寶庫。她對那個傳聞並不怎麼上心，哪裡想到玉懷瑾竟然這樣執(zhí)著的守著這個秘密。
“小叔這一次出門是要……？”
“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線索跟玉氏寶庫有些關(guān)聯(lián)。若真能找到先祖遺留下來的寶藏，報仇指日可待。”
文青羽沒有說話，財富和權(quán)勢是英雄冢。即便蒼涼如小叔，在心底裡也無法放下對於玉氏寶庫的執(zhí)著。
“小叔可需要我?guī)兔Γ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