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蕎微微一愣,不是說著文青鴛的事情呢麼?怎麼提到丞相府去了?
文青羽臉色微寒,文青鴛能做到貴嬪的位置靠的不就是文長封麼?文長封好不容易將這個女兒送入了宮裡,不得在她身上狠狠下本錢?
若是在文長封的後院點一把火,他還有精力顧得上文青鴛麼?
一個失去了靠山,本身出身又並不怎麼高貴,還時時拎不清的女子,在這吃人的後宮,只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敢覬覦她的男人,就別怪她翻臉無情。
是時候該幫著丞相府大婚了!
到時候,雨蕎的賬,姨母的賬,還有真正文青羽的賬,都會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小姐,我們這是去哪?”雨蕎看了看周圍的景色,這不是去甘泉宮的路吧。
文青羽並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明月閣。”
“怎麼不是去甘泉宮麼?”
雨蕎很是不解,小姐不是要去救秋雲(yún)染的麼?秋雲(yún)染如今被幽禁在甘泉宮,爲(wèi)什麼去的是明月閣?
“不。”文青羽眸色微沉:“我們這樣明目張膽的進(jìn)了明月閣,查抄榮王府的聖旨立刻便會到了榮王府去。”
雨蕎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明白。小姐是想要以明月閣做掩護(hù),來救秋雲(yún)染。可是……怎麼可能?
文青羽走的極快,雨蕎幾乎是一路小跑跟著。看上去,倒像是兩個心急趕路的人,並沒有什麼值得人懷疑的地方。
明月閣一向是華麗而張揚的,即便是在被連胤封了宮門的日子裡,明月閣內(nèi)部也從不曾有過半絲晦暗。
但是如今,一踏入宮門內(nèi),便能叫人感受到整個明月閣上空,似乎都籠罩著一層灰濛濛的陰霾和揮之不去的血腥。
明月閣院子裡並不曾見著一個太醫(yī),濃郁的藥味卻飄滿了整個院子,至刺人的鼻子。
她的驟然出現(xiàn),顯然並不在明月閣人的思量之中。所以,驟然看到她,所有人都頓了一頓。
文青羽根本不理會他們,擡腳朝著伍明月的寢殿走了進(jìn)去。
剛走到門口,厚重的門簾一挑卻走出了一個人。正是送藥碗出來的大宮女連翹。
連翹一眼看見文青羽,似乎並不覺得有多少意外。朝著她標(biāo)標(biāo)準(zhǔn)準(zhǔn)行了個宮禮。
文青羽微微擡了擡手:“娘娘情形如何?”
“回稟王妃,太醫(yī)剛剛會診過,說是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娘娘這時候才吃了藥,正乏著呢。”
“既然娘娘身子不好,就閉了宮門吧。也免得那些個不相干的一趟趟來,攪了娘娘休息。”
連翹躬身說道:“王妃說的極是,連翹這就去吩咐。娘娘屋子裡血腥味重,又剛剛睡著,不如王妃先到側(cè)殿裡稍稍歇息,等娘娘醒了再去看望?”
文青羽眸色一閃,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連翹幾眼。眼底終於現(xiàn)出一抹了然,隨即淺笑著說道:“如此,甚好!”
連翹立刻吩咐手下的小太監(jiān)去關(guān)了宮門,自己則引著文青羽和雨蕎去了側(cè)殿。
說是側(cè)殿,實際上離著伍明月住的正殿頗有些距離。這座明月閣原先皇宮裡並沒有。
是在伍明月嫁入大周之後,連胤特意下旨修建的,甚至以伍明月的名字命名爲(wèi)了明月閣。是以,天下間纔會沸沸揚揚的傳聞?wù)f,貴妃娘娘寵慣後宮,皇上爲(wèi)了她甚至數(shù)年都不曾納妃。
按照後宮裡每一座宮殿按照規(guī)制,除了一位正宮主位的妃子之外,還需的住著幾位位份低微的后妃。
伍明月並不耐煩看到其他的嬪妃,是以,明月閣裡除了佔據(jù)了最好位置的正殿之外。其餘的宮殿都相隔的非常遠(yuǎn)。
這一座側(cè)殿幾乎到了另一側(cè)的宮牆邊,而麗嬪的寢殿則要更加的靠後。
連翹推開門,恭恭敬敬請了文青羽進(jìn)去之後,方纔將宮門緊緊關(guān)閉。然後回身,突然朝著她單膝跪了下去。臉龐上宮女的卑微則半絲不見,竟是一種宮女中極爲(wèi)少見的爽利和冷靜。
“屬下凌一參見王妃。”她說。
雨蕎吃了一驚,立刻就去看文青羽,卻見她眉眼中並沒有半分意外。竟好似早就知道連翹實際上就是洛夜痕的人。
於是便也斂了眉眼,悄悄退倒宮門口,仔細(xì)聽著外面的動靜。
“起吧。”文青羽仍舊朝著連翹擡了擡手,與方纔一般。並沒有因爲(wèi)連翹方纔是宮女,這會是凌雲(yún)軍暗衛(wèi)而生出什麼不同的待遇。
連翹也似並不在意,立刻便站了起來,沒有半點扭捏。
“你知我會來?”文青羽看了看連翹,眉眼中辨不出喜怒。皇宮裡的凌雲(yún)軍暗衛(wèi)都是誰,洛夜痕並沒有跟她提起過。
至於連翹是不是凌一,她並不能夠確定。
連翹低頭,並不因爲(wèi)文青羽對她的懷疑而有著絲毫的慌亂:“飛影統(tǒng)領(lǐng)早就給屬下傳過信了。”
文青羽點了點頭,飛影的速度果然不慢。
“準(zhǔn)備一套男子衣衫給我,半個時辰之內(nèi),不許任何人出入明月閣。”
“是。”
功夫不大,連翹便拿著一套太監(jiān)的衣服回來交給文青羽。
“宮裡面只有這個身份最不惹人懷疑,請王妃勿怪。”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你做的很好。”
這話,她說的是真心實意。連翹的確做的非常好,她拿來這一套太監(jiān)的衣服並不是嶄新的。半新不舊才越發(fā)不引人注目。
雨蕎立刻過來幫文青羽換了衣衫,又重新挽了髮髻。文青羽在臉上隨意的塗抹了幾筆,立刻便成了個眉眼普通的小太監(jiān)。
“我的話記住了,半個時辰之內(nèi)不許任何人出入明月閣。若是我半個時辰後沒有回來,凌一你便想法子將雨蕎交給飛影。“
“小姐。”雨蕎一怔:“此行可是兇險異常?若是如此,請允許雨蕎跟隨。”
她一張圓圓的蘋果臉上,滿是鄭重。
文青羽卻微微一笑:“你若跟著我,只怕就真的會兇險異常了。”
雨蕎的臉?biāo)查g便紅了,卻暗地裡下定了決心。出宮以後,一定要叫飛影開始教她武功。總有一天,她要成爲(wèi)一個對小姐有幫助的人。
文青羽並沒有從宮門出去,而是從窗口縱身躍了出去,之後便一溜煙上了房頂。
自打她重傷在八荒化魂陣中醒來之後,無端端的就覺得自己的內(nèi)力似乎更盛了幾分。赤陽蓮影前七重的功力用的越發(fā)純屬,卻不知何故始終都不得突破。
儘管如此,她的輕功卻越發(fā)的精湛。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當(dāng)之無愧步入了高手之列。
在這大周后宮之中,儘管侍衛(wèi)遍地。但,她的輕功,卻絕對不是什麼人能夠隨隨便便及得上的。
文青羽足尖一點,青煙一般出了明月閣便朝著甘泉宮去了。
前世,甘泉宮是她的居所。曾經(jīng)是她最心愛的地方,後來又成了她最恨的地方。
重生以後,她被連胤的暗衛(wèi)虜來過甘泉宮,也見識到了甘泉宮鳳榻上死去的美人。那個時候,她的心裡充滿了無邊的恨意。
如今再度踏足甘泉宮,她以爲(wèi)自己仍舊會恨。哪裡想到,卻會是極度的平靜。平靜的似乎再沒了半絲波瀾,那是知道離著自己目標(biāo)越來越近的一種平靜。
甘泉宮宮門緊閉,裡面卻沒有往昔皇后中宮的半點繁華。至餘下一片冷幽幽的蕭索,竟比冷宮還要讓人覺得寂寥。
文青羽躍進(jìn)甘泉宮,半晌都沒有看到一個宮女太監(jiān)。
想來,秋雲(yún)染被幽禁在此,連胤不會給她留下太多的宮女太監(jiān)。即便留下那麼一兩個,在這樣拜高踩低的後宮裡,又有誰會真心伺候她?只怕早就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裡偷閒去了。
是以,她這一路極是暢通無阻。
甘泉宮景華殿乃是御賜給皇貴妃的寢殿,如今的秋雲(yún)染仍舊幽禁在此。
景華殿的大門並沒有關(guān)著,這樣寒冷的嚴(yán)冬天氣,甚至連個布簾子都不曾掛著一個。碩大的宮殿裡,也不見半個炭盆。
這樣大敞著門戶,即便是在宮殿裡坐著,實際上跟外面的溫度實際上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秋雲(yún)染正站在桌案後,手裡拿著支毛筆,不時低頭正在畫些什麼,神情頗爲(wèi)專注。
如今的秋雲(yún)染,退去了華貴繁複的皇貴妃朝服,頭髮也沒有挽起。仍舊穿著她平日在國公府裡的舊衣,頭髮隨意的披在身上,只在頭頂鬆鬆挽了個髻,斜斜插了只白玉的簪子。
她一雙水眸緊緊盯著手下的畫卷,眼底深處時不時露出一絲繾綣的溫柔。不可否認(rèn),這樣的秋雲(yún)染比那高高在上的皇貴妃要美麗優(yōu)雅的多。
依稀中,似乎又看到了昔日燕京雙姝的美好。
“來了。”房間裡響起她陰冷的聲音,卻因爲(wèi)那不經(jīng)意的一抹溫柔,將那陰冷的聲音中也給帶出了幾分溫暖。
“你出去等著,等我畫好了這幾筆,便走吧。”
文青羽一愣,秋雲(yún)染知道她要來?沒可能啊!
秋雲(yún)染仍舊埋首在畫卷中,並不曾擡頭看過文青羽。
突然,她將手中毛筆一把扔了出去。毛筆不過是普通的竹桿,幾乎隨處可見。卻在她一擲之下,似乎突然滿含了千鈞的力道。不偏不倚朝著文青羽咽喉刺了過去。
文青羽皺了皺眉,修長指尖一立,順著毛筆飛來的方向貼了上去。手腕一翻,毛筆突然便改了方向,朝著殿中朱漆的柱子飛了過去。並沒有見她使了多大的力氣,毛筆撞著柱子,卻多一聲便戳了進(jìn)去。只餘下半截的筆桿半空裡輕顫。
“咦?”秋雲(yún)染終於擡了擡頭,眼中多少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