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在空中一剎對視,謝聃聆如看仇人,不過還是礙於謝將軍在此,沒多說什麼,只是不太情願的上了馬車。
古來,男女三歲不同車,不過,親姐弟,倒也不存在於這說法。
謝靈沁面色恬淡,緊跟著上了馬車。
“公子,這是你之前說要帶的玉花糕?!瘪R車正要啓行,便見妙俏懷裡揣著東西興沖沖的快步走來。
謝聃聆聞言,掀起簾幕,語氣緩和幾分,“哦,給我吧?!?
“嗯,公子一路小心。”妙俏頷首笑禮,看著倒是規(guī)規(guī)矩矩,可是那眼神,那神色,又是如此的欲迎還羞。
謝靈沁不經(jīng)意掃量一眼謝聃聆,明顯看到他幾分不自在。
謝將軍看著妙俏這般懂事,卻滿意的點了點頭。
馬車緩緩而行,外面長街熱鬧,裡面,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謝靈沁一上馬車便閉眸休息。
謝聃聆則抱著胸看著謝靈沁,目光憤視。
“我聽說,外祖家這次可能扶不起來了。”好久,謝聃聆開口。
謝靈沁緩緩睜開眸子,“你聽誰說的?”
“整個將軍府都知道了?!敝x聃聆一昂脖子,看著謝靈沁,頗有些恨恨的意味,“我要是你,纔不會去外祖家?!?
“樹倒猢猻散,那是因爲畜生沒有人的情意二字,所以,你還不如畜生?”謝靈沁冷光一暼,分明侮辱又鄙夷。
謝聃聆登時面青耳赤,“你少說我,就你一個廢物,沒資格?!?
“嗯,再有一個時辰,到了書院,你就下車?!敝x靈沁也不生氣,依然淡定得很。
這態(tài)度,卻無疑的刺激到了謝聃聆。
“我之前聽二姐姐說,你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我還以爲你變得好了呢,結果,這般冷情冷血又毒心毒肺的,攪得府裡不得安心,哼。”謝聘聆哼一聲,豁然站起身,“和你待一個馬車都讓我憋得慌,我自己回書院。”言罷,車簾一掀,就要跳車。
“慢走,不送?!?
謝靈沁四個字差點讓謝聃聆一個趔趄,恨惱的看了一眼謝靈靈沁,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你就讓公子這般走了,此處距離黃山書院還遠咧。”紫河多數(shù)時候都是很細心的。
不過,謝靈沁卻半天沒話傳出來。
紫河心生疑惑,悄悄捏起簾幕一角往裡看去,這一看,登時眉峰輕抽。
因爲——
謝靈沁竟倒下去,睡著了。
不過,面容並不安寧。
……
謝靈沁一覺醒來,馬車已經(jīng)到了宗政府。
紫河看著謝靈沁睡得精神飽滿的樣了,深切懷疑謝靈沁不是來關切的,倒像是來看笑話的。
可是,想著之前看到謝靈沁睡時頗爲就糾結的眉宇,還是細心問詢,“小姐,你這幾日都睡不好嗎,奴婢看你之前小睡時都糾著眉宇?!?
謝靈沁聞言,擺手,“不是,這幾日,總覺得心緒有些不寧,今日更是……”謝靈沁抿了抿脣角,頗爲鬱結的按了按小腹,又搖頭,擺手,“算了,無事?!?
真的無事嗎。
紫河到底還是擔心著。
而顯然是收到了消息,宗政府門口,年邁的管家弓著身子顯然等修候多時。
“表小姐?!币宦曈H切關憂的稱呼,頓時讓謝靈沁眉宇間多了一分鬆快之意。
“秦伯。”謝靈沁喚。
“老爺子收到消息說是你要來,高興的在等著呢?!惫芗倚χx靈沁往內(nèi)走,面上隱有激動之色。
自是該激動的。
以前,不說原主性格,也是爲了活命吧,她甚少來外祖家。
宗政府,曾經(jīng)的鐘鳴鼎食之府,府邸富麗氣派,卻又不顯高調,尤其,內(nèi)涵,皆在府內(nèi)。
一景一物,佳木蘢蔥,亭臺樓閣,曲水迴廊,皆是精緻,小道上面更鑲嵌了白玉石,在日光下閃著瑩瑩沁潤的光澤。
謝靈沁曾聽表哥說過,據(jù)說,最早以前是沒有,是她孃兒時有次半夜行路摔倒了,於是,外祖就下令將此路改造,便全鋪了玉石。
按理說,如此的嬌貫,必會縱得女兒有著嬌縱之氣,可是,偏她娘,風華千千,瀲灩四方,鐵馬巾幗,可謂是這整個北榮,整個天下爲人樂道的奇女子。
尤其是號令神兵,拉動弓駑,有著曾一人退十萬兵馬這樣的豐功偉績。
然而,這樣卓絕豔豔的娘,謝靈沁從未見過,自她能記得一些事時,她娘宗政韶就是一幅憂鬱寂寂的樣子,平日裡,話都甚少說一句,直至生下謝聃聆後,便撒手人寰。
拋開這些,謝靈沁看一眼一旁的紫河。
明顯是第一次來宗政府,也被這一物一景的精緻奢華所震,不過,喜形不露於色。
收回目光,跟著管家一路過亭穿院,最後,在一處極雅靜的院子停下。
院子裡種了許多奇珍異草,尤其是金桂最多,香氣怡人。
正屋大門打開,一名老態(tài)龍鍾,銀髮白鬚老人走了出來,甫一看到謝靈沁便激動笑開來,“靈沁丫頭,這個時候你還敢來,是不是那姓謝的又給你氣受了?”
謝靈沁心頭一動,這樣暖心的問語,毫針憂愁的笑容,沒有說如今宗政府是何情勢,卻率先關心她不該來,既然來了,是不是受了氣。
這樣的外祖家,原主之所以少於踏足,除了自身活命,也是有著守護之心的吧。
“我是您的孫女,當然敢來?!睌渴招乃?,謝靈沁上前一步,一把扶著宗政雄,頗有些心疼,“外公,你……怎麼的老得這般快。”
這話,是謝靈沁的肺腑之言。
依原主的記憶,宗政雄不過一兩年前,還是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這纔多久,竟,老成這般。
“傻丫頭,年紀大了,自然就老了。”宗政雄倒是朗聲笑著,拉著謝靈沁向屋內(nèi)行去。
紫河自覺的留在了門外。
而屋內(nèi)。
一進屋,宗政雄的笑意便收起幾分,看著謝靈沁,“這個丫鬟我沒有見過,你新找來的?”
謝靈沁道這個外公果然人老心靈。
不過,想了想,爲免他擔心,點頭,“嗯,之前二姨娘給我找丫鬟,就趁機將清水閣換了血,這個丫鬟不錯,外公放心。”
謝靈沁字語定定,面色從容,姿態(tài)沉靜。
宗政雄意味深長的看著謝靈沁,須臾,嘆氣又欣慰,“你在將軍府的事,我都聽說了,你這丫頭啊,真的變了不少?!?
謝靈沁瞳仁微微一縮,正想著給自己找點藉口讓這個外公好接愛些,便聽宗政雄道,“這般多年了,你也該是變一變了,總是一味的忍耐存活,可真是不像你母親?!边@話,說得還有幾分欣慰,求之不得。
“孫女兒是差不過死過一次的人了,自然要變一變了,再忍耐下去,只怕就真要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宗政雄點點頭,隨即又是一嘆,“若是煦兒能如你這般想通透,怕是也不會有今日?!?
“外祖,我能先去見見表哥嗎?”
宗政雄聞言,忙擺手反對,“你看看我就行了,早些回吧,如今多事之秋,宗政府到底是要衰落下去了,你不要惹禍上身?!?
“外公?!敝x靈沁聲音突然拔高,目色凝定的看著這位慈詳?shù)睦先?,“您老怎可說如此之話,難不成,你讓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表哥死,看著宗政府衰落,直至……滿門皆無?!?
這話,似說到了宗政雄的心坎裡,可是,老眼裡閃過彌戀之光,終還是悠悠一嘆,“沁丫頭啊。”宗政襲擺擺手,“對方,可是公主,而公主的上面,是皇上?!?
謝靈沁卻並不退縮,“外公,我不會讓宗政府倒下?!闭f著,竟拍了拍宗政雄的肩膀,然後,開門走出去。
管家看著,正要上前詢問,卻聽裡面?zhèn)鱽碜谡鄣穆曇?,“讓她去吧,這點執(zhí)拗勁兒,和她母親,倒是真像?!?
秦伯微微弓身,“是,老爺?!?
紫河自然跟上謝靈沁的腳步。
謝靈沁面色如雪,她是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宗政煦活著的,可是當真看到宗政雄這個慈詳年邁的外公時,心裡不知爲何由然升起一股心酸,便想著,一定要護住整個宗政府。
老遠便看到宗政煦正在院子裡舞劍,男子一襲白衣,清秀絕倫,見得謝靈沁前來,明顯露出震色,當即收劍,幾步而來,頗有些責怪,“誰讓你來的。”
“看到表哥這樣,我就知道,表哥斷不會做出尋花問柳且衝動打人之事?!敝x靈沁卻道。
宗政煦當真是人如其名,謙謙君子,煦如春風,聞言,頗有幾分落寞,“呵,我和公主成婚幾年,向來相敬如賓,我如何會尋花問柳?!?
“那,是公主尋花問柳嗎?”謝靈沁卻道,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一語出,宗政照明顯一怔。
不止她,聽著這話的紫河也是一怔,隨即垂下了頭。
“你?”宗政煦似從不認識般的看著謝靈沁,目光復雜晦暗。
“前些日,我差點死了,自鬼門關走了一遭後,終於明白,不能再受人欺負,更不能坐以待斃。”謝靈沁給宗政煦解惑。
宗政煦神色一鬆,似也認可,卻又道,“可是,我卻不併希望你是這時候想出頭。”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表哥,若是宗政府因此受牽連,我也不會好過的?!敝x靈沁一字一句,“我在將軍府的日子,你當是最清楚的?!?
宗政煦閉了閉眼,眉宇微蹙,“這些日子,將軍府發(fā)生的事,我也多少聽說了,猜想到你許是真的醒悟了,長進了,也,放心不少?!?
“可是,我們只是想活,卻偏有人步步設難,眼看著姨姨娘和謝靈玉在府中失了心,可是,昨日裡,二姨娘的孃家竟出了榜眼,父親此下正是巴結不得,宗政府又出這事,你覺得,我,能好過嗎?!?
宗政煦,眼尾緊起,對此無強辯駁,隨即閉了閉眼,轉身走向屋內(nèi)。
謝靈沁讓紫河在此等她,自己便跟了上去。
“表哥,雖然她是公主,可是她若做了背離夫君之事,皇上,也難饒。”
宗政煦看著這個妹妹,卻是嘆了口氣,好久,苦笑著開口,“可是,相比較起來,你覺得,皇上會顧及誰的臉面。”
宗政煦原以爲說完這句話,謝靈沁會嚇到,會面色大變,卻退步,卻沒曾想,謝靈沁依然定定的看著她,神色從容,“表哥,我說了,出錯的人是公主,並不是你?!?
這話,粗一聽,沒什麼,可是細細一想,卻大有深意。
是啊,如果公主私通一事能衆(zhòng)所周知,那縱然是皇上,如何能堵悠悠衆(zhòng)口呢。
只是,這樣的話,他宗政煦妻子與他人私通,於他宗政煦的臉面,到底是無光的。
更重要的是,那是公主,能撼動嗎?
“靈沁,那是皇室的公主,我現(xiàn)在只求能盡力護住宗政府,其他……”
“你能護住嗎?”
一句話,宗政煦一怔。
“只要表哥同意,自然沒什麼公主不公主的。”謝靈沁話落起身站起來,字語堅定,“今夜我就宿住在這裡了,表哥可以好好想想,明日,我們再做定奪。”
宗政煦看著謝靈沁。
這個表妹,退去了以往的柔弱懼怕,一臉堅毅,那雙眸子燦若星辰,明光華亮,不見任何一絲以往的閃躲。
那是一種,泰山崩於前而處變不驚之勢,那是一種,睥睨萬物,傲視一切的堅定勇氣。
她,比她想像中的,變得更多,更好。
只一個眼神,便能激起人心中的磅礴勇氣。
終於。
宗政煦緊了緊手,眉宇間劃過一抹堅毅,“你說得對,我不能讓整個宗政府跟著我遭殃,這些年,本來我與她也沒什麼夫妻情誼,只是,相敬如賓,相敬如賓而已。”
謝靈沁倒是沒什麼意外,反而意料之中的點頭,須臾,想到什麼,又問,“對了,那你到底打了公主一巴掌沒。”
宗政煦搖搖頭,苦笑一聲,“雖說戴綠這種事不能忍,不過,我連公主一根頭髮絲都沒有碰過?!?
“那就好?!敝x靈沁眸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管家很快給謝靈沁安排好了屋子。
竟是她娘未出嫁時的蘭房雅閣。
一應配置佈置,與她的清水閣比起來,不知是好了多少檔次,可見她母親曾經(jīng)是多麼幸福的大家小姐。
不過,卻遇到了她父親那個大渣男。
識人不清啊。
“靈沁?!敝x靈沁正觀摩著屋內(nèi)四周,屋外,一對風華出衆(zhòng)的夫妻相攜著步入屋內(nèi)。
“舅舅,舅母?!敝x靈沁上前一禮。
“方纔聽父親說,你長大了,懂事了,我倒是不太信,這下一見,果然,多了些往日裡沒有的底氣?!敝x靈沁看著出聲的男子。
長身玉立,人近四十,氣度翩翩。
她舅舅,宗政煦他爹,宗政浩。
而一旁的女子,三十多歲,氣態(tài)豐儀,瓜子臉,柳葉眉,上桃的眼眸裡也是一陣喜色。
她舅母,玉如意。
二人眼裡看著她,是誠誠的關切與擔憂。
“我只是經(jīng)歷一些生死,突然明白了,人好不容易活這一世,若是就這樣被人害死掉了,太可惜了?!敝x靈沁輕聲道,“當然,現(xiàn)在最主要的,還是先給哥哥洗脫尋花問柳之名?!?
宗政浩與妻子玉如意對視一眼,又欣慰的點了點頭,“靈沁你真的長大了,我們,也放心了,此事,我們也聽煦兒說了,你若是想幫也可以,不過,一定要記住,不要牽連到自己,萬事,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爲要?!?
都這個時候了,卻關心她的安危。
謝靈沁嘆息一聲,親情這種東西,真的是有毒。
又寒暄幾句,送走舅舅舅母后,謝靈沁這才吩咐紫河打水,洗漱。
“小姐,奴婢還以爲,你還是會如在將軍府一樣,斂藏鋒芒呢,沒曾想一進宗政符就直接乾脆。”
謝靈沁將外衫遞給紫河,脣間噙著似笑非笑的知,“將軍府待我如棄子,而宗政府,待我如親人?!?
紫河接過衣衫,眉睫一怔,“所以說,如果別人待小姐你好,你就會……”
“不會。”謝靈沁知道紫河要說什麼,直接出聲打斷,須臾,又道,“天色不早了,不用守夜,下去睡吧?!?
“是,奴婢這就退下。”
門關,燈歇,牀榻上,謝靈沁卻並沒有睡著,只是在方纔那一瞬,似乎,想起了前世裡太多的事。
她是孤兒,一直獨來獨往,也以爲,這一生就這樣了,是那些所謂的同伴,給了她僅有的溫暖,可是,最後呢,讓她送了命。
所以,這一生,心扉緊緊鎖住就好了。
至於宗政府,大概,只是因爲血緣吧。
不過,這小腹時而隱痛的,又不像是毒發(fā)的癥狀,到底是什麼鬼。
……
將軍府。
得知謝靈沁竟然在祖母的示意下,帶著禮物去了宗政府,謝靈沁心緒憂憂,摸了摸厚重的粉下,那塊磨滅不了的傷痕,在屋子裡又不安心的來回踱步。
“看看你,才說過你,你又如此的心緒不安平?!倍棠镒吡诉^來,語氣幾分怨怪。
“母親?!敝x靈玉上前抓住二姨娘的袖子,“你還忍得住,父親對謝靈沁如此之好,只怕你之前所說,都有可能不能順利?!?
二姨娘看向門外,冷笑一聲,“慌什麼,如果你父親當真是在意著謝靈沁,在意著宗政府,早就自己親自前去了,如何會讓謝靈心前去。”
“孃的意思是?”
“區(qū)區(qū)一個宗政府,早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鐘鳴鼎食之家,富可敵國而讓人忌憚了,除了還有些人脈,無權又無勢,如今又得罪的是公主,說得深一點,打的是皇家的臉面。”二姨娘瞧一眼謝靈沁,不勝唏噓又幸災樂禍,“皇上和公主的心不是我們能揣測的,不過,宗政府不好,謝靈沁也不會好就是了,就算不好,我們到時添油加火,也萬不會讓她好。”
“聽母親之意,母親心裡好像已經(jīng)有了計策?”
二姨娘笑,“你父親已經(jīng)來找過我了,說話的語氣都軟和許多了,這不,已經(jīng)撤了我的禁足,只是掌家權……”
“那個婉姨娘呢?可有什麼表示?”謝靈沁問話間,揉了揉膝蓋。
跪那一夜有多難受,只她自己知道,而且還是太子罰跪,她都鬧不明白,太子對她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不過,所幸還有逸世子在,改日裡遇上他,再旁敲側擊問問太子的心思。
逸世子對她有意,必會幫她。
“婉姨娘那個小賤人,今兒早就過來給我請安了,那低眉順眼的,完全不夠爲娘我瞧的。”
謝靈玉聞言,面上浮過冷笑,“她是有我相助才能得到這掌家這權的,自不敢作威作福的拿喬?!?
“嗯,爲孃的生了你這個可心的女兒,是爲娘之幸。對了,賢王今日可有給你傳消息說些什麼?”
聞言,謝靈沁面方纔平下的心緒,又有了波瀾,迎著二姨娘殷殷的目光看去,隨即又低下頭,“傳倒是傳了,對我好也還是好,可是,卻不曾在我面前說要娶我的話。”
“放心?!倍棠镙p拍拍謝靈玉的手,“你放心,母親自有法子?!?
……
都城裡醉打金枝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坊間街巷,又小小聲的多了些談資。
而此時,高樓之上,兩名男子執(zhí)著酒杯慵懶而立,如傲視天地的偉者,俯視著腳下一切。
“七公主啊,可是你妹妹呢?”餘輕逸將酒一飲之後,看向身側的男子。
宇文曜脣角勾起一抹譏嘲,“皇室,無親情?!?
“也對,我記得,那個七公主的生母,好像還給你投過毒吧,你當時暈睡了幾日來著,我都忘了,不過,後來,她死了?!?
宇文曜聞言,忽的瞥他一眼,“這些年你雖離京,京中之事,倒是清晰明瞭。”
“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爲了你,我才懶得管這些權權謀謀,勾心鬥角,到哪兒都過得無比逍遙,更不用回來整日聽我母親催婚,你說我對你多好啊,我……”
“叮?!?
餘輕逸字音未落,只聽一聲輕響,隨即側頭,卻見方纔還坐在身側的男子已經(jīng)飄身無去,酒杯酒壺放在那裡,如其人一般,傲然挺立,玉若清風。
“不要愛上我,我的喜好很正常?!倍?,傳來宇文曜似帶著幾分嫌棄的聲音。
餘輕逸……
面色微微的黑了。
“誰要愛上你,本公子一表人才,風流倜儻,追上來的姑娘不知要排多久的隊伍,還不能得本公子看上一眼,你真是……真是夠自戀。
“噗嗤……”暗處傳來一陣笑聲,緊接著此起彼伏。
“聽海聽雨,你們敢笑。”餘輕逸順手在空氣中一抓,一個影子立馬現(xiàn)身。
幾乎二話不說,兩人打在了一起。
“哇,聽海好慘。”聽雨作爲女子毫不自覺的捅捅一旁聽風的胳膊,示意他看。
聽風看她一眼,“聽海胖?!?
聽雨瞬間明白過來,一臉咧嘴笑,“哈哈,對,聽海,你可以使用胖子神功,壓倒逸世子,快快快……”
聽風無語的瞥一眼聽雨,退後數(shù)步。
真心不認識她。
而此時的宇文曜遠遠看著這邊好會兒,終於目無波瀾的偏開光,這一偏,就看向了腳下所踩之地。
月色下閃著光澤的琉璃瓦……
竟是,宗政府麼。
宇文曜眸光一動,脣角剛扯出一抹笑,眸光又一暗,隨即隱向暗處。
而與此同時,數(shù)十名黑衣人趁夜掠進了宗政府,直攻向宗政煦的房屋。
似殘戾的光,無聲無息,殺意昭昭。
宇文曜看著,沒的半絲要出手的打算,只是,目光看著前方,仿若在看一片死物。
對方有備而來,自然……
然而,下一瞬,宇文曜眼底出現(xiàn)一絲異樣的色彩。
那些身手非凡的黑衣人原本要刺下的劍竟突然脫手,而與此同時,鋪天的大網(wǎng)灑下,竟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其一網(wǎng)打盡。
一網(wǎng)落下,原本還芳草萋萋,毫無異常的地面又猛的生出利刺,直接插入數(shù)十黑衣人的身體。
冷月光華下,悶哼聲起落,淡淡桂香瀰漫了一陣血腥氣。
而宗政煦此時負手自屋內(nèi)走了出來,那樣長身玉立,清秀絕倫,看著被大網(wǎng)罩下的一衆(zhòng)黑衣人,神色冷暗,“是何人派你們來的?”
“他們不會說的?!弊谡阍拕偮?,院子外,原本已經(jīng)熟睡的謝靈沁披著斗篷走了過來,不待宗政煦開口,便徑直朝黑衣人走去,直接就快速的撕下一位黑衣人的衣裳。
頓時,腰粗背壯的身材暴露以空氣中。
宗政煦也不傻,自是知道謝靈沁可能想確認什麼,不過,這……
謝靈沁看著那男子乾乾淨淨的後腰,這才意料之內(nèi)的收回目光,“不是閻王閣的人。”
“閻王閣?”
“嗯,之前閻王閣的人跟蹤過我,所以我再確認下,這些人是不是爲了我而來,不過,明顯不是?!敝x靈沁毫無情緒的說完,卻不覺一旁宗政煦一瞬間面色沉下來,心有後怕的看著她,“如此之事,你竟不早說……幸好,你還好好的?!?
謝靈沁擺擺手,“無事,那些跟蹤我的人已死,眼下重要的是,這些黑衣人怎麼處理?這些針兒的麻藥可維持不了多久,是殺是剮得儘快拿個主意?!?
宗政煦看著謝靈沁,今夜這一計,是她所出,她現(xiàn)在是在問他,卻如此冷靜從容,面對這般血腥場面,更毫無懼色。
這一刻,宗政照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到底,是經(jīng)歷了何種事,才讓她變得如此從容鎮(zhèn)定心若冷然。
而就在二人說話的這功夫,地上,被網(wǎng)罩住不能動作的黑衣人卻齊齊的咬舌自盡了。
“得,不用考慮了,都死了?!敝x靈沁很無所謂,看樣子,也並真的指望他們能說出什麼來。
宗政煦當即上前,與此時,院子外面,謝靈心的外公,還有舅舅,舅母也走了進來,看著院子裡一堆的黑衣屍體,面色沉重。
“果不出靈沁所料,會有人行刺?!敝x靈沁的舅舅,宗政浩扶著一旁妻子的肩膀,手握成拳。
宗政雄任人扶著,倒是冷靜的看向謝靈沁,“靈沁丫頭,這些屍體,你打算如何處理?”
謝靈沁迎著宗政雄那般信任的目光,這才慢條斯理的道,“早在預料到會有人來行刺時,我就想到了,所以,這些屍體,當然得好好利用?!?
宗政煦看著謝靈沁,“你想如何?”
“這樣……”謝靈沁壓低聲音道。
一席話說遠,院子裡衆(zhòng)人神色各異,然而,只一瞬,宗政雄點頭,“唯今之計,也只得如此?!?
很快有人上來將屍體給擡了出去。
到底夜深了,鬧了這般一場,謝靈沁送走外公,舅舅還有舅母正要回院子,卻被宗政煦叫住,兩手突然沉重的放在謝靈沁的肩膀上,目之深痛,“靈沁,是表哥之前沒有照顧好你?!?
謝靈沁……
看著突然如此鄭重濃痛的宗政煦,有些方。
這是,什麼情況。
而暗處,一雙目光看著,不經(jīng)意的一縮。
“男女授受不親都不懂,無知?!庇钗年柞久?,正想走,想到什麼,腳步又一頓,下一瞬,跟上了謝靈沁的身影。
紫河此時跟著謝靈沁回院子,看著謝靈沁略顯疲憊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小姐,要不要奴婢一會幫你再弄點熱水泡泡?”
“嗯,此法不錯?!边@話明顯如了謝靈沁之意,一張清白如玉的臉上,有了幾分神彩。
紫河一回到院子就下去準備了。
效率著實高,不一會兒,一大桶水便提了上來,直接吩咐紫河先下去睡了,謝靈沁這才關上房門,正要脫衣,然而,動作卻一頓,下一刻,猛然回身,與此同時,手中髮簪朝著牀榻處一扔。
然而,久久未聽到擲地的聲響。
謝靈沁擰眉,看著層層疊疊的帷幔。
難不成,黑衣人還有後手,爲她而來。
謝靈沁正一瞬不瞬的盯著牀榻想著,下一瞬,方纔她擲出去的簪子當即又以閃電之勢自牀榻裡面射來。
來勢太快,謝靈沁下意識一個後仰躲過,正當慶幸時,卻心裡一驚,因爲,那簪子竟然沒有聲音,豁然回頭,卻見那攢子竟似長了眼睛般,再度朝她而來。
什麼鬼。
謝靈沁側身一閃,又堪堪避過,而那簪子卻始終不見歇氣之勢。
不過幾瞬功夫,謝靈沁已經(jīng)身肢靈活的在屋內(nèi)上上下下躥了不知多少次。
牀榻上卻始終不見動靜,謝靈沁卻橫眉冷豎,她覺得,牀榻的那個人有捉弄她,在看戲。
不過……
下一瞬,眼看又要避過那簪子的謝靈沁卻突然脫下外衣,伸手一拂,一個大力將簪子包裹其中,動作之快,閃人眼眸。
“呼。”衣衫砸地,謝靈沁已經(jīng)鑽進了牀榻,正要對面前還未看清的人影發(fā)動攻擊,屋內(nèi)的燈光卻是一暗,瞬間黑暗,只餘淡香盈來。
“採花賊?”謝靈沁道,雖然看不清來人面貌,可是卻知道是名男子,說話之時,虎虎生風的拳頭已經(jīng)揮了出去,可是拳手直接落進了一隻寬厚的手掌中,動彈不得,對方還輕輕一捏,痛得謝靈沁蹙眉。
謝靈沁可不是好欺負的,當即一扭,直接一個回踢,可是,腳也被對方抓住,再然後,直接將她毫不客氣的一丟。
“砰?!?
好痛。
待謝靈沁瞬間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再衝進牀榻時,已經(jīng)人影空空,氣息於無。
“小姐,發(fā)生何事?”而此時,紫河在門外緊張的問。
“沒事。”謝靈沁一邊說著,一邊走至外室,將燈給點上,屋內(nèi)頓時光亮。
“真的沒事嗎?”紫河到底不太放心。
自然是有事的,謝靈沁眼下半邊屁股都是痛的,可是,看看自己,一身中衣,而且,本就寬鬆的中衣,還在方纔一陣打鬥中鬆鬆垮垮,如此丟人的形象。
還是不要讓人知道好了。
不過,方纔那人,讓她知道是誰,一定打得他生不如死。
眼下多事之秋,對方又無影蹤,還是不要和外公說了。
紫河心知謝靈沁是說一不二的,既然她說沒事,便退了禮,退下了。
而屋頂上,宇文曜看著屋內(nèi)那撫著臀部,痛得近乎呲牙咧嘴的女子,脣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極其邪魅,只一瞬,如天邊燦爛清光。
然而,下一瞬,他怔住了。
手上,竟有血。
再看向下方屋內(nèi)。
謝靈沁明顯也怔住了。
她的手上也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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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更新有些晚哈,沒辦法,娃住院,家裡又停電,外帶大姨媽加感冒~
不過,有句話說,只有優(yōu)秀的人才會遇頗多考驗,新枝應該是優(yōu)秀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