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瑾知的眸子中劃過了一抹震驚:“大禮?”
李允卿依舊是淡然如水,微微一笑:“這個大禮可是她多年以前給自己準備的呢,現在送給她,也算是合時合勢。”
“對了,你的腹中之子,是媚貴妃害死的嗎?”李允卿微微凝眸,看向俞瑾知。
俞瑾知呼吸一窒,每當有人提起她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她就抑制不住的怨憤。
良久過後才小聲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約莫是皇后做的吧。”
李允卿微微挑眉,看向月姑。
月姑頷首,淡淡道:“我查到了當年對你做手腳的太醫和穩婆,途中被媚貴妃的人追殺,未能搶奪先機,被殺死了。”
“原來我的孩子是她動的手腳嗎。”俞瑾知突的一把抓住了牀頭,惡狠狠的掐著,自己手指尖有多疼都不自知。
“其實也不能確定。”李允卿漫不經心的摩挲著手爐,清眸中一片深不可測,“嫉妒於你恩寵的人那麼多,可能人人都有參與吧。”
俞瑾知呼吸沉重,滿眼的恨意,豆蔻玉指將那檀木的牀頭給扣出了一條條的印記。
李允卿就那般淡淡的看著她,直到她自己排解完心中的一腔怒恨。
俞瑾知深吸了一口氣,慎重的看著李允卿:“我該如何做,還請大人告知。”
李允卿微微一笑,深眸中一片幽暗,嗓音清冷的道:“非常簡單,只是林啓一日不倒,她也不會被扳倒。要想徹底除去,還得再等些時日。”
“我明白。”俞瑾知咬著牙點頭。
後來李允卿仔仔細細的告訴了俞瑾知計劃細節,才走出了玉梨宮。
與月姑一同穿越御花園時,就看到了夏含玉站在一棵樹下,一襲玉蘭白裙,柔弱清雅,卻神思焦慮的模樣。
見李允卿走過去,夏含玉趕緊走了出來:“嬪妾見過帝師大人。”
李允卿微微挑眉:“起來吧。”
“那個,俞妹妹怎麼樣了?”夏含玉糾結了一下,纔開口道。
“沒什麼事,就是中暑了。”李允卿言簡意賅的回答。
“哦……那就好。”夏含玉有點緊張的揪著手中的手帕,說話都有一搭沒一搭的,也沒說到正頭上。
李允卿清眸澄澈如水,脣角微勾,淡淡的道:“你是想問媚貴妃的事吧?”
被一語道破心思的夏含玉有點吃驚的擡起頭來,隨即又想到憑帝師大人的聰穎肯定很容易猜到的。
她柔柔弱弱的抿了抿脣:“對……我是覺得她那麼對俞妹妹,俞妹妹肯定會想反擊……我想,我可以幫忙做點事。”
李允卿淡眉微挑,就那般看著夏含玉,彷彿能洞徹人心一般。
其實夏含玉是因爲想報媚貴妃令她母子相離的仇,卻說是想幫助俞瑾知。
這夏含玉是有點表裡不一,但是膽子小,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李允卿微微一勾脣角,似有若無的似笑非笑,漫不經心的摩挲著手爐,淡淡道:“大皇子封王那日,你看著配合她就好。”
夏含玉心中微微一驚,不愧是帝師大人,竟如此大手筆,這樣的後宮之事都要搬到皇宴之上。
屆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林啓想強行爲林媚兒開拓,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再怎麼樣,林媚兒也會大傷筋骨。
“是,我會全力相助的。”夏含玉輕柔的屈膝行禮,隨後道,“大人好像生病了,要好好休息啊。”
“嗯。”李允卿輕輕的應了一聲,隨即轉身離開。
夏含玉就那樣盯著李允卿的背影半晌,看起來柔弱的眸子中帶著暗芒。
俞瑾知比她漂亮,比她有膽識,比她得陛下恩寵。就連帝師大人也是更關心她。
這讓她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
她很樂意聯合她們除掉林媚兒,至於以後,她怎麼對付俞瑾知,就是日後的事了。
李允卿踏出宮門的時候,月姑低著頭道:“小姐,我覺得這個夏含玉有點危險。”
李允卿偏過頭看了一眼月姑,微微一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月姑頷首,的確,當時小姐就說她會扶持夏含玉,就有本事不讓她反水。
“有的時候一個人的**,妒忌,會成爲另一個人最好的利用之點。”李允卿脣角的笑意帶著詭譎,目光幽暗的瞥著月姑。
“小姐說的是。”月姑點了點頭,這位夏含玉,若是不老實,會被小姐當刀使。
至於那把刀會不會鈍峰,生鏽,就不是使刀人該考慮的了。
回到了帝師府,李允卿就回房休息了,囑咐月姑和曹八一定要抓住林媚兒的罪證之人。
月姑走動於皇宮之中,探查皇宮中的隱秘之事,希望能找到物證。
而曹八就奔走在帝都,江湖,帶領影子追查人證。
直到十日之後。
月姑從外面走進來,李允卿正在火爐旁看書,就聽月姑道:“小姐,曹八抓到當年對梅妃動手腳的太醫了。”
李允卿微微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月姑,眸底深不可測。
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四年了,這太醫竟然還活著,沒被滅口,怕是有幾分本事吧。
李允卿和月姑一同走去審訊的閣樓時,曹八正站在門口。
他今日沒有戴草帽,清俊的臉上有幾分憔悴,身上也是風塵僕僕的樣子,他看到李允卿走過來纔打起了精神。
他已經很控制自己不去思念擔心她了,可是看到她蒼白的臉時,還是心中一痛。
曹八心裡非常清楚,他與李允卿沒有可能在一起。
他是一個低賤的平民,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殺手,他不僅沒有資格與她並肩,且她與北夜君的事,他也看的明白。
他想強行抑制自己的情感。
可是她的音容笑貌,卻始終能夠輕易的牽動他。
看著曹八這個風塵僕僕的樣子,李允卿不禁有點疑惑,開口問道:“人是在哪裡抓到的?”
“是在西南地區一個偏僻的小鎮。”曹八回答,“此人會點武功,特別是輕功不錯,逃竄起來跟個泥鰍似的,也是廢了一番功夫。”
李允卿微微挑眉,太醫一向是文人,怎的這位還會武功了,怪不得林媚兒沒能除掉他。
帶著探究的心思,她走入了那屋子中。
屋子裡很明亮,陳設簡單,一位看起來身材幹瘦的老頭蜷縮著身體,被綁在柱子上,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將他整個臉都給擋住了。
李允卿一步步走過去,青衣搖曳,清眸目光幽暗,帶著洞徹人心的光芒。
那人彷彿察覺到了這道壓迫感十足的目光,顫巍巍的擡起了頭,在看到面前是一位絕色佳人時,呆滯了一下。
李允卿也看清楚了他的樣貌,和普通老頭一樣,眉毛鬍子花白冗長,滿臉的皺紋,因爲長時間的逃竄使得他蓬頭垢面,狼狽極了,可是他那雙精明十足的眸子,卻讓人不能忽視這個老頭。
“你是……”那老頭呆愣過後,倏地皺起眉頭,心中一陣驚惶襲來,“帝師李允卿?”
早聽聞帝都中的那位十五歲女帝師,學冠天下,智計無雙,想必就是面前之人。
一直被別人當做普通貧民的李允卿聽到這句話,不禁挑起眉毛:“你如何猜出我是誰的?”
老頭瞇了瞇精明的眸子,抿了抿乾澀的嘴脣道:“如今帝都中,還有本事抓到我,也需要抓到我的女子,非您莫屬了。”
李允卿漫不經心的勾起脣角,摩挲著手爐,淡淡道:“看來你身爲太醫,不僅醫術好,武功好,還很聰明。怪不得會爲媚貴妃做事,還能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老頭譏諷一笑,“我這麼多年過的如老鼠一般,怎麼能說是全身而退。”
“你叫什麼名字?”曹八在旁邊問道。
老頭倒是誠實,沒有被審訊就如實道:“蔡京。”
“當初爲何爲林媚兒辦事?”曹八繼續問道。
這個問題李允卿倒是非常想知道,這位蔡京文武雙全,是個人才,怎的就爲林媚兒做那樣偷雞摸狗害人命的事去了。
蔡京又是譏誚的勾起脣角,眸底一片滄桑:“我本是江湖上一個頗有名頭的逍遙郎中,有一日被林啓抓住了妻兒,脅迫我入宮爲太醫,爲林媚兒做事。”
當初說好的辦完最後一件事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可是當他與妻兒剛一出帝都,就被林啓的人追殺,追殺的途中妻子被殺,他只有帶著兒子躲藏在偏遠的城鎮之中茍活。
可惜,有一段日子突發瘟疫,殘忍的奪走了他幼小孩子的性命。
“若是沒有林啓,沒有林媚兒,我蔡京如何會落到這個地步!”蔡京突然雙目赤紅,眸子中佈滿了仇恨,緊緊的盯著李允卿,“帝師大人,若你想用我除掉他們,我非常樂意效力,死而後已!”
本來他以爲曹八是林媚兒的人,可是後來才知道是帝師大人的人。
他一直覺得李允卿不過是一個小女孩而已,並沒有什麼本事。
可今日一見,此女驚華奪目,非池中之物或許能夠報他妻兒之仇!
聞言,李允卿微微勾起脣角,淡然如水,眸底卻是一片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