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如果你們執意要這麼做,那就別怪我了!”擋在門口的道士聽到鄉親如此激動,在自己無法勸解的情況下,只能出言恐嚇他們。
“告訴你守一!你別忘記是誰請你來做什麼的!”一箇中年男人走出人羣,對著道士說道:“我早就懷疑她了!你身爲道士,不僅不懲惡揚善,現在更是要助紂爲虐!”
那道士搖了搖頭:“我還沒瞎,是非對錯我分的清楚,王老三,她可是救了你爹的人,你們就放她一條生路又如何?”說著道士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其實我前面看錯了,她不是妖怪,是我搞錯了而已。”
“不要狡辯了你這妖道!大傢伙一起上,我們先將這妖道趕走!再燒死這害人的妖精!”原來說話的人就是那長老家的三兒子,就連這個叫守一的道人也是他找來的!
“好一個妖道!道爺我今天就幫定她了怎麼樣?”那守一道人被這老三一嗆,也動了怒火:“自己我的眼睛沒瞎!那屬蛇的,你還看什麼大戲?還不快跑!”
丁憶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整個人急忙向屋子後門跑去。
身後傳來道士和動物的怒吼,中間還摻雜著一些人的聲音。
“快追上去!別讓它跑了!”
丁憶慌不擇路,只能向山上跑去,等跑到釋行廟前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才上演了前面衆人闖佛廟的一幕。
聽到這裡,我心中隱隱覺得,這個丁憶,不會就是釋行這缺心眼的老孃吧?有沒有這麼狗血?感覺就跟拍電視劇一樣!不過這個守一難道是我的師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莫非這件事和我師父躲到深山有很大的聯繫?
“師父,接下來呢?”釋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臉嚴肅地向他師父追問道。
釋業大師頓了頓,正準備說話,井下突然傳來一聲嘶吼!將我和釋行嚇了一跳,我下意識的從胸前摸出黃符,而釋行則雙手合十,很警惕地看著水井。
“沒事,她出不來的。”釋業大師安慰了我們一下,又指了指水井的牆壁,我這才發現水井邊上密密麻麻地刻上了無數符號,這些符號看起來很像師父教過我的五雷安鎮符!
“大師?”我正想開口詢問釋業大師,他卻先搖了搖頭:“你們聽我把故事繼續說完吧。”
說完這話,釋業大師又對著水井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這麼多年了,你不想見見他?我答應告訴他一切的,現在到時候了。”
不等我們發問,釋業大師繼續對我們述說著這個只會出現在聊齋裡面的故事。
我將那女子救下,告訴她安心在這廟裡生活,佛主會保佑一切心懷善念的生靈。
誰知道那女子突然將孩子放在佛前的供桌上,對著我哀求道:“大師,求求你救救我丈夫!我害怕他們加害吳興!”
我這纔想起來,前面女子說過村裡人要將他丈夫燒死,我轉身急忙跑出了禪房,希望自己能在那男人被活活燒死之前救下他。
女子一把拉住我,她告訴我她想一起去,我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理由就是她的相貌村裡人都見過,如果她去的話,我更救不下那男人。
誰知那女子搖了搖頭,搖身一變化作了一條寸長的小蛇,蛇嘴裡面更是開口對我說道:“求求大師成全我。”
我可憐她的遭遇,只好將孩子放在牀上,帶著她趕下山去。
可是已經晚了,當我趕到村子裡的時候,我看到一羣人圍在一個男人面前,那可憐的男人更是被綁在一根大木柱子上,拼命地掙扎著。
我走上前去正想勸說,突然領頭的一個男人轉過頭來:“大師你來了?剛好!這男人被妖怪迷住了心竅,我們現在要燒死他,大師你也來幫幫忙!”
我對著他搖了搖頭:“阿彌陀佛,這男人是否被迷了心竅我們暫且不說,就算他丟了心竅,我相信貧僧也能幫他找回來,還請各位施主手下留情,放他一條生路吧。”
領頭的聽到我這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大師也是這種心慈手軟之人,我們不殺他,以後那蛇妖找回來我們一村子的人走跑不掉!”
聽到這話,周圍的人一下激動了起來,舉起火把就要點火!我見如此,急忙大喊:“且慢!這村裡有長老尚在,村裡人的生死應當以長老做定論!”
“很抱歉!我老爹就是給他家那妖怪害死的!現在我大哥帶人去追妖怪了!這裡我說了算!”
原來領頭的就是長老家的老三!我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正絞盡腦汁想如何救他時,突然遠處傳來另外一個聲音:“老子是長老二兒子!你們誰他媽都不準點火!”
衆人轉過頭去,發現那王老二正氣喘吁吁的跑到吳興面前,抓著老三的衣領“啪啪啪”就是幾個耳光:“你們還他媽有沒有良心!人家吳興一家原來是怎麼幫我們的你們都忘了?如果不是他老婆,我老爹根本看不到我兒子回來!”
王老二狠狠地將老三推開,對著衆人喝道:“今天我在這裡,誰他媽都不準點火!”
那王老三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對著他二哥冷哼道:“哼!我看你才瞎了眼!人妖不分!來人啊,給我把他拉走!”
“你敢!”王老二沒想到他三地居然會這麼做,一下跳了起來:“大哥沒回來!現在就是我做主!誰也不準動!”
“哼!大哥已經帶著人去追蛇妖了,如果找到它,我自然會送他們一家團聚!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非要等那妖怪回來吃掉我們全村人你們才安心?”那王老三一招手,五六個青年壯漢就撲了上去,一把就王老二擰出人羣。
“好呀!你這王福全!當年你說那女人爲你而死你不甘心,現在你又要殺死別人的老婆!你他媽不是人!”人羣外傳來王老二的怒吼,但是他卻被青年死死地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在嘴上大罵衆人沒有良心。
“點火!”那王老三見他二哥已經被拉走,大手一揮,意氣風發地說道,彷彿他就是古時候那統領萬軍的大將,現在正要處死一個賣國通藩的內奸!
“且慢!”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對著王老三喊道。
“幹什麼?”王老三很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和尚,你別多管閒事,前面有個道士站錯邊了,現在被我們打在草地裡躺著!你是不是想學他一樣?”
“不。”我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我只想問他幾個問題而已。”
“不行!點火!”王老三一口拒絕了我。
“古時行刑尚且讓犯人留下遺書,今時今日莫非你們連他留下幾句話的資格都想給他剝削掉?”我突然動了火,面前這些人在我眼中,不比那十八層地獄的惡鬼好看:“若你們不讓我問,今後吳家村任何事情,我一概不管!”
聽到我這麼威脅,周圍的老百姓才議論起來:“那可不行呀,如果他不管我們,以後村裡要出什麼事情怎麼辦?還是讓他問吧,反正人又跑不掉。”
見衆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王老三才白了我一眼:“快去!我只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我對著衆人點了點頭,直接走到木頭柱子上的吳興面前:“你可曾後悔?”
吳興前面還在掙扎,聽到我這麼問他,他一下沉默了下來,半響才輕笑了一下:“我不後悔。”
“你可知她乃妖物?”
“不知,我只知道她是我媳婦。”
“你可知人妖不同路?若你現在反悔,我可救你一命。”
“不必了,如果大師以後遇到她,叫她千萬不要幫我報仇,將我們的孩子帶大就行。”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面前的吳興突然楞了一下,隨後很淒涼地擡頭向天吼道:“既然老天你讓我遇見她,爲何又要這般折磨我們?”他吼完這句話,垂下頭低聲對我問道:“人和妖,真的要分的這麼清楚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突然一隻躲在我衣袖中的蛇妖一下爬到我的肩膀上:“大師,我求求你,你幫我問問他,他可曾愛過我?”
我嘆了一口氣,將這個問題告訴了吳興,吳興聽完笑了笑:“她是我老婆丁憶,我愛她,僅此而已。”
“夠了!時間差不多了!”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將我抓了回去,那王老三瞥了我一眼:“點火!”
接下來的一幕是我永生難忘的,我親眼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被自己曾經幫助過的鄰居燒死,燒死他的理由居然是可笑的妖怪!
我袖中的蛇妖聽到吳興的嘶吼,一下激動了起來,我急忙按住她,低聲勸說道:“不要衝動!你這一去,你的孩子誰來照顧?”
那蛇妖仍是不依不饒,拼命地在我衣袖中掙扎著,正當她要掙脫出去的一瞬間,一隻手抓著一張黃符貼到我的衣袖上:“別動!”
我擡頭看去,發現一個滿臉鮮血的道士站在我面前:“我們帶她先走,一會再說,繼續留在這裡,她會瘋了的!”
我將吳興的慘叫聲甩出耳外,帶著那道士大步逃回了寺廟。
一進禪房,那道士突然將我衣袖上的黃符撕掉,那女子一下衝了出來,惡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就要衝下山去。
道士雙手掐訣困住了她,對著我撇了撇嘴:“你把門關上。”
等我再回到禪房的時候,發現道士正坐在蛇妖面前,一臉嚴肅地看著她,見我進來了,道士纔開口對蛇妖說道:“抱歉,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道歉有什麼用!”蛇妖狠狠地瞪了道士一眼:“你放開我!我要給我丈夫報仇!”
“你下山去又能怎麼樣?現在不是以前了,我們這些東西只能存在於書本,你下山去絕對是十死無生!”道士繼續勸說著蛇妖。
“死就死!我正想陪著吳興一起去!”蛇妖瘋狂地嘶吼著,眼淚不停地從她眼中滑落。
“你若死了,你孩子怎麼辦?”道士猛地一拍大腿,怒喝道:“告訴你!現在這小傢伙已經沒了爹!你還想讓他沒了娘?”
蛇妖這才冷靜了下來,只是默默地淌著眼淚,一句話不說,一雙眼睛充滿了死寂。我站在他們旁邊看著這一切,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你男人因爲枉死!現在下去還要受苦!你不想幫他?”道士見蛇妖冷靜了下來,才輕聲對她問道。
蛇妖聽到這話,淚眼朦朧地擡起頭來看著道士:“你說他在下面會受苦?那怎麼辦?”
“辦法倒是有,不過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道士沉默了一下:“你留在這寺廟裡,天天爲他誦經祈禱,我回去後也會天天給他誦經,希望能化解掉他的罪過。”
“行!什麼都行!”蛇妖急忙答應道。
道士對著蛇妖擺了擺手,繼續解釋道:“別急!你如果留在這裡,一定會對這小和尚帶來麻煩,所以我和他要一起將你壓在這寺廟的水井之中,你可願意?”
“我。”蛇妖猶豫了一下,突然她睜眼看著我們,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願意!”
將她帶到水井邊,我突然開口問她:“你孩子怎麼辦?”
她看了我一眼:“還請大師幫忙照顧我孩子。”
“那她的名字呢?”我想了想,對她又問道。
“就叫他丁思興吧。”蛇妖想了想,突然對我笑道:“大師,拜託你一件事。”
“你但說無妨。”
“還請你不要告訴我孩子他的身世,至少在他成年之前不要告訴他。”
“這。”我正想拒絕,一旁的道士突然搖了搖我的手,對著我點了點頭,我才答應下去。
蛇妖見我們答應了她,對著我們鞠了一躬:“道士,我不怪你,你也是爲了幫人,只是以後不要衝動了,以免害死別人。”
說完她一下跳進井中,道士嘆了一口氣,纔拿出毛筆在水井的牆壁上寫著一些我看不懂的符號。
我想了想,找來一塊大石頭,在上面刻上佛教六字真言。
做完這一切,道士對著我拱了拱手:“我先回去了,看來這鬧市是非多,我既然做錯事害死別人,那我就沒資格留在世間,我回去後會找個荒山野嶺度過餘生,你多保重。”
說著他又伸手擦了一下臉上的血,我這才發現,他一臉的傷口,似乎是被沙子打的。
見他離開以後,我才嘆了一口氣,看來他這張臉保不住了,哎。
說著,釋業大師又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師父,那這一切和我的身世有什麼聯繫?”釋行皺著眉頭對他師父問道:“我又不叫丁思興。”
釋業大師默默地從衣服口袋中摸出一張身份證:“這是你出生以後我去給你辦的。”
我和釋行看向身份證,上面寫著姓名:丁思興,旁邊的那個頭像,分明就是我身邊的釋行!
我急忙轉頭看去,發現釋行他呆呆地看著面前的身份證,一臉的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