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樓。
陳熙等人下了車後就被帶了進去,與其他外籍人士被關押在了一起。
他看了看周圍,大樓因爲遭受到了強烈攻擊,部份牆體已經受損,可想而知之前的交火有多麼激烈。
另一個房間內,狩迦和伊曼尼正用攝像機對準馬朱古力和洛瓦颯拍攝。
“親愛的坦桑尼亞同胞們,我是你們的狩迦將軍!這個國家的經濟發展在這些年裡一直停滯不前,人們的生活質量越來越差。這都是因爲各大國控制了本國太多資源,他們與前幾位大酋長簽定了大量不平等條約……看看我們的國家!可可豆被琺國人用低廉的價格搶走,鈾礦被美利堅人用賒賬的方式搬空!我們的漁民在他國艦隊槍口下捕撈,我們的孩子在比力時醫藥公司天價藥前等死!從今天起,所有外國公司的霸王條款全部作廢!荷藍人的花卉農場收歸國有,阿聯酋人的港口租約即刻終止!我們要用機槍和鋤頭,重建一個屬於非洲人的非洲!這不是政變,是各命!軍隊將接管所有關鍵部門,直到肅清殖民餘毒。明年此時,每個坦桑尼亞孩子都能吃上免費午餐!”
狩迦的演講在雪花閃爍的老舊電視機裡反覆播放。畫面中,他捶打胸口的悶響穿透貧民窟單薄的鐵皮屋頂。
不得不說,狩迦的話還是很有吸引力的。任何地方都有窮人,只要隨便說上兩句話許諾保證這些人的利益,就會有膽大的站出來支持他。
不過狩迦的名聲在坦桑尼亞並不好,以前做軍閥的時候有著燒殺搶掠的黑歷史,以至於知道這些事的人都並不怎麼相信他的話。
聰明人都曉得,狩迦是爲了搞軍政府,電視上的言論無非就是獲得一些人的忠心而已。
馬朱古力和洛瓦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狩迦知道他們不會乖乖配合,只是想讓兩人在電視前露個相。一是爲了動搖前線的軍心,二來就是想讓他們出醜。
“大酋長桑行已經被擊斃了,前線的將軍們若能放下武器效忠於我,我保證大家都能官升一級。畢竟,未來的軍政府還需要各位人才出力……”狩迦越說越起勁。
一間辦公室內。
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美滋滋的喝著小酒,看著電視。壓根就沒發現房間內溜進來一個穿著白袍的男人。
“哈哈,那羣屁民真是一羣蠢貨,等到大局一定,我們就會私底下跟各大國談判,讓他們完全承認新政府。他們的利益還是屬於他們的,我們的利益還屬於我們……”男人得意的喃喃自語。
“砰!”一聲悶響從他腦部傳來,男人應聲倒在了沙發上,手裡的酒灑了一地。
白袍人偷襲成功便走到了沙發前,當他看被砸倒的人後,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不過片刻後,他的注意力就落在了茶幾上的一個小本子上面。
拿起小本子翻看了幾頁,白袍人的目光逐漸變得憤怒。
被關押的陳熙此刻正坐在那閉目養神,對面的鄒華建嘴裡還在喋喋不休:“他們打算什麼時候殺掉我們呀,按照電影裡的劇情,一定是要拿我們當人質。接著就是在電視前與他國談條件,一般來說都會先殺一個人做做樣子,我可不想當第一個……”
“你當第一個和最後一個有區別嗎,反正不都是要死的?正所謂早死早超生,有必要糾結這麼多麼。”錢佳佳譏諷道。
“你懂什麼,小丫頭片子,就知道維護小陳,我看你們兩個八成是已經在談戀愛了吧。我可告訴你呀,這小子連我們都騙了,以前一看就沒少騙女人上牀。”
“思想齷齪,膽小如鼠的傢伙。我們纔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呢,副會長沒告訴你實情是爲了所有人著想。就你那戰戰兢兢的表現,提早說不來這裡,你怕是死都不會上車,那時候大家都要玩完。”
“現在不也玩完了麼,這小子閉著個眼裝高深莫測,只怕膽都被嚇破了吧。”
鄒華建越說聲音越大,看守他們的兩個白袍人臉上浮現不耐煩的神色。其中一個快步走過去,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
見對方亮了刀子,鄒華建嚇的閉上了嘴巴。整個人倒在地上,像條泥鰍般不斷翻滾。
白袍人掃了一眼鄒華建,冷哼一聲,又將目光看向錢佳佳。
錢佳佳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眼見白袍人拿刀站在自己面前,緊張的閉上了眼睛。
“喂。”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陳熙突然開口了。
白袍人扭頭望了望坐在地上的青年,眼神逐漸變的怪異起來。
兩人對視了幾秒,白袍人突然蹲下身,拿刀瞄準了錢佳佳的背後。
躺在地上的鄒華建悄悄睜開了眼睛,這一看差點把他嚇了個半死。從他這個角度望去,對方似乎是拿刀不斷的猛扎。
臥槽,她就說了幾句話而已就被捅這麼多刀。那我剛剛說的比她還多,豈不是……
想到這,鄒華建情緒起伏,直接嚇暈了過去。
幾秒後,錢佳佳瞪大了眼睛,看著手中斷掉的繩子腦子裡全是問號。
她表情疑惑的望向白袍人,對方將面罩摘下,對著他咧嘴一笑。
“是你?”陳熙和錢佳佳同時發聲。
在兩人面前的正是警員-艾哈邁德!
陳熙沒有與艾哈邁德打過交道,但他認識當地的署長,對方給他看過艾哈邁德的資料,說遇到事情就找他。
“把手機給我。”陳熙解除束縛後對著艾哈邁德伸了伸手。
艾哈邁德搖了搖頭:“大樓裡有信號屏蔽器。”
陳熙看了看手機眉頭緊皺,他沉聲說道:“我要出去打電話。”
“你瘋啦!還是老實呆在這吧,我會想辦法帶你們走的。不過在這之前要先救出馬朱古力!”艾哈邁德將手搭在陳熙的肩膀上,讓他試圖冷靜。
“想辦法?來不及讓你多想了,還是按照我的辦法來吧。”
“……”
面對陳熙的執著,艾哈邁德一時間有些無語。
“哈哈,你瞧瞧那兩個傢伙在鏡頭前的表現,那臉簡直比死了全家還難看。我要去休息一下,剛剛說的我嘴巴都幹了。給屁民洗腦還不太適合我,我還是在行給軍隊加油打氣……”狩迦大笑著走出房間。
“等等,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我們還要穩定住獅頭城的百姓與剛剛投降的軍人。我會好好把你包裝一下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記住,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你可是未來的大酋長呢!”伊曼尼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
“知道,知道。不就是裝文化人嘛,真是麻煩死了。”狩迦抽回想打開辦公室門的手,無奈的擺了擺。
辦公室內躲藏的白袍人此刻嚇的冷汗直流,等聽到外面徹底沒聲音才暗暗鬆了口氣。
十多分鐘後,大街上。
穿著白袍的陳熙一臉平靜的走出政府大樓,正當他準備掏出手機查看信號時,身體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蹙眉的剎那,某種堅硬物體已經楔入腋下。那是一本棕皮筆記本,粗糙的封面劃過絲綢白袍發出沙沙聲響。
“嗯?”
撞人者和被撞人者同時同時僵住。兩人驚疑的目光剛撞上。
“嘩啦!”
對方剛想開口,就再次被人撞開。
一羣黑人就像是見到大明星似的朝著大街上猛衝,嘴裡還大喊著:“將軍!將軍!”。
陳熙和那個白袍人就這樣被推搡著走向了大街,任憑兩人如何反抗都無濟於事,因爲周圍人實在是太多了。汗臭味與祈祝聲擰成的巨浪裡,一隻磨破的涼鞋從人海里飛出,砸在陳熙肩頭。
法克,筆記本!
丟失東西的白袍人,望著被擠走的目標心中大喊。
然而陳熙這邊也不受控制的被人不斷推著,壓根就沒注意到那個傢伙。
此刻,狩迦正面帶微笑的走在大街上揮著手,不時的還有安排好的狂熱粉絲上前想跟他握手,卻被護衛們無情的推開了。
“好好好,大家放心,獅頭城馬上就會恢復寧靜。”
“伊斯藍的兄弟們,願真主也賜你平安。”
“我會帶領坦桑尼亞走向富強!人人都會有飽飯吃。什麼?香蕉?當然管夠!”
狩迦表面功夫做的還是很足的,人們的問題也都一一回答。
就在這時,陳熙被推到了大街上。他拿著筆記本一轉身跟狩迦碰了個正面。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他,腦子裡現在是一片空白。
狩迦盯著突然起來的白袍人看了許久,雖然戴著面罩遮住了鼻口,但還是看的出來面前的是個亞洲人,而且皮膚白皙與大多數人都不同。
想了想伊曼尼這次帶來的外援裡什麼國家的人都有,亞洲人也不是一兩個。
很快,狩迦心中就是一笑。這不過是伊曼尼安排的演員而已。
掃了一眼對方抱著的筆記本,狩迦面無表情的一把奪過,在陳熙震驚的眼神中,他的右手微微擡起。
隨從的護衛順勢遞過一個鋼筆,狩迦翻開筆記本連上面的字都沒有看,就唰唰寫下了自己的大名。一切做完後,護衛隨後就將筆記本塞進了陳熙的懷裡,並將他一把推進了人羣。
“誰還要簽名的,機會不多!”狩迦哈哈一笑,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我去,我去。
逃過一劫的陳熙長長鬆了口氣,他費了半天功夫終於是擠開人羣。
來到一處沒有人的小巷子裡,將剛剛的筆記本打開,剛剛狩迦龍飛鳳舞寫下的大名便映入眼簾。
這字比我寫的還醜,要是我那個大藝術家老爹在這,多半要吐槽半個小時以上。
咦,這是什麼?
翻了幾頁,陳熙的表情逐漸精彩起來。
城外。
奧德彪拖著受傷的身體,推著受損的三八大槓一瘸一拐的走著。
他現在的身體非常虛弱,似乎一個孩童都能將其推倒。
“我還不能倒下,我還有老婆孩子……”
“爲了家庭,爲了馬內,爲了我心愛的自行車,我不能倒下!”
奧德彪機械的唸叨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終於到達了老闆指定的目的地。
看著緊閉的大門,以及高臺上持槍的守衛,他沒有猶豫繼續朝前移動。
“來人止步,這裡是紫晶礦業的生產區域!”高臺上的守衛大喝一聲。
紫晶礦業,也就是陳熙前世炒股忍不住吐槽無數遍的公司。
他們在這有一百多人的安保力量,其中有部分是國內退下來的戰士。無論從人數還是裝備來說,這裡的安保力量都算是佼佼者了,因爲每年的安保投入就有近六百萬美元。
防雷車、無人機監測站、高精度狙擊步槍應有盡有。
今年安保隊的戰績相當的輝煌,曾經打退了三次當地民兵的襲擊,還繳獲了幾十把AK。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當地的一個華企被兩千多村民衝入礦區,損失了近兩千萬美元的洗礦設備。在非洲這個鳥地方,紫晶礦業一直能相安無事,那是有兩把刷子的。
“我叫奧德彪,不是壞人。我……我們老闆讓我來這求援。我要見你們領導!”奧德彪揮舞著雙手大喊。
面對上面黑洞洞的槍口,說不害怕是假的。
但一路上遇到的危險比這多了去了,他被野獸追過,被暴徒們威脅,被黑幫份子攔路搶劫。
種種遇到的危險,他都依靠著自己的靈活走位和聰明才智化解過去。
現在好不容易就要完成任務了,說什麼奧德彪都不會輕易放棄。
“我要見你們領導!”奧德彪再次大喊。
上面的守衛見這個黑人如此執著,於是就通過對講機聯繫上了安保隊長。
過了一會,一個穿著白襯衫的中年禿頂男人,罵罵咧咧的跟著安保隊長來到了大門前:“媽的,打了電話還不夠呀。還要派個黑鬼過來?這裡可是華企,動不動就拿什麼大使館來說事。我又不是外交部的員工……”
哨塔之上,禿頂男人順著隊長的手勢向下望去,就見到一個黑人正對著他揮手。
“我是礦場負責人李德壞,你們老闆之前已經跟我通過電話了。這裡是華企,不是什麼軍營。出兵營救?那礦場怎麼辦,出了事情誰來負責?要知道,外面虎視眈眈想趁火打劫的人多了去了。我建議你們應該聯繫大使館……”李德壞拿著個大喇叭慢條斯理地的說道。
來的時候奧德彪已經將老闆的話牢牢記在了心裡,他聽完李德壞的話後就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
上面的守衛見狀以爲這個黑人要掏傢伙,紛紛用槍對準了他。
“別開槍,我沒有武器。”奧德彪慌忙擦去額頭的汗水,小心翼翼地展開布包。
一面鮮豔的旗幟在他手中迎風飄揚,陽光將他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挺拔。
“獅頭城裡還有很多華國同胞!難道你們就這麼見死不救嗎?”他高舉旗幟吼道。
李德壞瞪圓了眼睛,隨即便笑出了聲,回頭對身旁的人調侃道:“瞧瞧,一個黑哥們兒舉著咱們的國旗來救華國人,這劇情簡直比好萊塢大片還精彩啊!”
然而,身邊的士兵們卻沒有一個笑出聲的。
李德壞尷尬無比,他再次大喊:“你們老闆之前給我打過電話了。真的是搞笑,他說自己是官方派來非洲推進絲綢之路的,但是本身又沒有明確的職位,我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的?現在又派你個黑人來這作秀,當我是傻瓜呀。城裡有華國人,那也應該是軍隊和外交部管。我們這裡才一百多號人,就算全部出動又能怎樣?”
其實陳熙是給他打過電話,但實際內容並不是他所說的這樣。
因爲李德壞這麼做是故意的,他現在巴不得陳熙趕快死在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