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不知道是不是百里晟玄突然提及以前的事情,半夜的時候,夜晚被噩夢驚醒,渾身是汗的坐在紗帳中,默默不語。
“夫人,您沒事吧?”門外的侍女聽到夜晚的聲音有些不對勁,這才隔著門板詢問,聲音中帶著些不安。要是夜晚出什麼事情,她們這些人都不要活了。
夜晚拿著帕子輕輕擦拭額頭上的汗珠,聲音有些嘶啞,透過帳子緩緩地說道:“無事。”
門外的侍女還想要問一句,可是聽著屋內(nèi)沒了聲息,也不敢開口在問,只得打起精神守在門外不敢有絲毫的放鬆。虧的已經(jīng)是春天,不然真是要凍死人了。
夜晚皺著眉頭,夢中好像看到一張朦朦朧朧的臉,男子身材欣長,器宇軒昂,穿著明黃的衣衫,卻看不清楚臉。她拼命的想要靠近他,卻怎麼樣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追也追不上,喊也喊不住,惱恨之間竟然痛哭出聲,張開眼,才知道是黃粱一夢。
明黃衣衫……只有皇帝才能穿得,夜晚不由的有些怔忪。
這一年來,她的記憶一直是一個空白,沒有記憶的人是多麼的空寂,她一直想要找回自己的記憶,可是偏偏沒有絲毫的辦法。沒想到昨天的一句話,倒是讓她晚間居然做了一場夢。
自那天后,夜晚就時常跟百里晟玄聊天,希望記住這一點,能多想起一些東西。
“那時候你調(diào)皮的緊,懷著身孕,挺著肚子也不肯消停,我沒有辦法就只能忙完後緊緊跟著你。就是這樣,有一回你走路不當(dāng)心還差點滾到水池子裡去,虧得我就在你旁邊,爲(wèi)了救你卻也在胳膊上留下了一道疤痕。”百里晟玄笑著說道,回憶起那一年的生活,其實很多的時候都是開心的,笑容都是藍(lán)天白雲(yún)般的純淨(jìng)柔軟。
夜晚下意識的拉過百里晟玄的左胳膊,伸手將他的袖子挽了上去,果然既看到在手臂上有一道三寸長的猙獰疤痕。
百里晟玄一怔,看著夜晚呆呆的說道:“你怎麼知道在左胳膊上?”
夜晚神情茫然,“我不知道,只是感覺就是在這裡,果然在這裡。”
百里晟玄其實一直懷疑慕元澈在騙他,就怕夜晚不是真的酈香雪,可是從住進這莊子,夜晚就像是住了很多年一般,熟知這裡的每一條路,知道每一個屋子裡放著什麼東西,那時候他就有些信了。今日,看著夜晚挽起自己的袖子,百里晟玄只覺得心跳的厲害,當(dāng)真是香雪,慕元澈沒有騙他。當(dāng)初便是抱著即便慕元澈騙他,也要先把人救活再說的念頭果然是對的。
“阿晚,你想起什麼沒有?”百里晟玄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抖,十指握成拳,全身緊繃。
“不知道,腦子裡亂亂的,只依稀有些影像。好像在這湖裡泅過水,釣過魚,還去後山打過獵,摘過花……別的記不太清楚了,影影綽綽的很多人的影子,看不清楚。”夜晚捂著腦袋,眉心緊緊的皺成一團,整個人似乎都要崩潰一般,冷汗淋淋從臉頰滑下。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百里晟玄忙把夜晚擁進懷中,手指十分熟練的揉著她的太陽穴,緩解她的緊繃。
過了好一會兒,許是百里晟玄的按摩有了效果,臉色沒那麼白了,呼吸也平緩下來,只是眼神卻呆呆的沒有絲毫的神韻,像是還沒有從惡夢中醒過來一般。
“百里,我夢中總是有身明黃的龍袍出現(xiàn),你愛穿玄衣,那他是誰?是我的前夫嗎?”
百里晟玄臉色便有些僵硬,不過看著夜晚殷切的目光,苦澀的點點頭,“是。”
“穿龍袍……只有皇帝才能穿龍袍,你說他是大夏人,難道他是大夏的皇帝?”夜晚自己都有些嚇到了,覺得這個猜測真是讓人很恐怖。
如果她是大夏皇帝的妻子,就是大夏的皇后,爲(wèi)什麼又會在西齊大皇的身邊呢?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想了,你現(xiàn)在不開心嗎?”百里晟玄不願意提及慕元澈,聲音便有些僵硬。
夜晚神經(jīng)敏銳,自然聽出了百里晟玄話中的不悅,便沒有再問下去,可是也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一個人默默發(fā)呆。
“母后。”
戀晚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一下子撲進夜晚的懷裡,舉著手裡的蜈蚣,一板一眼的說道:“你看,秦姨新給我捉的,又大又肥。”
“……”夜晚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退,臉色有些難看。
一邊的百里晟玄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透明的琉璃瓶,將它放在桌上,看著戀晚說道:“放在這個瓶子裡,你能看的很清楚。”
戀晚白白胖胖的,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直轉(zhuǎn),卻是板著一張嚴(yán)肅的臉孔,著實有些滑稽的味道。不過在看到那個琉璃瓶的時候,還是狠狠的顫動了一把,“送我的?”
“只要你喜歡。”百里晟玄心裡鬆口氣,這個小祖宗才兩歲實在是太難纏,打不得罵不得,賊精賊精的,也只有慕元澈那樣的老成的人,才能生出這樣的女兒,小小年紀(jì)就板著臉,跟老學(xué)究一樣。
戀晚很是猶豫不決,緊抿著小嘴,眼睛在琉璃瓶上不停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手裡的蜈蚣順著他的手腕爬到了胳膊上便不動了,似乎也在觀望著什麼。那麼多腿腳,看的夜晚心裡發(fā)毛。
“我不要!”最終戀晚做出了選擇,“我母后比琉璃瓶重要。”
百里晟玄頓時氣結(jié),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自己要收買她,都跟誰學(xué)的,這腦子轉(zhuǎn)的也忒快了,不由得黑了一張臉,“你把蜈蚣、蜘蛛、小蛇放在這裡面,不用打開袋子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不是很好的事情嗎?袋子裡黑漆漆的,你的那些小寶貝也不會喜歡吧?”
戀晚聞言眉眼間很是糾結(jié),但是依舊十分強硬的說道:“秦姨說了,我爹爹富有天下,小小琉璃瓶,我纔不放在眼裡。”說完也不理會氣的乾瞪眼的百里晟玄,伸手搖著夜晚的衣袖,“母后,你陪我摘花,我的花花喜歡吃。”
花花是一隻體積相當(dāng)大的蜘蛛,長得十分醜陋,夜晚每次見一回,都想要落荒而逃。
“讓你秦姨陪你去,好不好?”夜晚真心不想喂花花,太恐怖了。
“秦姨病了,沒人陪。”戀晚抿著小嘴雖然還是一臉肅穆,眉眼間還是帶了幾分委屈。
“你秦姨病了?生了什麼病?要不要緊?難怪今天沒看到她。”夜晚便有些著急,這一年來都是秦渺跟戀晚時時刻刻陪著她,感情還是很深的。
百里晟玄雖然討厭極了秦渺那張嘴,但是看著夜晚這般著急,便說道:“彆著急,莊子裡有朗中,去看看就知道了。”
夜晚忙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我先去看看秦渺。”說著就拉著戀晚的手往秦渺的住處走去。
百里晟玄揮揮手,便在隱秘處出來一命侍衛(wèi),“立刻將郎中請來。”
“屬下遵命。”那侍衛(wèi)快步離去,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百里晟玄想了想便欲追去,誰知道譚同這個時候急匆匆的來了,“屬下參見大皇。”
“去來吧,譚同,你可是有什麼要事?”百里晟玄知道譚同素來是個穩(wěn)重的,這時候這幅模樣想來是有重要的事情。
“回大皇,是有件重要的事情。連續(xù)七日,莊子周圍有陌生的人影出現(xiàn),咱們佈置在莊外的機關(guān)也被毀掉一半。”譚同沉聲說道,“微臣請皇上派兵固守山莊,我怕現(xiàn)在的人手太少,萬一有什麼事情抵擋不住。”
百里晟玄的神色就是一變,“可查出是什麼來厲?”
“微臣幾經(jīng)周折,暗中跟隨數(shù)次,敵人很是狡猾,最後才確定是鏡月公主的人。”譚同道。
百里晟玄的面色越發(fā)的難看,“你做的很好,一定要保住夫人三人的安全。鏡月那邊,朕自有辦法。”
譚同鬆了口氣,“是。”
譚同退下後,百里晟玄望著碧藍(lán)湖水連接著天際,燕池終究是不肯放下,這樣苦苦糾纏又有什麼意思。這一年來,燕池三次求見慕元澈,都被拒絕,大夏皇后在延州行宮養(yǎng)病的消息騙的了別人,卻騙不過她。她數(shù)次想要潛進山莊,不過是想要證實自己護著的人是不是夜晚而已。
如果要是讓燕池知道夜晚就是香雪……百里晟玄的神色頓時變得冰冷,那後果簡直沒有辦法想象。
現(xiàn)在百里燕池就如同一個瘋子,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臉明目張膽的攻打山莊都敢,還有什麼不敢的?
想到這裡,百里晟玄覺得要給夜晚挪個地方纔是,只是……挪到哪裡去呢?
“夫人放心,秦姑娘不過是感了風(fēng)寒,將養(yǎng)兩天喝幾服藥就沒事了。”郎中笑著說道,開了藥方遞給夜晚,這才退下了。
秦渺看著夜晚擔(dān)憂的神色,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現(xiàn)在夜晚對百里晟玄還是很信任的,自己還是不要告訴她,她哥哥潛伏到這裡來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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