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沒有過多猶豫，立刻看向三點鐘方向。
好幾團綠色的粘液球射向空中，射中了幾隻異蟲。
這些粘液球還攜帶著不小的動能，直接將這幾隻異蟲撞在一起粘成了一團。
被粘住翅膀的異蟲帶著其他的異蟲一起向下墜落，而劉正也順勢往下落去。
“砰！”
蹄一落地，他立刻藉著反震之力朝前衝刺，然後甩動三把刀將砸得七暈八素的蟲團刺穿。
“看看，咱這纔是正經的三刀流。”
劉正得意地想道。
現實中有部動漫，裡面就有個號稱“三刀流”的劍士，但從頭到尾就沒發現他叼在嘴裡的那把刀除了耍帥以外有什麼作用。
而他就不一樣了，不僅酷帥而且實戰價值也很高。
甚至他還可以再加一把，直接變成四刀流。
“九點鐘方向。”
水四十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劉正直接朝著九點鐘方向跑去。
“biubiubiu！”
他擡起頭，幾團綠色粘液從他頭頂飛過。
接著，又是一個蟲團從天而降。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劉正大笑著，三根觸手像抻拉麪一樣抖動，把蟲團在半空中就砍了個稀巴爛。
“六點鐘！”
“十二點鐘！”
“十點鐘！”
水四十三不斷地報點，而劉正也不斷地收割。
儘管蟲羣也學會了閃避，但每次至少也能命中一到兩隻，而殺蟲匕首的效果也迭加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噗嗤！”
他甩動觸手，攔下了一隻想要偷襲水四十三的異蟲。
只是輕輕一劃，那隻異蟲便被整個剖開。
隨著最後一隻長著兩隻大角的蟲子被擊落，天空中終於清靜了。
劉正用殺蟲匕首釘穿了它的頭顱，接著用龍鱗刀割下了它的兩隻大角。
拿起來一看，斷面裡全是白絲絲像蟹鉗一樣的嫩肉。
“這個一眼大開門啊。”
他吸溜了一下口水，將兩隻角都裝進了傳奇外賣箱。
“觸發物品效果，殺蟲巫毒匕首傷害加成提升10%，當前傷害加成爲500%。”
系統提示聲再次響起。
“五倍的傷害加成啊，真牛逼。”
劉正嘖嘖讚歎。
這要是對所有敵人生效，怕是牛馬都抗不下他一刀。
下次去黑市就去萬事屋問問看，萬一真有能改變物品效果描述的寶貝那就發達了。
收起心中的野望，劉正看向那個都卜勒劍士，卻見對方依然端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甚至都沒有朝他看過來，而是拿著鏡子專心地修剪自己的鬍子。
“這麼會裝逼？來者不善啊。”
看到這一幕，劉正心中警鈴大作。
在大都會混了這麼多天，他也大概明白了這裡的畫風，這是個既務實又務虛的地方
務實在於，無論地位多高的大人物，你都可以很直接且市儈地討論利益。
務虛在於，地位越高實力越強的人就越喜歡裝逼說話越謎語人。
而眼前這個穿得花裡胡哨，行爲也十分造作的傢伙，裝逼指數至少達到了三顆星。
“還撐得住嗎？”
劉正走到水四十三旁邊，伸出觸手扶住了它。
剛剛發射了那麼多粘液，它現在就像被富婆玩壞的牛郎一樣。
“撐得住。”
水四十三勉強道。
“那你就在這兒待著吧。一會兒打起來，我大概顧及不到你了。”
劉正說道。
“不用顧及我，待會兒都卜勒劍士攻擊我，我還能給你爭取一次出手的機會。”
水四十三搖頭道。
“沒看出來，兄弟你也是個狠人啊。”
他肅然起敬。
“如果沒有必死的覺悟，當臥底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水四十三淡淡地說道。
“那倒也是。你家裡除了你以外還有幾口人？”
劉正忽然問道。
“四口，我父母，我女朋友，還有我女兒。”
水四十三回道。
“都有女兒了還沒結婚呢？”
“公司不允許，說等我臥底任務結束了再讓我們領證，到時候也會找關係給我女兒上戶口。”
水四十三說道。
“我最對不起的就是我女朋友，早知道一畢業就被派來當臥底，我就不該和她談戀愛的。”
“如果我不和她談戀愛，她也就不會被公司盯上，一關就是這麼多年。”
說著，它看向劉正。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我要配合你炸掉11樓的時候，我心裡除了恐懼之外，更多的是解脫。”
“不管最後我和我的家人是死是活，這種煎熬的日子終於是到頭了。”
它的語氣很平靜，但劉正卻察覺出了深深的死意。
“你女兒多大？”
他問道。
“八個月。”
提起自己的女兒，水四十三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慈愛。
“叫什麼名字？”
“潔思敏·約翰遜。”
“你不是姓水嗎？”
劉正疑惑道。
“跟她媽姓，名字也是她媽取的，我沒有那個資格。”
水四十三黯然道。
“倒也不用這麼自愧。大都會這鬼地方，想過好日子就得過不是人的日子。雖然被關了起來，但起碼好吃好喝地活著，生病了你們公司也會給看吧。”
“要是跟了別人，還不一定有這個待遇呢。”
他安慰道。
“謝謝，雖然並沒有被安慰到。”
水四十三並沒有給面子。
能堅持到現在，它的心性也是硬如磐石。
“那我正經安慰一下。就衝這個還是有你剛剛那句話，你的女兒我保下了。要是公司不給面子，我不介意再炸它一次。”
劉正斬釘截鐵地說道。
“謝謝，你確實很會安慰人。”
水四十三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那就走吧。”
劉正緩步朝都卜勒劍士走去，身上的傷口也逐一癒合。
不得不說水四十三準備的偏折力場發生裝置真的很有用，要是沒有這個，他的體力損耗至少要多上三四倍。
當他們走到離都卜勒劍士還有十米左右的時候，對方忽然擡了一下手。
劉正下意識地停步，舉起三把刀護住周身。
然而，都卜勒劍士的目標並不是他。
“啪！”
劉正眼前的菌毯瞬間炸開，儘管有刀擋著還是濺了他一身。
他低頭一看，菌毯被炸開的洞裡躺著一堆藍色的玻璃碎片。
從形狀來看，它們原來應該是一顆藍色玻璃球。
“老闆，該起牀了。”
都卜勒劍士收起了彈弓，跺了跺腳。
一陣強烈的震動從他的腳下朝著四周傳遞，連劉正和水四十三都感到腳下不穩。
短暫的寂靜後，兩隻巨大的赤紅之角從他腳邊的蟲洞裡伸了出來。
這兩隻蟲角向內對稱，內側有像牙齒一樣的凸起，角尖還有兩個細小的分叉，看上去就像鹿角一樣。
劉正一眼就認出，這就是現實中霓虹動漫裡經常出現的鹿角蟲，也叫鍬形蟲。
這種蟲子在霓虹因爲氣候原因相對罕見，又生性好鬥，長得也威武，所以很受霓虹人的喜歡，價格也十分高昂，最高賣出過89000美元的天價。
而隨著蟲角慢慢伸出的，是一張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的蟲臉，但輪廓分明的五官又保留了很多人類的特徵，這讓它看上去十分的怪異。
鹿角蟲閉著眼睛爬出了蟲洞，包裹著它的營養液慢慢從身上滑落，重新被菌毯吸收。
足足等了半分鐘之後，它才睜開了眼睛。
“我花了那麼多錢請你，不是爲了讓你打擾我睡覺的。我每個星期就睡這一次覺，你知道這一覺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
鹿角蟲緩緩開口，沙啞的聲音中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不知道。不過我覺得，僱主的生命比僱主的睡眠還是要更重要一些。畢竟有位智者曾經說過這樣的話，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然長眠。”
都卜勒劍士沒有一絲歉意地回道。
“我會向介紹人投訴你的。”
鹿角蟲面無表情地說道。
“隨您的便，反正我已經是這個價位能請到的最好的保鏢了。”
換句話說，他就是同檔次的保鏢裡價位最低的。
至於原因，從他兩句話就爲自己爭取到了一個投訴就可見一斑。
“果然便宜沒好貨。”
鹿角蟲嘆了口氣，看向了劉正和水四十三。
“你是人事部的水生，七個月前晉升的經理，除了泡11樓和看血漿電影之外沒有別的愛好，年輕有爲。”
它慢條斯理地報出了水四十三的信息。
“您記得真清楚，董事長。”
水四十三說道。
“每一個員工的信息我都記得，哪怕只是一個外包甚至是清潔工。你忘記我們公司的企業文化了嗎？”
“細節決定成敗，人脈造就成功。”
水四十三接住了話題。
“沒錯。所以爲什麼？”
鹿角蟲問道。
“對不起，我身不由己。”
水四十三嘆息道。
平心而論，這個公司除了規矩太多，風氣太卷以外沒有什麼大問題，反而在工資薪金和晉升機制方面比大部分公司都要公開透明。
“是誰派你來的？”
鹿角蟲又問道。
水四十三隻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我知道了，是綠蔭文化派你來的。”
儘管如此，鹿角蟲還是自己想到了答案。
綠蔭文化正是王曼妮所在的公司。
“多說無異。董事長，看在我們共事一場的份上，請您自裁吧。”
水四十三說道。
“讓我自裁？你是在開玩笑嗎？可惜我不覺得好笑。”
鹿角蟲冷冷地說道。
“我沒有開玩笑。劉先生，如果董事長自裁的話，您可以留它一個全屍，不要拿它當食材嗎？”
水四十三對劉正說道。
“如果它讓我省點功夫的話，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是不行。”
後者點頭道。
“不愧是血腥餐廳的人，口氣就是大。看起來，你是專門衝我來的。是綠茵文化僱的你？它們這些年別的沒進步，忍功倒是進步了，丟了這麼大的臉還能跟你合作。”
不愧是出走之後一手創立了能威脅到前東家的公司的人，鹿角蟲幾句話的功夫就自己理清了一切。
“只有幾個高管和我的秘書才知道我的行程安排，你們收買了誰？還是你們用了其他的方法？誰告訴我，這些錢就是他的。”
鹿角蟲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了錢包，從裡面掏出了一迭又一迭的錢。
顯然，這個錢包也是個儲物裝置，不過應該和便攜式冷庫一樣限制很大。
劉正看著它手裡的錢面色古怪。
平時都是他用撒幣大法撒別人，沒想到今天他居然被別人撒幣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覺得這件事古怪纔是真的古怪，畢竟人家是董事長，他不過是個外賣員，被撒幣纔是正常的。
“雖然我很想賺你這個錢，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是我檔期排不開臨時改了時間，正好碰到你了。”
同爲撒幣人，劉正決定給鹿角蟲一個面子，讓它死得明明白白。
“我信。”
令他驚訝的事，鹿角蟲直接就信了。
“如果連和我一起打拼的老夥計和我一手提拔的秘書都背叛了我，那我確實該死了。謝謝你解答我的疑問，這是你應得的。”
“都卜勒，把這些錢給他。”
鹿角蟲命令道。
“如果我宰了他，這些錢可以給我嗎？”
都卜勒不懷好意地問道。
“不行。”
鹿角蟲搖頭。
“嘁。”
都卜勒拿著錢，走向劉正。
他的步伐很大也很重，每一腳都踩得菌毯汁水四濺。
“咚！咚咚！咚！咚咚咚！”
腳步聲連成一片，就像是手鼓的鼓點，踩在了劉正的心巴上。
然而，他卻沒有感受到節奏的美妙，反而感覺心臟就像被什麼捏著一樣難受。
一緊一鬆，一緊一鬆.
“哇！”
當都卜勒走到劉正的面前時，他終於沒忍住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雖然裡面沒有組織碎片，但他的心臟還是像被擠爛了一樣鈍痛。
“就這點本事，還想學人家當殺手。”
都卜勒居高臨下地看著劉正，嗤笑了一聲，
“喂，老闆，真的不能讓我幹掉他嗎？錢我只要一半就可以了。”
他回頭對鹿角蟲說道。
“我不喜歡重複我的話，都卜勒先生。如果你再在這種事情上讓我不快的話，我會向介紹人提起嚴重投訴。”
鹿角蟲嚴肅地說道。
投訴對都卜勒這種價廉物美的僱傭兵來說無關痛癢，只要是追求性價比的僱主都會捏著逼著選他。
但嚴重投訴要是被確認有效，那他的僱傭兵評價就會降低，這就比較麻煩了。
“切，算你命好。”
都卜勒將錢砸到了劉正的臉上，然後大搖大擺地轉身離去，全身都是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