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裡我也不理任何人倒頭就睡,這是我的習(xí)慣,極度的貧乏時我習(xí)慣以睡眠來調(diào)節(jié)自己。況且,來到這以後除了我大病了兩場外我?guī)缀蹙蜎]有好好休息過,我的身體就像是一條繃緊的弦,在這個讓我極度脆弱的季節(jié)裡我身體的承受能力幾乎就要到了極限。
我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連第二天的早朝我都沒有去參加。若不是晚上還與莫傾城有約,我就這樣睡下去也說不定。
一覺醒來我覺得我身體的機能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鼎盛時期,整個人看起來也變得容光煥發(fā),這一點從凌軒和鳳洛看我的神情就可以得知。
稍微吃了點東西傾城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換了身衣服我就帶著凌軒和鳳洛出門了。
我到的時候傾城已經(jīng)等在那裡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他四個手下。他想的倒是周全,沒人一身侍衛(wèi)的官服,就連我們?nèi)齻€也有。不過話說回來,傾城換下色彩鮮明的綢緞衣服穿上戎裝後,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了別有一番韻味,美人不管穿什麼都好看。
躲到灌木叢後面我咬咬牙把身上裡裡外外的厚衣服都脫掉後換上了傾城給我的衣服,說實話我穿戎裝精神是精神,可是比起我的那些衣服卻是單薄了許多,我噴嚏一個接一個的打出來。
凌軒在一旁心疼的把我抱進(jìn)懷裡,我這才稍微好過了一點。傾城身邊的四個人同時對我漏出了鄙夷的神情,我冷哼一聲裝作沒看見,這樣的小人物還不值得我爲(wèi)他們生氣。
“可以走了嗎?”這幾天一直陰沉的很,晚上的溫度更是低了不少。雖然有凌軒這個人體暖爐在,可時間一長我還是受不了。
傾城複雜的看我一眼點點頭道,“我們走吧!”
還好傾城準(zhǔn)備了馬車,就算沒有暖爐也比在外面受凍強啊。
有了陸離的令牌我們沒有說受到任何阻礙的進(jìn)入天牢,這裡我並不是第一次來,那次爲(wèi)了凌軒的事也來過一次,不過是身份不同罷了。可是這裡的環(huán)境卻還是一點沒變,處處散發(fā)著迂腐之氣,老鼠臭蟲若無旁人的在過道上爬來爬去,噁心到了極點。
這些都還不算什麼,讓我受不了的是兩邊牢籠裡的犯人看到我們都興奮的趴過來,髒手還伸出欄桿來抓我們,嘴裡不乾不淨(jìng)的大笑著。
“哈哈,好多美人啊。美人過來,爺爺來疼你們!哈哈!”
聽著這些噁心的話我也只是皺皺眉,並不想理會這些最底層的人物。可是我不理他們偏巧有人來招惹我,有個手長的傢伙很不巧的拉到了我的衣角。我心頭一怒,抓住那隻手隔著欄桿一腳就重重的踹了上去,那人悶哼一聲肋骨斷裂的聲音也變得格外清脆。可是還沒有完,那個人還沒有倒下,一道劍光就從我身後揮了過去,沒有在發(fā)出任何聲音那人從頭到腳被整齊的劈成了兩半。鮮血還未流出,倒下的兩半屍體都已經(jīng)被火焰遮蓋起來,整個天牢裡全都沒有了聲音。
我也是怔了一下才轉(zhuǎn)頭看去,鳳洛一臉冷傲的看著地上燃燒中的屍體,此時的他像是草原上的孤狼,孤傲不帶有人類的感情,彷彿剛纔的一揮手只是拍死一隻蒼蠅那樣簡單。可是,我奇怪的看向他手中,他兩隻手中都空空如也,他拿什麼劈開了這個人呢?
“氣凝劍!”驚呼聲從跟在傾城後面的四個人嘴裡發(fā)出,傾城則一臉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我苦笑一下,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氣凝劍是什麼,可是也明白鳳洛這是在這幾個人面前爲(wèi)我立威呢。雖然我也是第一次見這樣恐怖的殺人方法,可是我的心裡除了噁心外並沒有太多的反感,原來我的內(nèi)心裡也有這麼血腥的一面啊。
有意不去看那噁心的畫面,我轉(zhuǎn)頭對嚇呆了的獄卒道,“你繼續(xù)帶路!”
獄卒還呆呆的站在屍體前面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他不是沒見過死人,相反這裡每天不死個人纔是奇怪。可是這樣將人從頭到尾砍成兩半他還是無法接受,更可怕的是僅是這一會的功夫那屍體就燒的什麼都沒有剩下,唯一證明那人曾經(jīng)存在過的就是地上那兩團(tuán)半人型焦黑的印記。
我不悅的皺起眉,這個鬼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呆,而這個愣頭愣腦的獄卒好像還對那屍體留下的痕跡看上癮了。
“你到底還要看多久?如果你再耽擱下去,我不介意把你變得跟他一樣!”拿出當(dāng)初做老大的氣勢,我身上自然散發(fā)出的危險氣息終於驚醒了呆立的獄卒。
獄卒看著我們打了個激靈道,“是……是,大人……大人請!”
我低哼一聲跟了上去,只是這一路上再也沒有人對我們出言不遜了。
到了一個環(huán)境相對較好的牢房前停下,獄卒上前打開門心有餘悸的看我們一眼退到一邊道,“幾位大人,你們要找的人就在裡面!”
我沒說什麼徑直走進(jìn)去,然後就站在一邊看著對我們的到來依舊不穩(wěn)所動背對著我們的兩個人。
傾城上前一步還未開口其中一人便道,“你們不用多費口舌了,我們父子兩個死也不會做出有負(fù)趙氏天下的事,忠臣絕不侍二主!”
我怔一下,沒想到這種環(huán)境下這兩個人還可以堅守自己的立場,好一個忠臣絕不侍二主!
傾城上前道,“尹大人,我等奉丞相大人之命請兩位大人跟我們走一趟!”
剛纔說話的那人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轉(zhuǎn)過身來疑惑道,“陸大人?”
“是!”
我則仔細(xì)觀察著這個人,這人一到中年滿臉的滄桑卻依然可以看出他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最讓我欣賞的是,在這陰暗骯髒的環(huán)境裡他眼中還可以發(fā)出璀璨的光芒,這就說明了此人絕不一般。
而此時另一個人也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猛地看去我驚訝的捂住了嘴巴。
弄……影?我不敢置信的盯著他,在這裡我竟還可以再見到親人的臉,這是對我的眷顧還是諷刺?那張與我弟弟趙弄影神似的臉啊!我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看著那張臉,一直被我隱藏在心底對親情的渴望排山倒海的向我壓來,我的心臟幾乎無法承受這股壓力。
凌軒第一個發(fā)現(xiàn)我的異樣,緊張的扶住我顫抖不止的身體道,“您怎麼了?”
我冰冷且顫抖的手緊緊抓住凌軒扶住我的手,眼睛卻一眨不眨的停留在那個年輕人的臉上。以前,那個小子總是弄得我對他咬牙切齒,可是現(xiàn)在,看著這個高大英俊的“弄影”我恨不得馬上撲進(jìn)他懷裡大哭一場。就像對年前那個可怕的夜晚,弄影出來找我。那一晚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以前那個老是被我欺負(fù)的男孩子竟已經(jīng)變得如此高大,在他懷裡可以爲(wèi)我支出一片晴空。我可以毫無顧忌的躲進(jìn)他懷裡,他則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對我道,“姐,要堅強啊!”
他彷彿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疑惑的看向我。
“我們走吧!”傾城也看出了我的異常,不容反駁道。
傾城的四個手下先護(hù)送尹忠和尹銘出去後凌軒才扶著我走出去。
出了天牢後就直接坐上了傾城事先準(zhǔn)備好的馬車,在尹家父子驚異的目光下我們換回了原本的衣服,傾城又把兩套衣服遞給他們道,“尹大人,尹公子把衣服換下來吧,這身囚服不能再穿了!”
“你們……”兩人終於發(fā)覺情況不對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傾城笑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我們是誰並不重要,我現(xiàn)在就送兩位去僱主那裡,有什麼疑問的話你們可以自己去問!”
聽道傾城提到僱主兩個字我眼睛也亮了一下,不知這僱主是何方神聖。
尹家父子換好衣服後傾城便又換了一輛馬車,所有換下的衣服都丟在了馬車上,接著一把火將馬車點燃。帶我們到了城中一戶不起眼的人家前停下,傾城招呼我們下車進(jìn)去。
尹家父子也沒有任何猶豫的走進(jìn)去,他們心裡明白,既然已經(jīng)到了人家的地盤,自己就沒有了選擇,何必給自己自找難堪!
剛纔我在路上情緒也已經(jīng)慢慢平復(fù)下來,即使再像又怎樣,他不是弄影。而我,始終都是孤單的一個人。
跟著他們進(jìn)去,還沒站穩(wěn)一個人影就撲過來,直接撲進(jìn)錯愕的尹忠懷裡痛哭起來。
“爹!”
尹忠雙手顫抖的抱住懷裡的人激動道,“孩子,怎麼是你?”
那人擡起滿是淚痕的臉道,“是我花錢請人救你和弟弟出來的,爹,我們一家人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看到眼前的狀況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是無邊的憤怒,原來被人當(dāng)猴子一般耍弄的人是我。想起纖雲(yún)那日閃爍的的言詞我不由暗恨,這件事纖雲(yún)一定是知道的,他竟連同尹柳一起欺騙我,原來我竟這麼不值得他們信任。好個水纖雲(yún),好個尹柳,被最信任的人欺騙是我最無法忍受的事情。
“尹柳!”隨著我的聲音冷冷出口,周圍的空氣彷彿凍結(jié)一般沉重起來。
趴在尹鍾懷裡的尹柳停止了哭泣,擡起頭看到我後便是一臉驚恐的表情,無不驚訝道,“不……不可能,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冷笑一聲恨聲道,“你當(dāng)然是希望以後再也見不到我了是不是,可惜啊,連老天都不幫你!真是可笑啊,我竟會被你和水纖雲(yún)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們做的可真是好啊!”
尹柳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哀求道,“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我的眼睛又冷下了幾分,真是冰冷的諷刺啊,“知道我最不能容忍什麼嗎?”我突然輕輕的問她,看到她因驚恐而微微顫抖的身體我厲聲道,“是背叛!你和水纖雲(yún)背叛了我對你們的信任,你們……”我因激動而紊亂了呼吸,我閉上眼睛慢慢平復(fù)自己的情緒,許久才緩緩道,“你們傷了我的心,沒有人可以這麼對我。你知道我有多恨嗎,我恨不得讓你們永世不得安寧!”
尹柳彷彿感覺到了我的寂寞悲哀的憤怒,埋首跪在地上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音來,只是單薄的身子在這漆黑的夜裡更顯得楚楚可憐起來。
我不再看她淡淡道,“既然你們?nèi)绱藢Υ遥屈N也不要怪我的無情。今天起你們統(tǒng)統(tǒng)給我回到原來的生活,休想再從我這裡得到任何庇佑!至於這兩個人,既然是我把他們就出來自然不會再爲(wèi)難他們。但是,你必須要跟我走!”
尹柳全身大震,驚懼的擡起頭哀求道,“我知道錯了,求您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微微皺眉,對鳳洛命令道,“帶她走!”
“是!”鳳洛面無表情的上前。
“等一下,不許你們傷害我姐姐!”眼前一閃,尹銘已經(jīng)護(hù)在尹柳面前堅定的看著我們。
鳳洛沒有理會他的突然出現(xiàn),速度不變的走過去,只是走到他身前時身影突然一閃,等他再次出現(xiàn)時人已經(jīng)到了尹銘的背後,一把抓起地上的尹柳。
面對比他強大許多倍的鳳洛尹銘並沒有膽怯,再次攔住他道,“放開我姐姐,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們傷害到她!”
看著這樣的尹銘我有一瞬間的恍惚,眼前這個倔強的少年竟變得如此熟悉,與記憶中的身影慢慢重疊漸漸的變成一個人。
……“姐,有我在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爲(wèi)了你和夢姐我會變得強大起來,成爲(wèi)可以讓你們依靠的男子漢!”
多少年前一個滿身傷痕的少年揚起純真的笑臉看著我,卻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傷口,疼得呲牙咧嘴卻還是努力衝著我微笑,弄影……
“那你就去死吧!”鳳洛冷冷的揮起手刀,在他眼裡沒有什麼比我的命令還要重要了。
看著凌厲的手刀就要砍到一臉無畏的少年身上時我的心臟彷彿停止了跳動,我失控的喊道,“住手,不要傷害他!”
鳳洛立刻收回了手,其他人則是一臉不解的看著緊張的一頭大汗的我。
我按住此刻正在強烈跳動的心臟,許久纔對已經(jīng)被嚇住的尹柳冷聲道,“你可以不跟我走,我並不介意讓水纖雲(yún)代你受過。只是,我保證,你的一生將都會不得安寧!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背叛我的人!”
看到尹柳全身一震,我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向外走去。
“等一下!”就在我的一隻腳就要邁出大門時尹柳突然喊住了我道,“我……我跟你走!”
“姐……”尹銘不滿的聲音傳來。
尹柳阻止他道,“小銘你不要說了,姐做錯的事不能讓別人爲(wèi)我承擔(dān),好好照顧爹,你們保重!”
“柳兒……”尹忠也是欲言又止。
“爹,一切都是女兒的錯,理應(yīng)有女兒來承擔(dān)。您和弟弟,多保重!”尹柳對尹忠深深的一鞠躬走到我身邊毅然道,“一切都是尹柳一人的主意,與娘娘無關(guān)!要罰就請罰尹柳一人好了,尹柳……甘願受罰!”
我冷哼一聲不去看她,剛要起步傾城卻先一步擋在我面前。
“等一下!”傾城揚起笑臉看著我道,“你是我?guī)淼娜耍庫秾ξ衣殬I(yè)的道德,今天我不會讓你帶走任何人!”
我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是想利用尹柳來了解我的身份,可是還有必要再隱瞞下去嗎?對於他我不是也已經(jīng)派星啓調(diào)查清楚了嗎,現(xiàn)在的傾城對我已經(jīng)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了。更何況現(xiàn)在尹忠和尹銘只是暫時搞不清狀況,只要事後稍微一整理,我還能再隱瞞下去嗎?
想到這裡我釋然的一笑道,“想要知道我的身份嗎?由我親自告訴你豈不是更好!”
傾城沒想到我會一眼看透,愣了一下便向我淺笑道,“我對你真的很好奇,既然你不是丞相大人的男寵卻又可以得到他如此這般的信任。而以我的勢力查了這麼久竟一無所獲,這讓我對你更加好奇了!”
我不動聲色的勾起脣角道,“那你最好聽清楚了,我的名字叫趙惜影!”
我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尹家父子都全身一震,驚異的看著我。
我漫不經(jīng)心的輕輕掃過每一個人的臉緩緩道,“而更多的人都稱我爲(wèi)影帝,或是……陛下!”
這大大出乎了傾城的預(yù)料之外,他詫異的看著我,一時忘記了臉上常年不變的笑容。
“叩見陛下!”尹家父子反應(yīng)過來,忙在我面前跪下來。
看著這樣的他,我心裡竟有一絲絲報復(fù)的快感,微微一笑道,“你我之間算是扯平了,我以後再也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威脅或是算計,因爲(wèi)我不敢保證我每一次都會像這次這樣好說話。莫傾城,你最好記住朕對你的忠告,你我這次只是互相利用的關(guān)係而已,你最好不要再妄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我想你不會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創(chuàng)立的商業(yè)帝國就這樣付諸東流吧,畢竟單是你在金帝國投入的資金就佔了你全部資產(chǎn)的大半,惹毛我這個最高統(tǒng)帥最後吃虧的人還是你自己!”
傾城收回震驚搖搖頭苦笑一聲道,“想不到我會失算於你,更想不到我會落敗於被世人視爲(wèi)最無能的君主。我真的是小看你了呢!”
對於他不知是諷刺還是讚揚的話我沒有反駁,只是象徵性的一笑轉(zhuǎn)身融入夜幕中。現(xiàn)在的我,沒有心情品嚐我那小小的勝利。尹柳和纖雲(yún)的背叛,將是我最深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