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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輕輕轉動,便有一個纖細的身影自石門後步出,而後石門迴歸正常,透過紗幔的縫隙,久晴天看到作爲機關的石門與四周的牆壁連接十分契合,一點都看不出是暗室的痕跡,可見這機關十分精巧。
湖藍色身影越走越近,司徒殊木和久晴天二人皆收斂氣息,如老鬆入定般。
那女子的容貌漸漸出現在兩人眼前,眉目精緻,五官輪廓比之旁的女子更爲鮮明一些,倒是頗有些異域風情。
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後,久晴天目光丕變,原本帶著幾分笑意幾分趣味的眸子頓時利若寒芒,居然是她!司徒殊木與久晴天相交甚篤,自然知道她每一個眼神的含義,但是這名女子他確定他不曾見過,久晴天怎麼會對她有如此大的敵意?
兩人皆是高手中的高手,這些都不過是小動作而已,自然不會讓人發現,那身著湖藍色衣裙的女子並沒有感覺到變化,她細眉擰著,似有些不悅,然後徑直走到小軒窗邊,手指緩緩撫摸靠近窗子的牆,然後按照三長三短的方式敲了窗子六下。
司徒殊木和久晴天一直緊緊盯著她的動作,聽到她敲牆,而且發出聲音亦和別的實心牆不同,恐怕是專門用來傳遞消息的。
不多時,便有一個人黑衣人悄然飄入,全身都被黑衣包裹著,就連臉上都罩著面具,明顯不想人知道他的身份。他目色無波地看了拂柳一眼,“姑娘何事?”
拂柳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只是目光朝暗室處一掠,“請轉告首領,他送來的藥很有效,客人的病也早就好了,不過似乎並不想合作。”
黑衣人神色不變,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表示他會轉告。
“我百般手段用盡,可是客人的心智十分堅定,倒真是讓我有點刮目相看。我想首領不拿西寧王的人頭過來,這人是不會合作的。”拂柳美目流連於窗外的風景,嘆息道。
那黑衣人聞言冷哼一聲,難得地表露了一分情緒,那眼神中滿是譏諷,“拂柳姑娘當初歸順首領時不是說以你的姿色本事,沒有擺不平的男人嗎?如今怎麼這般妄自菲薄。”
這話一出,拂柳臉上掠過一絲難堪和憤怒,她當初是逃命才流落到言城,豈知落到了韶問手下那些蠻子手中,差點當了覆齊軍的軍妓,若非她孤注一擲,願以女子特有的能力爲他收集情報,且在這眼兒媚站穩了腳跟,恐怕早就死了。
那千般怒意最終化爲了嘴角的微笑,媚眼如絲,卻帶著毒蛇的狠厲纏上黑衣人,“既然覺得我的法子不行,你便去試試呀,說不定這位客人不喜歡女人,卻……喜歡男人呢?!?
最後五個字故意拖長了聲調,帶著軟糯的甜意,果真是風騷入骨。
久晴天看著拂柳這般模樣,眼中閃過一抹深思,到底是怎麼樣的際遇,讓這個昔日的聖女變成了今日眼兒媚的花魁呢。
那黑衣人不怕拂柳橫眉冷對
,亦不怕她出言諷刺,但是對於她的千嬌百媚卻有點招架不來,最終自窗口一掠,已然消失不見,只丟下了一句:我會稟報首領,你且候著。
拂柳看著黑衣人消失,嘴角的笑意漸漸褪去,身前一丈處便是梳妝檯,上面鑲嵌著一面上好的水銀鏡,拂柳不由怔怔看著鏡中的自己,高挽靈蛇髻,抹著淡淡的胭脂,眼角上挑,勾出淺緋色的胭脂,襯得眼睛明亮而嫵媚,一身湖藍色紗裙,的確是美豔中帶著清純,是個尤物。
但是……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從前的她,只著白色的衣裙,從頭飾到衣裳到繡鞋,都是一色的白,因爲,白色代表聖潔,她便是一族最聖潔的存在。
似想起了往事,拂柳閉了閉眼睛,再睜眼時鏡中的自己幾乎刺痛了她的雙眼,她狠狠咬著下脣,這怎麼會是她呢?她從來都是被人頂禮膜拜的聖女,怎麼會落到如今要做一個以色侍人的花魁才能存活呢?似乎再也受不住內心的掙扎,她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房間。
久晴天輕輕移步,便見她已經招了一葉小舟出了這水中央的小築。
司徒殊木目帶笑意地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你認識這花魁?”雖然是問句,可是語氣十分篤定。
久晴天目光還落在拂柳的背影上,聞言不過是略一點頭,“認識,不過昔日聖女變了今日花魁,真是讓人驚異。”
“聖女?”司徒殊木細細咀嚼這兩個字,緩緩道:“莫不是雲疆聖女?大離國境以西,據說雲疆聖女聖潔無比,乃獻身於長生天的女人,得子民膜拜,但是卻要永世保持貞潔。”
“是,不僅要保持聖潔,而且要永遠保持心靈的純淨,以純潔無暇的稚子心性與長生天交流,好保佑子民繁榮昌盛,五穀豐登?!本们缣旖涌诘?,不過眼神裡滿是無所謂,顯然對這聖女的說法並不感興趣。
司徒殊木似真似假地嘆了口氣,“一族聖女,卻淪爲花魁,當中想必十分曲折罷?!?
久晴天嗤笑一聲,回頭看一眼司徒殊木,“的確曲折,現在看來可憐,當初看來可恨?!?
“聽說大離這一任君主手段十分狠厲,對雲疆之狠尤甚其他,雲疆本是神權治下,如今險些被滅族,掌握神權的那些長老死的死,殘的殘。我原以爲以聖女如此身份,應該被大離君主收入後宮纔對,沒成想居然在言城。”司徒殊木頗爲可惜的笑了笑,眼裡滿是玩味的看著久晴天。
久晴天心內嘆了口氣,那個異族人如今仍然在大齊的國土,而她認識那個異族人。而這個雲疆的聖女也在大齊,她還認識這個聖女。雖然她十四歲那年外出遊歷發生了很多事並未告訴司徒殊木,可是司徒殊木也大致知道她是去了大離方向。
以司徒殊木的揣度人心的本事,不難聯繫出一切。
司徒殊木靜默了一會兒,卻並沒有開口問她當初在大離,到底經歷了什麼,只是淡淡道
:“這聖女居然出現在這裡,還歸了韶問手下,到底緣何?”
“應該是偶然,她當初想盡辦法卻沒能進得了大離君主的後宮,心思狠毒害死了大離五千精衛,明明是要被處死的,可能給她溜了吧,才逃到這言城。”久晴天眼眸半瞇,似在回憶當初的場景,亦淡淡回道。
身後半天沒有迴應,久晴天轉身,明眸看著司徒殊木,嘴角微勾,那點笑意有點勉強,“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久晴天想起當初在客棧時,眼前的人壓抑著怒意的那句問話。“難怪你那麼生氣,動起手來毫不留情。”
司徒殊木靜靜的看著久晴天,墨玉般地眸子那般專注,卻沒有含一絲怒意,微微上挑的眉頭似帶著一點無奈,兩人離得很近,司徒殊木伸手緊緊握住久晴天的手臂,一使巧勁,將人擁入了懷中。
久晴天猛然前傾,臉擦著司徒殊木的領口,那粗糙的布嗝得她的臉生疼??墒沁@個懷抱如此熟悉,就和每次夢魘之後安撫她的擁抱一般,以不容置疑地姿態告訴她,可以依戀,可以信賴。所以她沒有推開,而是將臉埋得更深。
日光薰然,微風拂來,岸邊的楊柳輕輕擺動,那柔軟的姿態的確是美的。而小築中的兩人擁在一起,渾然不顧現在還是在敵人的地盤。
司徒殊木眼中的淡定從容如冰一般破開,素日幽深的眸子如同湖面一般,泛起點點漣漪,那是毫不掩飾的溫柔。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司徒殊木忽而笑了一下,久晴天莫名問道:“你笑什麼?!?
司徒殊木看著她,“沒什麼,只是覺得來一趟言城也不虧?!闭f罷不等久晴天再問,便握著她的手腕走進了內間。
久晴天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於是兩人手指在那面牆上摸來摸去,明顯想找機關在哪裡。
忽然,久晴天側首看司徒殊木,笑得有些詭異,“司徒,你猜猜,裡面的客人是誰。”
司徒殊木挑挑眉,“這麼說你知道是誰?”
久晴天摸了摸下巴,笑瞇瞇道:“大概猜得到,把握嘛,九成九?!?
這話就是表明肯定猜的是對的了,司徒殊木眼眸半瞇,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剛纔那女子提到他一定要西寧王的腦袋,而且還提到他得了‘病’,我猜,這位客人與玉城有點關係?!?
久晴天笑意更深,“就這些?”
對於久晴天的調侃,司徒殊木不以爲意,目光變得玩味起來,“前段時間西寧軍營遇到了黑衣人的偷襲,你當時給我提醒是覆齊軍。想必其中有關聯吧?!?
久晴天聞言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只是道:“那此人是誰?”
司徒殊木笑笑,敲了敲石門,聽到沉悶地迴響聲,雲淡風輕道:“玉城首富,然否?”
就知道這種問題是難不住司徒殊木的,久晴天繼續察看石門上的機關,隨口丟下一句:“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