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宮裡，北翎玉快速的翻閱著資料，旁邊的錦瑟見了輕聲道，“娘娘，那葉貴妃流產，我們沒有拍手相慶就不錯了，您何必爲了她這麼辛苦查幕後黑手？她可是三番五次的害您。”

“早日找到下手之人，就能讓皇上對她少一分愧疚之心。而且從白薇那裡傳來的消息可以看出，下手之人可謂是費盡心機，在三年前就下了毒，你想想這得要多大的仇才能隱忍三年。聽說醉夢這種毒在人身體待的時間越長，毒性就越厲害。對方肯定是看現在葉婉若懷孕了，擔心她會生下孩子，這才趕緊發動了毒引子。白薇說這毒再過兩年，就是發現了也沒救。葉婉若能夠讓一個人處心積慮的這麼下毒手，絕非爭風吃醋這麼簡單，背後肯定還有隱秘。我直覺如果能夠查清楚這件事，也許能夠知道更多關於葉婉若的事情，說不定就是扳倒她的關鍵。”

北翎玉一邊快速查閱著一邊說道，“總之這件事對我們有利。”

錦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娘娘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奴婢不懂，一切照娘娘的吩咐就是了。”

“查到了！三年前葉婉若正當寵，基本都是和慕容昭在一起。只有這一條，上面寫葉婉若赴宴，主持之人是李妃，剩餘只請了楊珍妃和寧貴妃，不像那種大型宴會，要說下手，應該是這裡最合時宜。”北翎玉目光一凝。

下毒肯定不會在慕容昭面前下，萬一誤傷了皇上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而大型宮宴裡的東西，都是有專門檢查的人，就如之前的七夕宴會。刨除這些，唯一能夠讓葉婉若中毒的也就是這一次小宴。

這是當時宮中最有權勢的幾個人，她們相聚一起不顯得突兀。其中的楊珍妃早已去世，不可能是她。寧貴妃已經讓蓮姬下手，如果她有這一招，就不必冒險用蓮姬，也不會是她。

剩下的人就是……李妃？

聯想起當年小李妃出事，太子溺水，葉婉若拿到撫養權，還有現在藏書閣案，一條清晰的線索出現在了北翎玉面前。

但是想要將這些串成一條完整的線，還需要見過李妃才知道。

“錦瑟，準備一下，我要去冷宮一趟。”

……

這是北翎玉第一次來大興的冷宮，比北翎玉想象中還要森冷。即便是大白天的也是一陣陣冷風，長巷兩邊都是院子，裡面關著各種廢妃，很多因爲長時間被關已經瘋了。

看見北翎玉的儀仗，不少廢妃衝過來，但是都被周圍的侍衛按住了。

“娘娘，這地方還真的恐怖。”錦瑟縮了縮脖子，小聲說道。

北翎玉神色淡然，“不過是一羣可憐人罷了。”

目光掃過其中一個院子，總有種莫名的感覺，但是此時正事爲重，北翎玉也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就去了如今關著李妃的院子。

“玉妃？你來這裡做什麼？”李妃早已經除去一身華服，只著白色單衣，蓬頭散發，看起來非常落魄。

侍衛們都在院門口守著，北翎玉隨意坐在李妃對面的石凳子上，道，“第一件事，還是藏書樓案。我覺得這件事不是你做的，而栽贓你的人，應該是葉婉若。”

李妃一臉詫異，“你……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想李妃想的應該跟我一樣，對吧？”北翎玉反問。

李妃自嘲一笑，“這種手段她當年就玩過。如今再玩一次，我自然熟悉的很。只是皇上從來都不懷疑她，就算我這麼說皇上也不會相信。不過當日在乾清宮中，還是要謝謝玉妃娘娘，如果不是玉妃娘娘出言提醒，只怕我這時已經落入葉婉若的圈套，被她屈打成招，也連累了父兄家族。”

“四年前小李妃是被葉婉若陷害的，對嗎？”北翎玉問道。

“是。這件事如今已經死無對證，但是我查過了，就是葉婉若！她早知道我妹妹有心悸之癥，特意在她的茶裡下了誘她發病的藥，又在太子的包裹裡放了玉蘭香的香囊。我妹妹發病之時，聞見玉蘭香就會產生幻覺，本能地會去破壞那香囊，沒成想就把太子扔進了太液池。其實我妹妹只有小時候發病過一次，後來經過治療已經痊癒。四年前之所以會發病，都是葉婉若所害！她調查了我妹妹的病歷，精心設計了這一齣戲，結果妹妹被斬首，而她卻護駕有功，不僅晉了嬪位，還拿到了太子的撫養權。”李妃咬牙切齒，憤恨道，“只恨我當時拿不出證據，人微言輕，皇上更是不再召見我，根本沒有機會跟妹妹平反。”

北翎玉臉色不變，心裡的疑點卻是一一得到了驗證。果然，四年前的小李妃是被葉婉若陷害的，這一次她之所以把藏書閣的案子栽贓在李妃身上，就是因爲小李妃有前科，這樣更容易令人相信。

“如今她懷孕了，就想除掉太子這個眼中釘。藏書閣的事情肯定是她做的，嫁禍給我，讓我給她背黑鍋罷了！只可恨皇上相信她四年前拼命救太子，所以根本就不相信她會對太子有謀害之心。”李妃說到這裡面色頹然。她之所以一輸再輸，楊珍妃之所以丟掉性命，寧貴妃之所以被壓一籌，一切不過是因爲葉婉若得到皇帝的信任，而其他人不能。

北翎玉撩起額間垂落的髮絲，慢慢說道，“李妃明知道妹妹是被人陷害，但是卻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在後宮裡做自己的李妃，對葉貴妃謙恭忍讓，一避再避。若是旁人定然覺得李妃娘娘只爲了自己茍活，就對親妹不聞不問，連給妹妹恢復清白之名的勇氣都沒有。不過我卻是覺得李妃娘娘忍辱負重，可敬又可惜。”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李妃頓時警惕起來。

北翎玉脣角微微上揚，“李妃還不知道吧，葉貴妃流產了。經過檢查，她是在三年前中毒，最近毒引爆發，因此導致了孩子胎死腹中。不過白薇已經給她進行調養，兩個月之後就能夠恢復。李妃娘娘原本應該是打算兩年之後再動手的吧，只是如今看見葉貴妃懷孕忍不下去，又以爲毒性應該已經夠了僥倖可以一屍兩命，結果反而是讓她逃過，只白白可惜了那個孩子，也可惜了娘娘三年的隱忍。”

李妃的臉色變了又變，突然哈哈大笑，坦誠道，“玉妃果然是聰明人，這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對，毒就是我下的，葉婉若流產了？她沒死？哈哈，這不可惜。雖然她沒死，但是讓她沒了孩子比讓她死了更難受。當初她是怎麼讓我失去妹妹的，現在就看她怎麼失去自己的孩子。真是老天有眼，這都是她的報應！”

“她想當皇后，想有孩子。可是老天爺偏不讓她如願，就算她是後宮中最得寵的女人又怎樣，照樣沒有身孕。如今她懷了，我自然不能讓她生下來，否則就算兩年後她死了，等將來她的兒子登基給她追封太后，我還有何面目下去見妹妹。她的孩子必須死，她這輩子都休想當皇后！”李妃笑著笑著神色越來越癲狂，眼中流出淚水，“我沒能殺了她，但是殺了她的孩子，下去見妹妹也有個交代了。葉婉若壞事做絕，我是不成了，但是她遲早會有報應的，她一定會死的比那些被她害死的人更難看千萬倍！”

“葉婉若不是洋洋得意嗎？她怎麼會知道我會把毒引下在冰塊上。就算她不吃，只是放置在鳳棲樓也足夠引毒了。而且正是因爲她不能喝冰鎮的東西，這些冰塊也不像食物那樣檢查的那麼仔細，所以才讓我這麼輕易得手。這是老天都在幫助我，活該！葉婉若活該！”

北翎玉只是沉默看著，這一幕讓她想起了半月前在牢中的楊珍妃，也是這般模樣。這些人即便是臨死之前，都要給葉婉若最惡毒的詛咒。她能夠成爲五年不倒的寵妃，背後肯定做了不少這樣的事情吧。

北翎玉能夠查到李妃，等於慕容昭也能查到，或者早已經查到了這裡。那不管藏書閣案如何，李妃謀害葉貴妃使得皇嗣流產千真萬確，她只剩下死刑的結局。

藏書閣案也就只能算在她的頭上，倒是少了個查到葉婉若身上的機會。當年小李妃的事情北翎玉雖然弄清楚，但是連李妃都沒有證據，皇上就更加不會相信了。

事到如今，這一樁樁事北翎玉都明白，但是依舊跟之前一樣無法證明是葉婉若干的。楊珍妃已經死了，現在李妃也命不久矣，當年的事情，還有之前的事情，全部都死無對證。

但是此時北翎玉卻並沒有覺得多可惜，只是第一次感覺這看起來平靜的後宮之下，不知道埋著多少枯骨。

這就是後宮。而這些，慕容昭他肯定是清楚的吧，只是他從來沒有在乎。這些女人，想成爲人上人，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想以此讓家族更加榮耀，那不論她們是自願還是被迫，從進宮開始，這一條路就已經註定，生死自負。

北翎玉突然想到當年的陸凌芷，那麼聰慧的女子，應該早已經預見了這一條血腥的道路，但是爲什麼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跟著他走進來。

也許等她想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就能知道那些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記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