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主府裡，三人坐在之前穆爾雲(yún)曦坐的那堆篝火面前，卜問天四處看了看奇怪道，“怎麼回事？之前南後還在這裡，怎麼才一會就不見了，還有阿魯圖，他不是喝的最開心嗎怎麼也不見蹤影？”
穆爾雲(yún)曦不答話，墨綾還驚魂未定，卜問天只好自問自答道，“阿魯圖這傢伙該不會是喝多了被扛下去了吧。不管他了，這次實在太險，還好汗皇武功蓋世，這纔在層層包圍之中把公主救了出來，爲了慶祝這個，咱們得好好喝一罈！”
卜問天說著，隨手就拿起之前被阿魯圖喝過一口的那壇酒。
“等等！”穆爾雲(yún)曦阻止他，眼神落在酒罈上不知道想到什麼，但是卻並沒有說破，“墨綾不是帶了酒嗎，我們喝雪山老窖?！?
說著穆爾雲(yún)曦隨手把酒罈拿過來扔到邊上，酒罈落地砸碎酒水全部流出來，穆爾雲(yún)曦的手上也沾了一些，他不動聲色的收回手，舌尖在手上的酒試了試好像已經(jīng)明白了什麼。
“還有大半壇呢，可惜啦！”卜問天感嘆一聲，拿起雪山酒笑道，“這是咱們北原最好的貢酒，平時只有在汗庭才能喝到，這一次我又沾光了！”
墨綾低下頭，歉意道，“都怪我非要去拿酒，害的自己差點壞了卜軍師的計劃?！?
“沒事沒事，咱們不是照樣把董定亮那幫人收拾了嗎！”卜問天連忙擺手，指了指穆爾雲(yún)曦，“都是汗皇的功勞，要是換成我這千軍萬馬我絕對衝不進去。”
墨綾頭低的更深了，“謝謝汗皇……”
“咱們之間不必客氣。”穆爾雲(yún)曦隨意擺擺手，當初墨綾爲了他犧牲了自己一身的武功，就衝這點她的餘生，他都會護她安全。
似乎是無意，穆爾雲(yún)曦問道，“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去拿雪山酒？”
“我想這種時候汗皇肯定希望聖女跟你一起分擔喜悅。但現(xiàn)在聖女不在，那北凝宮纔有的雪山酒應該也能給汗皇一些安慰，讓汗皇覺得聖女在這裡吧?！蹦c侷促說道。
穆爾雲(yún)曦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輕輕拍了拍墨綾的肩膀，“謝謝你……”
“都怪我魯莽，連這麼點小事也辦不好。走之前明明南後都提醒我注意安全，我卻還是……”墨綾自責道。
穆爾雲(yún)曦目光一凝，“陸凌月？”
“是啊，多虧了南後，要不是她提醒我都差點忘了舊帳裡還有雪山酒呢。其實還是南後最先想到這些酒，南後真的很關心汗皇……”墨綾說著聲音漸漸變得低了。
穆爾雲(yún)曦脣邊泛起一絲冷笑，當時卜問天說董定亮的人會來西門偷襲的時候她離的並不遠，聽見這個消息就故意引墨綾出城，再結合這有問題的酒和假山那並沒有看得很清楚的一眼，所有線索串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脈絡。
“卜問天，阿魯圖是不是有一個妻子？”穆爾雲(yún)曦突然道。
卜問天不明所以，“是啊，阿魯圖的妻子是耶律部落的一個貴族千金。那耶律貴女因爲身份地位比阿魯圖高，一直把他壓的死死的。兩人成親二十年了，阿魯圖還從沒納過妾。不過別看阿魯圖是個妻管嚴的莽漢，金屋藏嬌這一手玩得可是漂亮，還是個風流人物，嘿嘿?！?
“阿魯圖跟著我也有很多年了，忠心耿耿。這一次大勝他功不可沒，就給他晉一級再給他妻子封個誥命，也算是光耀門楣?！蹦聽栯?yún)曦淡淡說道。
卜問天點頭，“是，屬下記下了。”
穆爾雲(yún)曦洞若觀火，但他並不願意撕破臉皮，也不想讓大家都臉面都不好看。如果陸凌月是個聰明人，就該明白他這個獎賞，是提醒她別打阿魯圖的主意。
阿魯圖是穆爾雲(yún)曦的親兵。穆爾雲(yún)曦相信阿魯圖的忠心，但也不願意阿魯圖和陸凌月有什麼牽扯。
“南後在我們軍中也呆了三個月，卜問天，你安排一支人手明天護送她回南國?！蹦聽栯?yún)曦道。
阿魯圖訝然道，“汗皇，現(xiàn)在南後在我們控制之中，有百利無一害，何必千里迢迢把她送回去?，F(xiàn)在正是戰(zhàn)亂的時候，萬一路上出個好歹，反而會破壞我們北原和南國的友好關係?！?
“送走。”穆爾雲(yún)曦神色淡漠。最開始陸凌月來的時候，穆爾雲(yún)曦只知道她目的不單純，對於她到底有什麼想法其實還不確定，就算是她想做什麼，穆爾雲(yún)曦都不怕，正如卜問天所說，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她翻不出什麼浪。
但是今晚的事情給穆爾雲(yún)曦提了個醒。他不怕陸凌月，可這個女人的手段來對付其他人已經(jīng)綽綽有餘。特別是現(xiàn)在陰錯陽差發(fā)生了這種事情，她肯定對墨綾和阿魯圖都懷恨在心。
必須在一切壞事發(fā)生之前先把她送出去。
穆爾雲(yún)曦的話就是命令，卜問天只好點頭，“是，屬下明白了。”
墨綾本來還想問爲什麼，見卜問天都吃了閉門羹自然不再提，又聽穆爾雲(yún)曦道，“墨綾，你來軍中已有三個月，如今我們這裡的情況你已經(jīng)瞭解，可以回汗庭跟合德彙報了。”
“我……”墨綾張了張嘴，當初她來軍營的理由就是合德王派她來查探戰(zhàn)況的，現(xiàn)在也確實是該走的時候了。
“是，我明白?！蹦c最後只是應道。
穆爾雲(yún)曦看見墨綾灰敗的臉色，但是他並不想給她任何希望，他的心早已經(jīng)跟著北翎玉走了，不論是默默守護的墨綾還是不擇手段的陸凌月，都從未入他的心。
他對墨綾的一切好，只是因爲擔負她失去武功的責任。
“好好好，明天都走了，今晚咱們來喝個痛快！雪山老窖我可是聞名已久今天還是第一次喝，不醉不歸，不醉不歸啊！”卜問天連忙緩和氣氛。
……
趁著半夜阿魯圖睡過去之後，陸凌月悄悄從假山爬出來回到自己的住所哭了半夜才睡下。
結果天剛剛亮，就聽到卜問天要把她送走的消息。陸凌月還不知道穆爾雲(yún)曦已經(jīng)知道一切事情，不明白怎麼會這樣，又聽說墨綾也在最近幾日離開，就更不明白了。
穆爾雲(yún)曦爲什麼把身邊的人都趕走？難道是因爲要決一死戰(zhàn)？看不起不太像啊。
陸凌月畢竟是一國王后，臨行之前還有機會再見穆爾雲(yún)曦最後一面。
“汗皇爲何要這麼做？是月兒惹汗皇生厭？”陸凌月望著穆爾雲(yún)曦悽然道。她昨晚沒睡好非常憔悴，現(xiàn)在看來就好像真的是得知這個消息爲之心傷一般。
穆爾雲(yún)曦禮貌道，“戰(zhàn)事以後會越來越激烈，南後在軍中本汗不放心。還是把南後送回南國，才能安心打仗?！?
“如若汗皇真的擔心我的安危，又怎麼會不知道我現(xiàn)在留在軍中才最安全。從這裡到南國一路都是戰(zhàn)線，反而是最危險的地方?！标懥柙聭蜃龅暮茏?，泫然欲泣道，“還是汗皇故意要害我？”
穆爾雲(yún)曦眉峰微皺，老實說他還真沒怎麼跟女人打過交道，以前的北翎玉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後來的墨綾同樣也是。他一直都只需要做個決定，別人就會乖乖照辦。
面對陸凌月的糾纏，穆爾雲(yún)曦一時之間相形見絀，但是他是個很有風度的男人，並不想直接說明自己已經(jīng)知道她給自己下藥不成陰錯陽差和阿魯圖滾牀單，而且故意陷害墨綾的事情。
沉默了半晌，穆爾雲(yún)曦沉聲說道，“日前愛妻得知我軍中有倆女子大爲火光，已經(jīng)將在下教訓了一頓。所以，我軍中不留女子?！?
“愛妻？北翎玉？她在大興她怎麼教訓你？”陸凌月不可思議道。
穆爾雲(yún)曦面不改色鄭重點頭，“其實愛妻還沒有教訓我，不過本汗很有自覺，以免愛妻不高興，還是請南後先回國。”
“你！”陸凌月被氣的不行，自己千里迢迢來北原，付出了那麼多，還被阿魯圖那個老王八睡了，結果第二天就被穆爾雲(yún)曦趕回國。
真是太可恨了！
“可是北翎玉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大興的后妃，她又不在這裡，汗皇你現(xiàn)在跟誰在一起，哪怕是再娶一個汗後，她根本管不著！你何必在意她。”陸凌月不甘心道。
穆爾雲(yún)曦淡漠道，“她一直都在我心裡跟我在一起，哪都沒去。我已經(jīng)有汗後了，並沒有再娶的打算。南後請回！”
“穆爾雲(yún)曦，你會後悔的！現(xiàn)在天下局勢動盪，你是很有能力，但是你想一個人跟慕容昭鬥還不夠，你需要一個賢內助，你需要一個能夠跟你並肩作戰(zhàn)的，而不是墨綾那種對你毫無用處的人。穆爾雲(yún)曦，我對你有用，如果我留在你身邊，一定能夠讓你事倍功半！”陸凌月知道打感情牌沒用，立即從實際利益出發(fā)。
穆爾雲(yún)曦脣邊勾起一抹譏笑，“墨綾在你眼中是毫無用處，但是對我來說不是。更何況，誰跟你說我是一個人在戰(zhàn)鬥了？”
他們一直都在聯(lián)手。哪怕是千里之隔，哪怕他看不見她的面容，她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但是他們一直都在並肩戰(zhàn)鬥。
“你……”陸凌月不敢相信，他爲什麼絲毫都不考慮自己呢，自己的容貌身份，計謀，還有背後的能量，對南國的控制力，這些，他一點都不動心嗎？他難道不想一統(tǒng)天下嗎？
“你爲什麼就不選擇我？”
“我已有汗後，南後請回?！蹦聽栯?yún)曦說完這句，轉身往回走。
陸凌月咬著牙死死瞪著穆爾雲(yún)曦的背影，沒想到在北原待了這麼久，最後只落個一身恥辱回去。
穆爾雲(yún)曦，我一定要讓你爲你今天說的話後悔。
陸凌月在心裡發(fā)完誓，頹然回到馬車裡，臉上卻沒有絲毫底氣。
回到南國那種地方，做慕容淵的南後，她有什麼資格和本事能夠讓這個北原汗皇后悔。
不，如果他真的想要一統(tǒng)天下，她只要成爲南國唯一的女皇，遲早他們有面對面的一天。
她要活著回去，好好回去，控制南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