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北翎玉這句應承，歐陽梓若不自覺鬆了口氣。雖然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很難也很過分，北翎玉沒必要幫她，但是北翎玉真的答應了，而且沒有二話。

她對北翎玉很有信心，只要她答應的事情，歐陽梓若覺得肯定能夠做到。明明她對她自己都沒有信心，但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如此相信北翎玉。

大概是在牢裡她對自己說話的時候那種淡然自若的態度吧。讓人覺得好像再難的事情，只要到了她手裡就沒有辦不到的。

“還有第二件事想請玉姑娘幫忙。”歐陽梓若又說道。

北翎玉倒是沒有意外，問道，“你要帶陸漁歌走？”

“是。現在時機成熟，是帶他回去最好的機會。”歐陽梓若說道。

北翎玉點點頭，“那這兩件事要同時進行。否則一旦歐陽少鴻失去價值，要知道齊國的信息就只能靠你，你這邊想要脫身會很難。而一旦你和陸漁歌離開，那邊肯定會更加重對歐陽少鴻的保護，想要下手就更難。”

兩件事都很難，還要同時進行，難上加難。

但是北翎玉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空氣中很安靜，只剩下淺淺的劃水聲。

北翎玉沉思了片刻，點頭道，“這兩件事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聽我的安排。如果沒有我的訊號，不能輕舉妄動。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你們能夠順利離開大興，必須答應我不能第一時間去跟歐陽燁匯合。”

“爲什麼？”歐陽梓若不解問道。

北翎玉沒有說話，她相信慕容昭的話，如果陸漁歌落到歐陽燁手裡，他只有死路一條。但歐陽梓若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帶陸漁歌回去，與其她擅自行動對自己的計劃造成不必要的變數，不如將她的計劃也納入自己的計劃之中，能夠將變數去掉，這才萬無一失。

“因爲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對陸漁歌好。你也在大興待了半年，你是怎麼對陸漁歌的一直都有人將線報交給我。如果不是因爲如此，我也不會答應幫你們走。”北翎玉坦然說道，陸漁歌和歐陽梓若的相處，她一直在監視和觀望中。

如果歐陽梓若只是想把陸漁歌帶回去完成自己的任務，北翎玉絕對不會幫她。她不能讓一個無辜的人去送死。

但如果歐陽梓若是真的把陸漁歌當作齊國下一任接班人，是真的當作“弟弟”來看待，那麼一旦她發現自己父皇的真面目，她肯定不會坐視自己害死“弟弟”這種事發生。

“你在監視我？”歐陽梓若愕然。

北翎玉點點頭，“不止我，昭帝肯定也安排了人監視你。所以如果你想自己帶陸漁歌走，相信我，不管怎麼樣看起來好的機會，其實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但如果我出手，我安排的人不在他們的監視之中，只有那個時候你們才能順利離開京城。所以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要求，你應該沒什麼機會能夠離開京城了。”

“我本來就是要帶漁歌跟父皇父子團聚，我不明白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歐陽梓若不解問道。

北翎玉伸出三個指頭，“就以三個月爲期，你到齊國之後三個月之內不和歐陽燁匯合。之後你們想怎麼做，我都不管。”

北翎玉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慕容昭當初安排在齊國的三個人。焰宗的師兄弟和林秋怡，他們一直在齊國爲慕容昭收集情報。

等歐陽梓若到齊國，以慕容昭的反應肯定會讓他們三人截住歐陽梓若，三個月的時間，就看他們怎麼讓歐陽梓若發現歐陽燁的真面目吧。

真正高明的棋手，不僅用自己的棋子，也用別人的棋子。

也許陸漁歌到達齊國，反而讓齊國出現內亂，更加削弱他們的實力。而且陸漁歌本身是親近大興這邊的，也許這樣對大興更有利。

但北翎玉並不擔心。以歐陽梓若和陸漁歌的實力，她如果發現歐陽燁的真面目，也不可能斗的過那個老狐貍。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是歐陽梓若帶著陸漁歌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伺機而動。

陸漁歌和歐陽梓若回國並不會影響齊國，所以三國聯盟還是不會有什麼變化。他們兩個只是無足輕重的棋子，在齊國沒有實權，根本不能改變什麼。

“好，我答應你。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如果我能夠順利帶著漁歌回到齊國，三個月之內絕對不和父皇聯繫，不讓父皇知道我們已經到了齊國。”歐陽梓若伸出四個指頭，指天發誓嚴肅說道。

歐陽梓若屬於“君子”這一類，北翎玉不用擔心她反悔。

“你幫我做這些，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歐陽梓若問道。

北翎玉不可能做虧本的買賣。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北翎玉脣邊泛起一抹笑意，“三個條件。”

歐陽梓若反而是放心了一些。北翎玉提條件她才安心，否則什麼都不要就這麼幫忙，她反而不敢相信。

“第一，不要擅自行動，配合我的行動，到時候我可能會要你包括你目前能夠指揮的勢力幫我做一些事情。你在大興待了半年，應該早就聯繫到了一些齊國安排在這裡的細作吧。”北翎玉淡淡說道。

歐陽梓若點頭，“沒問題。如果能夠完成上面兩件事，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第二，我要你知道的關於大興所有的情報。不管是有用沒用的，你作爲齊皇明面上唯一的公主，對於大興的瞭解肯定不少。”

歐陽梓若繼續點頭，“這個也沒問題。我們是盟友，共享情報不違揹我的原則。”

只要不是讓她出賣齊國的利益，出賣大興的她可沒有壓力。

“最後一點，假如日後陸漁歌真的當上了齊國太子，乃至齊國的齊皇，不能投降大興，必須繼續維護三國同盟的合約。除非北原和南國都和大興停戰，否則你們不能單方面休戰。”

“這個就更加沒問題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麼。陸漁歌確實傾向大興，不說父皇不會同意，就算日後漁歌能夠做主，他也該把我們齊國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滿朝文武都不會同意投降的。而且國無信不立，齊國本來是三國聯盟的倡導者，不管誰做皇帝，都不能率先違背這個合約，不然君主還怎麼給兩國和百姓一個交代。這一點即便玉姑娘不說，也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歐陽梓若誠懇說道，“當然，如果日後戰事又發生變化，咱們三國都願意和大興講和，那就另說。單方面背叛盟友這種事情，絕對可能在我們齊國發生。”

北翎玉當然清楚這一點，否則如果陸漁歌以後當權了就站在大興這邊，那她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進齊國的門。

現在說出來，只是更加直白的表明自己的立場，也讓歐陽梓若拿出一個態度來。

國與國之間的事情，從來不以君主個人的意志爲轉移。除非是像穆爾雲曦那種控制力極強，而且能夠獨斷的人。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北翎玉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歐陽梓若點點頭，“還是要謝謝玉姑娘，合作愉快。”

以她個人的能力，哪怕是再加上齊國的細作都不可能將陸漁歌帶走，更不要說在守衛森嚴的地牢裡對歐陽少鴻做些什麼。

當初在牢裡和歐陽梓若接觸，北翎玉就預想到了這一天。除了加上多出來的歐陽少鴻有些棘手之外，其他的都在她的計劃中。

從樓外樓出來之後，北翎玉徑直去了南山茶莊。

南山茶莊在城郊外面，這裡平時除了茶農也不會有其他人，北翎玉去的這天發現陸凌霜他們也沒來，連池言致都破天荒的沒下田。

北翎玉可是知道他的，平時就跟個茶農一樣，經常自己下地採茶，就連慕容昭他們來這裡他都照樣無誤。但是現在卻專程在門口等著。

“難得，莊主今天竟然沒有下田。”北翎玉四處看了看，敏銳的感覺今天的氣氛有些不一樣。

池言致衝著她點點頭，眼中隱隱有一些期待，“聖女，今天我可沒心情采茶，您快去看看誰來了。”

北翎玉跟著池言致進了莊子裡，待看見坐著喝茶的雲靖和桑煙，臉上也露出一抹驚訝。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北翎玉驚訝道，“我上次聽池言致說有一處糧草是你們燒的，還被官兵追殺了好幾個州城，怎麼來到京城了？”

“我們本來是先回了北狄，首領受傷了，等首領養好傷之後，我們藉著南山茶莊的商隊纔到京城。”桑煙答道。

北翎玉眼中的驚訝漸漸褪下，變得鄭重，“連你們都來了，是不是已經到了最後時候。”

“嗯，我是帶著雲曦最後的計劃來的。”雲靖沉聲說道，“完成這個計劃，我們就一起撤退，去東線和雲曦匯合。而他也會率兵迎接我們。”

北翎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滋味，在蟄伏半年之後，他們已經到了決一死戰的時候了嗎？和慕容昭，徹底決裂。

心裡奇怪的感覺只是剛剛浮現就被北翎玉壓下，望著雲靖說道，“說吧，最後的任務是什麼？”

“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