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這是不是太后刻意爲(wèi)她與蕭華雍製造機(jī)會，她都會去。
春日宴早就有了傳聞，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就絕對沒有虛假之言，沒有上位者的默許，誰敢胡亂傳宮中是非？不過是早早放出消息，讓各家將遠(yuǎn)在地方上的女郎都有時間接回來。
春日宴，是爲(wèi)了給皇家宗師相看，這可是飛上枝頭的大好機(jī)會，由不得這些人不卯足勁。
太后並未請?zhí)嗳藖斫o意見，都是功勳之後或者加重有三品官員的重臣之女，這些人大概就是太后看好的孫女媳婦，或者侄孫媳婦。等到春日宴再來的不出意外都是陪襯。
令沈羲和沒有想到的是太后把沈瓔婼也叫來了，看到陪在太后身邊的三公主，沈羲和瞇了瞇眼，沈瓔婼坐在她的下方，始終保持著溫婉嫺雅的淺笑。
“昭寧，春日宴由你來操辦可好？”忽而太后道。
太后的話音一落，衆(zhòng)人目光齊刷刷看向沈羲和，坐在太后下方的榮貴妃依然笑容得體。
只不過所有人看向她們二人之間的目光神色各異。
宮裡的宴會只有宮裡的人才有資格去操持，萬萬是不能越過掌管六宮之人。
祐寧帝當(dāng)年?duì)?wèi)了穩(wěn)定人心，讓這些本是追隨謙王的功臣名將安心，不會因爲(wèi)登基的不是他們死心塌地追隨之人就卸磨殺驢，便藉助爲(wèi)救他而亡的髮妻，冊封剛出生的蕭華雍爲(wèi)太子，立誓不再立後。
一則是讓文武大臣看到他的重情重義，二是爲(wèi)了確保東宮之位無可動搖，沒有繼後就不會再有嫡子。
因此後宮二十年，早先是太后打理，自蕭華雍八歲離宮，太后陪同，宮權(quán)就交給了榮貴妃，整整一個輪迴。
沒有姨娘當(dāng)家的道理，尋常家裡若是主母去世，家主不再續(xù)娶，要麼是長輩當(dāng)家，要麼是嫡媳當(dāng)家，要麼嫡女當(dāng)家。
但帝王家又不一樣，榮貴妃誰不是嫡妻，卻也是長輩，又有兩個兒子是親王，沒道理讓她日後在晚輩手中討生活，所以無論是榮貴妃掌宮權(quán)，還是沈羲和掌宮權(quán)，都算是合乎情理。
太后突然一問，明顯是要按照祖宗規(guī)矩，重嫡重長，借春日宴給榮貴妃一個心理準(zhǔn)備。
“太后擡愛，昭寧從未操持過這等大宴，還需多看多學(xué)。”沈羲和委婉拒絕。
該是她的，她絕不會拱手讓人；此刻她和蕭華雍尚未大婚，這就不是她該做的事兒。在其位謀其政，她一向分得清清楚楚。
太后和藹地笑著：“也是，春日宴還是交由貴妃辛苦一番，等日後昭寧和七郎大婚後，貴妃就能多陪陪老婆子享享清福。”
“能陪伴太后，妾求之不得。”榮貴妃恭順地對太后說完，又轉(zhuǎn)頭看向沈羲和，“郡主日後若有不知，儘可來尋我，我定不藏私。”
沈羲和站起身對榮貴妃端正行了個禮。
沒有看到想象中的脣槍舌劍，在座的一些女郎還是有些失望。
太后擡眼看到站在門口探頭的天圓，無奈笑著搖了搖頭：“這人啊，我這老婆子想多留會兒都不成，昭寧還不快去，我可不想帶你走後被七郎埋怨。”
太后帶頭打趣，衆(zhòng)人都忍不住笑了，有大膽的女郎直接用曖昧不清的目光看向沈羲和。
沈羲和大大方方給太后行了個禮，就退出了大殿。
與其和這些人在一起，不如去見蕭華雍。
她到了東宮，就見到披著厚重狐邊斗篷的蕭華雍站在東宮門口，翹首以盼。
還是那個位置，那個人，只不過人事物已非，那兩顆紅楓依然紅豔，卻沒有了秋日初見那種火一般旺盛的生命力，反而沉寂無聲了不少。
“你來了，我以爲(wèi)你不來了……”
他對她說了同樣的話，那日他的語氣裡是委屈，是對她可能爽約的擔(dān)憂。
今日他的語氣是欣喜又藏著一絲忐忑，一絲她可能不來的畏懼。
“殿下相邀，昭寧自會來。”沈羲和盈盈施禮。
“這幾日，我都想見你，卻又不敢相邀，我怕你會推拒。”蕭華雍眸光微斂，散落著點(diǎn)點(diǎn)星光。
只要她不提與他分開，他在她面前永遠(yuǎn)是溫軟的，是陪著一絲小心翼翼的。
他的底線就是她離他而去。
“殿下，昭寧不是個逃避之人。”沈羲和明確告知他，“昭寧是個極其適應(yīng)任何境地之人，事事不能盡如人意，若是不能改變，只能順其而行之時尋到最大的自在。”
“所以，嫁我不能更改，呦呦要如何自在？”蕭華雍笑著問。
“昭寧與殿下說過，昭寧會是個合格的妻子。”沈羲和含笑而答。
“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蕭華雍從胸腔裡發(fā)出一陣愉悅的笑聲。
沈羲和的反應(yīng)比他料想得要好很多很多，原來一切的原點(diǎn)不過是她依然守著本分，做好她想要做的太子妃，對她的那一絲鬆動消失不見，這個他不怕，他能打動她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只不過這次她對他的防備之心可能更重了。
“是。”沈羲和不知他爲(wèi)何突然這麼喜悅，卻也不想去琢磨他的心思。
“我也對呦呦說過，我不滿足於此。”蕭華雍整個人都和煦起來。
天圓暗自鬆了口氣，心裡歡呼：雨過天晴，雨過天晴，阿彌陀佛！
“殿下不滿足於此，殿下謀殿下所謀，昭寧行昭寧應(yīng)行之事。”沈羲和肅容道。
蕭華雍大步上前，拉近了和沈羲和的距離，淵海一般星輝凝聚的雙瞳目光灼灼盯著沈羲和：“呦呦，你真是一個謎一樣女郎，正是因此，才令我如此著迷。”
他以爲(wèi)她會鬧會怨會厭惡他，但她永遠(yuǎn)在出乎他的意料，她總是這樣的冷靜自持，不會將自己的無力改變怨恨到旁人強(qiáng)橫狠毒之上。
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女子，這樣可愛而不自知，迷人而不自迷的女子？
“多謝殿下讚譽(yù)，我需要與殿下互誇客套一句麼？”沈羲和反問。
“哈哈哈哈哈哈……”蕭華雍忍不住就爽朗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