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避開她的目光,跪下道:“蓮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與貞姐姐計較?!?
周惜若清冷一笑,好一張嘴!似是而非。聽著像是在爲(wèi)方纔貞貴人那一番胡話求情,不知道的以爲(wèi)她知了內(nèi)情請周惜若高擡貴手放了她們一馬。
“起來吧。什麼大人大量。本宮聽不懂?!敝芟衾淅涞?。
袁紫兒見她口氣生硬,不禁一怔,不敢再說連忙退在一旁。此時太醫(yī)趕到,望聞問切,太醫(yī)臉色越來越凝重。他問道:“敢問貞貴人是吃了什麼?”
袁紫兒瞪大眼連連搖頭。一旁的宮女連忙道:“方纔貞貴人吃的是……是蓮娘娘賞賜下來的梅子凍。”
此話一出,頓時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周惜若。周惜若面色波瀾不驚,淡淡道:“是,本宮是賞了她幾碗梅子凍。難道里面有問題嗎?”
太醫(yī)見她臉色沉靜,上前跪下道:“娘娘恕罪,這事事關(guān)重大,微臣得稟報給皇上與皇后知道?!?
周惜若點了點頭,示意允許。太醫(yī)急忙派人前去稟報。整個明秀宮中上下看著太醫(yī)的樣子剎那間氣氛凝重。貞貴人躺在*上無知無覺,那樣子似死了一般。周惜若只覺得額頭突突的跳,頭痛欲裂,只能支著額角強自忍耐。
不一會,殿外有內(nèi)侍唱和道:“皇上皇后——駕到?!?。所有的人都出去恭迎。龍越離臉色鐵青,大步而來?;屎蟾谒磲?,亦是臉色肅然。周惜若迎上前去。
龍越離見她在這裡,不禁詫異:“惜若,你怎麼在這裡?”他握住周惜若的手,只覺得冰涼,皺眉不悅道:“你若生病就不要來了。這裡又不是什麼熱鬧可以瞧的?!?
他口中雖是責(zé)怪的話,但是言語中的關(guān)切還是流露了出來。周惜若心中微暖,低聲道:“多謝皇上關(guān)心?!被屎笞呱锨?,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快步走進(jìn)了殿中。
太醫(yī)見皇上與皇后來了,急忙上前道:“啓稟皇上皇后,貞貴人……她是中了毒。”
“什麼?!”此話一落,所有的人都驚得失聲道。
龍越離深眸一沉,冷冷看著太醫(yī),道:“王太醫(yī),你不可以胡言亂語。在宮中用毒可是要掉腦袋的。更何況是對妃嬪用毒?”
王太醫(yī)連連磕頭:“微臣不敢!微臣萬萬不敢亂說?!?
他跪地道:“貞貴人是中毒之癥,所幸中的毒不是很多,性命應(yīng)無虞?!?
皇后一聽失聲道:“能查出下毒之人嗎?”
王太醫(yī)道:“只能看貞貴人吃了什麼東西。一樣樣查也許會查得到?!?
“那就查吧。”龍越離冷冷道:“不論是誰要下毒害人,必要揪出來。”
王太醫(yī)領(lǐng)了旨意退了下去,自然有宮人奉上貞貴人用過的茶,食物等等供查驗。周惜若心中冷冷一笑,與林嬤嬤對視了一眼。林嬤嬤眼中俱是憂慮。王太醫(yī)查出來的結(jié)果果然與她料的一樣。那一碗用了一半的梅子凍被呈到了龍越離跟前。宮女在一旁說起這梅子凍的來歷。周惜若看著還未醒過來貞貴人,心中輕輕搖了搖頭。
龍越離越聽越是臉色陰沉,他猛的一拍案幾,怒道:“胡說八道!怎麼可能是惜若要害了貞貴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周惜若。周惜若跪下,道:“皇上,若是王太醫(yī)查出是臣妾賜給貞貴人吃的梅子凍有毒,那臣妾只有一句話,臣妾是清白的?!?
皇后在一旁聽了冷笑:“有罪之人都說自己是清白的。只要這麼說,那天牢中關(guān)著的犯人豈不是也都是清白的了?!?
周惜若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啓稟皇后娘娘,真不巧,這一次臣妾當(dāng)真是清白的?!?
袁紫兒見她神色鎮(zhèn)定,眼神不禁一閃,盯著她。
周惜若問身邊的林嬤嬤道:“嬤嬤,你告訴皇上和皇后,這些賜給貞貴人吃的梅子凍是從哪裡來的?”
林嬤嬤道:“啓稟皇上萬歲和皇后千歲,這些梅子凍是御膳房做的。沒有經(jīng)過雲(yún)水殿的手?!?
龍越離一聽,長舒一口氣,對周惜若道:“你早說便是?!?
皇后不信,看了一眼那梅子凍的小碗,果然是御膳房的標(biāo)記。她臉色微沉,不禁轉(zhuǎn)頭對那伺候貞貴人貼身的宮女道:“宮中的事都是你這等賤婢挑起的,也不看清楚就亂冤枉人!”
宮女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周惜若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息怒,她說的也沒有錯,是臣妾賜的,只不過恰好今日臣妾宮中自己做的梅子凍吃完了,臣妾見貞貴人喜歡吃,就吩咐宮人去御膳房拿了。拿給貞貴人的時候可沒有經(jīng)過雲(yún)水殿宮人的手?!?
皇后看著她冷靜的面色,心中暗恨,轉(zhuǎn)身道:“既然如此,就是御膳房的人做的手腳了!”
龍越離見事情與周惜若沒有關(guān)係,拉了她起身,看著皇后冷冷道:“皇后既然明白了,就去查吧。與其把功夫用在如何做安王壽誕筵席上,還不如管好後宮。這纔是皇后的本分!”
他說著擁著周惜若出了明秀宮。皇后被他的話一堵,氣得眼中的淚直打轉(zhuǎn)。
周惜若回到了雲(yún)水殿,渾身上下猶如散了架一般,龍越離見她臉色不好,皺眉道:“可是嚇著了?都是皇后小題大做,她恨不得拿了你的把柄整治你!”
周惜若疲倦一笑,伏在他的懷中說道:“這次是臣妾的錯。”
“你又有什麼錯呢?”龍越離輕撫她的長髮,問道。
周惜若只是不答。她錯在輕易信了她們,要不是留了一個心眼,今日她也許就真的難以脫身了。她正要說,眼前一暗,輕嘶一聲。
龍越離見她難受,連忙道:“到底怎麼了?朕讓太醫(yī)來看看?!?
他說著傳來太醫(yī)。周惜若只覺得渾身沉沉,提不起勁來。太醫(yī)匆匆前來,一番看診,太醫(yī)忽地跪下,顫聲道:“啓稟皇上,蓮娘娘這是……小產(chǎn)之狀啊!”
“什麼?!”龍越離不禁驚得直起身子。
周惜若彷彿腦中被劈了一道閃電,半天回不了神。
“你到底在說什麼?”龍越離回過神來一把抓起太醫(yī)的衣領(lǐng),額上青筋暴起,怒道:“你說惜若她到底是……”
太醫(yī)被龍越離抓住衣領(lǐng),一張臉憋得通紅。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娘娘她之前服過猛藥,本來不容易有孕。後來有孕了,又……因爲(wèi)身子虛弱,微臣診出她前些日子受了風(fēng)寒,所以……這孩子才保不住?!?
龍越離緩緩放開太醫(yī),茫然回頭看著周惜若。周惜若臉色蒼白如紙,張了張口,半晌,兩行淚緩緩從她眼中滾落。
她想擠出安慰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她向他伸出手,微微哽咽:“皇上……”
龍越離抓住她冰涼的手,耳邊所有的聲音都安靜下來,靜得幾乎可以聽見人的心跳。他慢慢將她摟在懷中,沉默無語。年輕充滿朝氣的帝王在這一刻彷彿也滄桑了許多。
周惜若閉上眼,淚一點點不聽使喚滾落。她早就知道的。服過楚太后賜下的猛藥這一輩子她都不容易再懷上孩子。在昀紫山莊被黑衣人打出的一掌、拼命的奔逃、服下的毒藥……一件件,都在冥冥中註定了她無法再成爲(wèi)母親。
太醫(yī)不知什麼時候退下。身邊的宮女都退得一乾二淨(jìng)。她看著外面明媚的夏日天光,卻覺得今日是這一年最寒冷的一天。
“皇上,也許臣妾沒有這個福氣?!彼p輕道。
龍越離只是更緊地?fù)ё∷?,聲音僵硬:“胡說!朕不許你這麼說。”
“是真的。臣妾覺得很累。臣妾要睡一會。”周惜若閉上眼,慢慢道。
龍越離握著她的手,只是不放開。周惜若躺在*上,閉著眼,心中酸澀難當(dāng)。她知道命運對她從不眷顧。從小到大,時常她付出十分努力,卻只兩手空空。
這是命嗎?疲倦從四肢百骸而起,腹中的疼痛漸漸地蔓延,她有種錯覺,似乎什麼開始流出她的身體,就如她心中曾經(jīng)在午夜夢迴中悄悄希冀過的,卑微地希冀過的……一個小小的希望。
走了也好,像她這樣不能保護(hù)孩子的娘,也許不值得再擁有孩子。她自嘲一笑,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