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說著很快到了李震澤那棟別墅前。
看著這棟別墅,宋鈞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那是一種無比寧靜和解脫的神色,這種神色徐淵在奈何橋上從葉眉回頭的眼睛裡看到過。
但是葉眉的寧靜和解脫是因爲(wèi)她即將結(jié)束這一世,轉(zhuǎn)世投胎,可是宋鈞現(xiàn)在也出現(xiàn)了這種神色是爲(wèi)什麼呢?
“白小姐,你們進去吧,金瑞瑞正好也在,你通過她應(yīng)該可以很容易的找到那個老鬼的位置。葉眉走了,我呆在這裡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
白素素靜靜的看著他,眼中多了一絲明亮:“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也許上天知道......”宋鈞眉宇間充滿了笑意。
徐淵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冷峻到極點的男人笑起來竟然如此溫暖。他忽然有種感覺,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他了,於是趕緊問道:“你別忙著走啊,那個老鬼還沒抓住,你身上還帶著蠱毒呢!”
宋鈞淡淡一笑,搖頭道:“我必須得走了,有個朋友在等著我呢,我已經(jīng)和她說好了一起去的。
白素素看著他,美目中似乎流露著一絲明悟,“你到底要去哪裡?”
“遠方。”宋鈞道。
“如果迷了路,你們互相找不到對方了呢?”白素素沉聲道。
宋鈞燦然一笑:“找不到就慢慢找,拼著一世去找,總有一天會找到的,這是我們已經(jīng)說好的。”
白素素?zé)o話可說了。嘆了口氣道,“好吧,既然你已下定決心了,那就祝你和她能夠有一個幸福的旅程吧......順便說一聲,如果可以,到時我會給你一些幫助......”
宋鈞點點頭,“謝謝。”
徐淵有些聽不明白,感覺宋鈞的語氣裡充滿了生離死別似的。於是他上前擁抱了一下他,歉意的道:“宋鈞,以前我對你有偏見,現(xiàn)在我向你道歉。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葉眉離去前能明白你的心,證明她沒有帶著遺憾走。”
宋鈞淡淡一笑:“很巧,現(xiàn)在我也沒有帶著遺憾走。”
抱完,宋鈞最後對著白素素最後說了一句:“白小姐,待會你進去的時候,幫我對李震澤說聲對不起。”
“你有什麼對不起他的?”
宋鈞笑而不語。
轉(zhuǎn)身慢慢下山去了。走了幾百米,回頭,又揮了揮手,身影漸漸消失在那片綠蔭中......
“姐,他爲(wèi)什麼要對李震澤說對不起?”徐淵想不通,於是問白素素。
白素素盯著那個遠遠的背影,淡然一笑,“不知道......也許是因爲(wèi)不辭而別吧......命運是很奇妙的東西,永遠在發(fā)生了你預(yù)料不到的變化......也許,我們踏進這個房子就能看到一些變化了......”
徐淵又問:“那我們進去怎麼解釋那天的事?”
“什麼事?”白素素笑了。
“就是那天我倆忽然消失不見現(xiàn)在卻又忽然出現(xiàn)了的事?而且更麻煩的事是你答應(yīng)他能復(fù)活葉眉,實際上你卻在做相反的事......”
“簡單。就說失敗了。”
白素素道,轉(zhuǎn)身邁進了別墅的大門,徐淵緊跟在後面。今天是週日,葉子玉不上班,紅羽和蕭陽則被他留在了她那。
別墅裡的情景與兩天前沒什麼差別。如果非要說出一些變化,那就是人要少了很多吧。
兩天前這別墅裡保鏢、傭人再加上一些園藝師沒有二十個也有十四五個。可是現(xiàn)在再一看頂多只有五六個了。其中徐淵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瑞琪,那個可愛的十八歲的菲律賓小姑娘。
“嗨——瑞琪。”徐淵對她打招呼。
小姑娘正在給花壇裡的花澆水呢,聽到有人喊他名字,一擡頭便看到了徐淵。她立刻跑了過來,臉紅撲撲的,“你怎麼來了?好久沒看到你了呢。”
徐淵一怔,“好久了麼?我怎麼記得只有兩天啊......”
瑞琪小臉一紅,低著頭嘴裡喃喃了兩句英語,徐淵也沒聽清是什麼。
正在這時,別墅內(nèi)走出來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男人是李震澤,女人是金瑞瑞。
白素素咦了一聲,徐淵看去發(fā)覺她眼睛裡滿是疑惑。
“咳咳......白小姐,你說你能復(fù)活我太太的,可是你沒有做到......咳咳......”李震澤的身體似乎生了什麼病。
臉色蠟黃,面容枯槁,眼皮往下沓著,剛說一句話就好像無限疲累一般......
這是李震澤麼?
徐淵要不是聽聲音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了。這才兩天不見,不,準(zhǔn)確的說才一個白天加兩個黑夜沒見,就變成這幅樣子了?
難道突然生了大病?
“李先生,你......你發(fā)生了什麼事?”白素素心中大驚。
驚,不是因爲(wèi)她看到李震澤的模樣,而是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李震澤的魂魄赫然缺少了一個!而且是七魄中的英魄!
英魄由三魂中的地魂主管,主身體和強健。凡人如果英魄消失,則體恙,則病患!
李震澤兩日前三魂七魄還無一缺失!
爲(wèi)何短短兩日,他就發(fā)生瞭如此大的變化?而且照他身體衰弱的形勢,恐怕?lián)尾贿^一週就會病發(fā)身死!這恰恰又與生死簿上關(guān)於他的死亡時間恰好對應(yīng)!
白素素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宿命感。也許這就是命運吧。兩天前她甚至還懷疑起是不是生死簿弄錯了,事實證明,生死簿沒有錯,錯的是時機未到。
而現(xiàn)在,時機到了。
李震澤虛弱的勉強笑了笑,把白素素和徐淵引進了客廳。
“咳咳......是宋鈞做的......他對我下了毒.....”
李震澤的話瞬間讓白素素明白了爲(wèi)什麼剛纔宋鈞要向李震澤說對不起。徐淵也明白了,不敢相信的長大了嘴巴。
李震澤慘然一笑,“雖然他這麼對我,但是我不怪他......這些年他一直跟著我,爲(wèi)我做了很多事......記得四年前,有一此去緬甸收玉的時候,我們遇上了當(dāng)?shù)氐呐褋y分子,他爲(wèi)我還擋了一槍......原先還以爲(wèi)那是他對我的忠心,現(xiàn)在我明白了,他那麼做完全是爲(wèi)了葉眉......葉眉深愛著我,他怕葉眉傷心......”
白素素看見他這個樣子,忽然感覺有點對不起他,“對不起,李先生,我答應(yīng)你的事沒能做到......”
李震澤咳咳兩聲,金瑞瑞急忙用紙巾替他擦了擦嘴,李震澤對她微笑了下,擺擺手,於是金瑞瑞站在一邊,一聲不吭的盯著白素素和徐淵。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葉眉已經(jīng)回不來了,而我也即將不久於世......宋鈞怪我不愛葉眉,辜負(fù)了葉眉,所以纔對我下毒。這些都是因果報應(yīng)。我造下了孽,我願意承擔(dān)後果。只是......”說到這,他伸手拉住金瑞瑞的手,對她微微一笑道:“她是無辜的......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無辜的......希望我的死能夠減少宋鈞對我的怨恨......咳咳......”
說著,他忽然大聲咳嗽起來,臉色也是一片蠟黃。
金瑞瑞嚇得不輕,帶著哭腔大喊道:“震澤!震澤你怎麼了!你可別嚇我啊!別說死不死的,你死了我怎麼辦?我肚子裡的孩子又怎麼辦!你可害慘了我......你這殺千刀的......嗚嗚......”
白素素有些不忍,從懷裡掏出那沒貔貅靈玉遞給了李震澤,“李先生,這是你的那塊玉,那夜遇到了百鬼夜行,出了點事故......裡面你太太的魂魄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去了,我現(xiàn)在把它還給你。”
李震澤看著那塊碧綠色的古玉,悽然一笑,“葉眉都走了,我還要它幹嘛,白小姐,這幾天你一趟一趟過來也不容易,這塊玉和那份訂金就當(dāng)是你的報酬吧......”說完,他伸出手顫巍巍的把玉推了回來。
白素素看他不肯收,當(dāng)下也不勉強,把玉又裝回了口袋,對李震澤勸慰道:“李先生也不要這麼悲觀。現(xiàn)代醫(yī)療條件這麼好,你中的毒應(yīng)該沒事的。”
李震澤聽到你種的毒應(yīng)該沒事這句慘然一笑,未待說話身旁的金瑞瑞忽然發(fā)起了飆:“你這個妖言惑衆(zhòng)的女人給我滾開!就是你慫恿震澤去復(fù)活一個死人!人已經(jīng)死了你還去折騰什麼!折騰了一遍沒有結(jié)果,現(xiàn)在卻假惺惺的在這冒充好人,震澤中的是天底下最毒的蛇焱草毒,連我?guī)煾付季炔缓盟憔尤贿€說他沒事?女騙子,你到底安得什麼心?”
白素素大約是第一次被人稱作女騙子。她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自嘲的笑容,五秒內(nèi)甚至都沒緩過神來。徐淵一聽可不幹了,惡人小告狀,我們沒先找你麻煩,你倒先來找我們麻煩了。
於是頭腦一熱他也顧不了什麼了,指著金瑞瑞就罵道:“你這個女人好不知羞恥!明明是你害死了李太太,還嫁禍給李先生,居然還在這裡纏著李先生不放!我看你就是天生的妖精!專門勾引男人的妖精!”
金瑞瑞被徐淵的吼的一愣。李震澤也充滿疑惑的看著她,因爲(wèi)剛纔徐淵好像話裡有話,而且還與她有關(guān)。
徐淵以爲(wèi)這下金瑞瑞要心虛了。可是沒想到愣了兩三秒,她一臉怒火,唾沫星子直接朝徐淵噴來了:“你說誰害死葉眉!你說誰嫁禍給震澤!我告訴你別欺負(fù)我不懂法律。就憑你那兩句話我可以告你誹謗罪!”說完,她立刻去掏李震澤的手機,“震澤,打電話給高律師,讓他來解決!”
金瑞瑞的行爲(wèi)被徐淵解讀爲(wèi)故意故意挑釁,害死了人還完全有恃無恐,這尼瑪還了得?徐淵想到這裡心裡的無明業(yè)火頓時熊熊燃燒起來。他上前一把抓住金瑞瑞的手,金瑞瑞嚇得大叫道你幹什麼。徐淵一邊把她往外拖,一邊憤怒的說,我?guī)质颤N?宋鈞應(yīng)該還沒走多遠,我要你和他當(dāng)年對質(zhì)!讓他來拆穿你這個邪惡降頭師的真實身份!
“救命啊,震澤!震澤救我!”
李震澤又急又怕,一時間氣血上涌,還沒追兩步,猛烈的咳咳兩聲後竟然身子一倒,暈在了沙發(fā)上!
白素素一看事情發(fā)展的越來越不像樣子,正待出聲喝止徐淵。忽然只聽大廳上空飄來一句蒼老的聲音:
“放開她,老夫饒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