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接過雪辭蘭的畫,要笑不笑道:“其實我是開玩笑的。”
要是依著我的脾氣,真想撕爛他那張可恥的嘴。
可禹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彷彿這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玩笑。我真是服了他了。
不料他又冷不丁地來了個轉折:“不過目前只能解封這副畫。那副畫有種奇怪的禁錮,我的功力不夠,需要帶回國,讓我父親出手?!?
我不想再說什麼。只是推他出門,讓他趕緊解封。
禹去他自己的工作室幫我解除封印,我則獨自一人去了KTV。叫了個陪唱小姐。
我隨便唱了兩首,問她:“我唱得怎樣?”
陪唱小姐誠懇地回答:“不錯啊。”
“那你覺得,我這樣可以參加亞歐巔峰歌手爭霸賽嗎?”
陪唱小姐愣了一下,隨後嬉笑道:“先生真幽默?!?
“是嗎?”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再說話。但事實上,禹已經給我報名了。
禹說要我幫他,不是幫他殺掉鬼塔斯,而是要我用歌聲打敗鬼塔斯。讓他輸得心服口服,以完成禹死去的哥哥的遺志。
我很奇怪他爲什麼覺得我可以幫他,禹這傢伙裝出一副斯文而高深莫測的樣子,然後淡定地告訴我:“直覺?!?
我真想說一聲,去你妹的直覺。
我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讓我用歌聲打敗鬼塔斯,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愁就愁在,如果我無法‘唱’敗鬼塔斯,禹就沒有理由幫我求他父親,解除血櫻畫像的封印了。
我苦惱地躺在沙發上,盯著屏幕發呆。
“先生,你怎麼不唱了?”陪唱小姐已經唱了十來首。
“哦,不想唱了?!弊屛疫@樣一個五音不全的人,去跟一個樂壇霸主PK,這不是自欺欺人麼?
陪唱小姐很純很曖昧地看著我:“先生不想唱歌,要不,我陪先生喝酒吧?!?
我一下子清醒不少,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陪唱麼,還能陪喝酒?”
“業務多元化嘛,單純陪唱,很不景氣的?!迸愠〗阆乱庾R地把衣領拉低,羞答答地問:“先生,你熱不熱?”
“呃,是有點?!蔽夷税驯茄?
“那我們把衣服脫了吧。”陪唱小姐看著我道:“先生,你怎麼不脫?”
“我到外面透透風?!蔽易叱霭鼛?,恰好一名服務員過來,我指著房裡道:“房間太熱,麻煩你調一下空調?!?
“好的,先生?!狈諉T走進包廂,然後房間裡發出一聲尖叫。
從KTV出來,我決定去了解一下對手。在老乞丐的陪同下,我再次進入帝君陵。
靠近小屋時,一陣陣如同麥浪起伏的聲音輕輕地撩撥著心扉,給人一種夕陽斜照的溫暖,讓人忍不住要駐足聆聽,感受那歌聲裡唯美的意境。
一曲完,我那顆功名利祿、浮躁不安的心被完全淨化。久久沉浸在那種美妙的氛圍,無法自拔。
“老闆,我們還要進去嗎?”老乞丐問道。
“不進去了?!蔽肄D身想走,卻聽身後傳來開門聲,很標準的普通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我回頭,那是一張唯美乾淨的臉,帶著西方貴族的氣質,儒雅高貴,又不乏親和力。
“你好,我是鬼塔斯?!蔽胰f萬沒有想到,鬼塔斯是一個如此真誠、友好的紳士,他禮貌地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崔小蠻?!蔽译y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一片澄澈,仿似從未被這個世界的俗塵污染,可以說,我第一次見這麼漂亮的眼睛:“你的人和你的歌聲一樣美。”
這句話本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可我覺得用在他身上,一點都不過分。
“大師謬讚,大師爲我尋覓如此聖地,塔斯感激不盡?!?
“哪裡,我只是個粗俗的商人,能瞻仰你們這些藝術家的風采,是我的榮幸。”打心底,我已經徹底放棄了。
鬼塔斯能長期佔據亞歐歌壇霸主地位,不可動搖,絕非浪得虛名。我這個門外漢和他們火拼,還不是自尋死路。
可爲什麼心中總有那麼一絲不甘?
腦海浮現起我和血櫻坐在草地上的畫面。
爲了櫻子,就算肝膽俱裂,我也要試一試。
音樂館,曾煒聽完我唱的以後,只得從吸納吐氣開始教我。
直到他跟我講起,我才知道,原來真正的歌手唱歌,不是靠喉嚨發音,而是靠氣流的噴涌而出發聲。
我現在的狀況是:從零開始。
真正的歌手,分爲三個境界。
第一層境界,可以收放自如地控制氣流的吞吐,從而發出或尖銳、或圓潤的聲音。
第二層境界,氣流衝破天靈蓋,噴薄而出,與外界氣流產生共振,發出具有爆破力的氣勢磅礴的聲音、或具有魅惑力的千迴百轉的聲音。
第三層境界,那是一個唯夢唯幻的境界。歌聲能夠將聽衆帶入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感受著歌者的悲與喜、苦與樂,不能自拔。
曾煒處於第二層境界,而鬼塔斯,已經逼近第三層境界。
夜深人靜,我在無人的天橋上,按照曾煒的試煉方法,一遍一遍地演唱。
聲音不夠嘹亮,底氣不夠充足,風吹就散,音高就破,失敗。
風越刮越大,漸漸下起了小雨,我不想回,繼續扯著冒煙的嗓子吼。
曾煒說,真正的歌手,唱三天三夜都不會累,如果嗓子疼,說明唱的方式不對。
可我掌控不了,我啞著嗓子在漸漸下大的雨中倔強地唱著。
另一個世界裡,是不是有一個人在聽我唱歌?
“崔小蠻,你怎麼淋成這樣回來了?你昨晚去哪了?”看唐嫣然那副驚訝的樣子,我想我應該很狼狽。
我咳著嘶啞的嗓子,躺在牀上,心中只有絕望——就算這幾天我徹夜不眠地試煉,也不可能打敗鬼塔斯。這是現實,不是童話。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沉沉地睡去。
夢裡,我回到了自己的冥池,人妖和鬍子問我:“主人,你想創造一個怎樣的世界?”
我一揮手,一片秀麗山河出現在眼前,再一揮手,萬千生靈歡愉在山河之中,一切欣欣向榮,生機勃勃。
我在自己的世界,享受著帝王的待遇,擁有著紙醉金迷的奢靡,揮霍著創世主的絕對權力。
整個世界充滿了我的笑聲,笑聲不斷地迴盪著,越來越空虛,越來越寂寥,最後竟變得極其的尖銳、刺耳、難聽,仿似魔鬼的大笑,“轟”的一聲,我創造的世界,崩潰在這恐怖的大笑裡。
我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嚇出了一身冷汗。
醒來時手機在震,我一看,禹已經打了十幾個電話。更讓我震驚的是,電話時間顯示有三天前打來的。
也就是說,我TM睡了三天三夜!
“喂。”我趕緊接通電話。
“你想毀約嗎?”禹非常憤怒。
“你在哪,我馬上去找你。”
“決賽現場。半個小時後,曾煒和你的組合對決鬼塔斯。”
我傻了,事情完全超出了我預料,但我已來不及考慮那麼多了。
出門,我直接奔赴決賽現場。令我歡喜的是,雪辭蘭已經被禹放出來了,她看到我時,明顯大吃一驚。
當然,我將作爲歌手參加這樣隆重的比賽,她對我又怎麼可能只有一點點的欽佩?
我朝她甩了一下頭髮,意氣風發地奔赴舞臺。
我一到,場上頓時黑了片刻,一直代替我出席前面比賽的面具替身趕緊離場。
當舞臺照亮,我一身邋遢地出現在燈光下,全場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