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陽光明媚。雨後的村莊，處處充滿著清新的感覺。

往生正一手端著玻璃水杯彎腰刷牙，卻聽到大門被砰的一聲推開。

他的父親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呼吸是看得見的急促。

往生扭過頭看了一眼，繼續刷牙。

父親跨進門就扯開嗓子嚷：“聽人說，從昨晚開始，通往縣裡的路已經被堵了，好像是山體滑坡造成的。”

以他父親的年紀，辦事說話理應老成持重一些，但此時，他的語氣卻有著掩不住的驚恐。

“而且......聽說還掩埋了兩個過路人。”

盛滿水的玻璃杯瞬間落在水池裡，砰的一聲，碎的繽紛，濺起的水花映著清晨的第一褸陽光，異常絢麗。

“爸，你說啥，昨天晚上？”往生像是想到了什麼，起身一步跨到父親面前。

“我聽人說，昨晚上下大雨把山沖垮了，兩個過路的年輕人剛好被衝下來的山洪埋個正著，這會兒救援隊正最組織了人在哪兒挖呢。”

往生聽到這，也顧不得再洗漱了，進屋抓了外衣衝出門去。

等往生來到滑坡地點的時候，人已經撤走了，聽圍觀的人說被埋的兩個人已經挖出來了，好像是送到縣醫院去了。

往生聽了這話也沒歇著，朝著縣醫院的方向飛奔過去。

當往生趕到病房的時候，我已經快不行了。戴

著氧氣罩，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天花板，全身不停地抽搐。看到這，往生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上前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咬著牙，太多的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抽搐漸漸平穩，緊跟著眼角滑下一串串淚珠，儘管我的雙目早已經失明，儘管我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但那熟悉的溫暖，到死我也忘不掉，我知道，往生來了，往生來看我了。我好感動，混著淚水，眼裡依然飽含著深情。沒錯，那是愛，那是我對往生的愛。可這份愛太過於沉重，沉重到往生就連此刻都還不敢接受。

望著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的我，往生早已泣不成聲。他後悔了，後悔當初的自己不夠勇敢，後悔對我一次又一次的冷落。本以爲無情一點，乾脆一點，時間一長，我就可以把他給忘了，可是，可是……不得不承認，往生一直都是深愛著我的，從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就可以知道。由於種種的不可以，他只能憋在心裡。這些年來，往生承受的壓力一點也不亞於我。也可以說，往生比我更堅強。事到如今，有些話如果再不說，怕是真的沒機會了。往生依然緊握著我的雙手，彷彿放鬆一點點就會永遠的失去他。

此刻的往生已經停止抽泣，轉頭望向窗外，緩緩的開口道：“莫！答應我，一定要挺住，別忘了，我還沒帶你去看‘百里杜鵑’呢！你說過，要給我拍好多好多的照片的，還有‘草海’，你說你要親眼看看黑頸鶴跳舞是什麼樣子。

莫！等你好了，我一定都帶你去，一定會的。”說到這，往生的眼角又開始溼潤了。實在是造物弄人，如果這些話能早一點對我說，那該有多好啊！就在這時，往生的手突然一顫，一股涼意侵襲全身。往生笑了，笑得那麼無奈，笑得那麼難看。天意，一切都是天意，那句“我愛你”，往生終於是沒有對我說出口。有一些遺憾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所以，不管多努力也是改變不了的。“莫！讓我爲你唱首歌吧！什麼？小薇？好吧！就小薇。我唱了，你可聽好了啊！”往生彷彿在和我對話，又彷彿自言自語，呈現出的表情就像個調皮的娃娃。“有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小薇，她有雙，溫柔的眼睛，她悄悄……她悄悄……”往生突然不唱了，轉頭看著躺在病牀上的我，就這樣看著，看了好久好久。往生心想著，我睡著了，不能把我吵醒，我太累了。接著，往生伸出手，抹去我眼角的最後一滴淚珠。誰也不懂此刻的往生有多難受，因爲他知道，就算他再唱一千遍、一萬遍，我也聽不到了。他不得不面對現實，我走了，真的走了，永遠的離開自己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都說好人可以去天國，莫愛是好人，他會去天國嗎？天國有冬天嗎？記憶中的莫愛是最怕冷的，要是感冒了怎麼辦？要是沒人照顧怎麼辦？“莫！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你聽見了嗎？”往生的呼喊聲迴盪在整個病房，然後飛出窗外，越飛越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