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小子看著瘋癲,其實也是講道理的……
不少老師都發(fā)自內(nèi)心地這麼想著,不是因爲他們真的這麼想,而是他們需要這樣一個溫和點的想法來安慰自己。要不然一直擔心大雄會不會突然動手打人,血壓什麼的居高不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爆掉了。
————
衣冠楚楚的野比大雄趁機打量著從明德義塾來此交流活動的四位,也不禁要感嘆命運的神奇——除了木手英一之外,其他三個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是見過的。以大雄現(xiàn)在的腦力,哪怕只是多年前見過一面,他也只需稍加回憶就能完全復刻出這些人的模樣。所以他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道這三位姑娘記不記得在人生的某個階段曾經(jīng)碰到過大雄這麼個衰仔……
“好啦諸位,光是站在門口也不算個事兒,請隨我來吧?!贝笮酆苁请S意地一揮手,說道,“仕月中學雖然比不上明德義塾,但自問還是有點兒特色的……在學園祭中,各個班級都會開設(shè)各種各樣的活動,比如鬼屋、女僕咖啡廳、歌手大賽之類的,請諸位一邊參觀一邊享受吧?!?
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剩下三個女孩,又重新飄回英一身上。
跟在英一身後的少女名叫伊藤翼,也就是曾經(jīng)風靡日本青少年界的少女偶像小翼。
看到她大雄會不自覺地心絞痛,因爲他和哆啦A夢曾經(jīng)都是小翼的忠實歌迷,會在電視面前拿著應(yīng)援棒大喊大叫的那種。論廚力,哆啦A夢其實比他還要強上幾分,也不知道一個貓型機器人爲啥會喜歡人類的偶像歌手……雖說哆啦醬花心得很,除了小翼之外他還喜歡過很多女明星,比如天地真理、星野堇之類的,但小翼仍然是大雄和他之間一段共有的秘密。
就像兩個少年喜歡上同一個偶像一樣,很微妙,你可以和他堂而皇之地討論這個偶像的三圍,歌技和種種活動,卻又保留著一點點不可跨越的鴻溝,總歸不可能和他坦誠相見。大雄並不明白這種感情到底正不正常,因爲他沒遇到過誰和他坦言自己也喜歡靜香的,如果有的話估計就能明白了……
小翼其實比大雄他們都要大一歲,但因爲偶像活動耽擱了不少時間,一邊卻還要分出心神來讀書,學習難免被落下了。明德義塾雖然是正經(jīng)學府,倒也不介意收取小翼這樣的名人來念書——就當培養(yǎng)特長生了。事實證明小翼的學習能力確實很強,要不然她也不會作爲學生代表出現(xiàn)在這兒。
這位昔日的偶像如今留著及腰的長髮,著裝素雅,不施粉黛,窈窕的身段如春日的柳條一般正在抽芽。到底是當過偶像的人,即便是穿著樸素的衣服,褪去那些亮閃閃的水鑽掛飾,往那兒一站也只有“亭亭玉立”四個字可以形容。她穿著潔白色的長筒襪,恰到好處地將小腿包裹在其中,那雙腿在陽光下有種豐滿的美感……如同用玉石一斧頭一斧頭鑿成的,晶瑩剔透、不容褻瀆。
小翼的站姿相當挺拔,腰背筆挺,彷彿是悄悄踮著腳尖一樣,保持著芭蕾舞者的高貴姿態(tài)。和睦的笑容如春風一般溫暖,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眸光在大雄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出名偶像是要辦握手會的,而且還是去全國各地給別人握手簽名,因此小翼見過的人海了去了,一般來說,她很容易就能將見到過的人歸類到不同的類型去,十之八九沒錯。
然而這種分類方法,到大雄這兒卻失效了。
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些奇怪……他分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嘴角也微微笑著,舉止得體,大氣從容,但仔細看就知道他眸子裡的光都是冷的,沒有多少溫度。有一股曠古絕今的孤獨感縈繞在他心中,被深深藏在潛意識裡,偶爾從深不見底的內(nèi)心中透出一縷冷光,就會化作寒鋒從他的黑眸中一閃而過。
說來也怪,她在木手英一的眼裡看到彷彿能夠點燃世界的火苗,卻在這個少年眼中看到了不世寒鋒。
僅此一眼,小翼就有所預感……今天這兩人能見面,應(yīng)該不是什麼偶然。
大道之爭,勢同水火。
剩下的兩個女孩見大雄和英一仍像兩個小領(lǐng)導人一樣寒暄著,估摸著他們都覺得這種互相吹捧的感覺很好,可能一時半會停不下來,便開始窸窸窣窣地小聲議論。
“吶,圓代,那個男孩是誰???”穿著湛藍色長裙的花賀咲子像個家風優(yōu)渥的大小姐,一顰一笑都是輕輕的、淡淡的,卻充滿古典貴族的風度涵養(yǎng),“不應(yīng)該是出木衫君來接我們嗎?”
“這個……抱歉哦咲子,我也不清楚。”相比之下,月形圓代的打扮就更活潑一些,紅色吊帶衫配上牛仔褲,充滿了青春少女活潑靈動的氣息,“我也想見出木衫君啊,據(jù)說是個大帥哥呢,每年情人節(jié)光是在自己學習收到的情書就可以堆成山了!但這位……我貌似也聽說過哦,是叫野比大雄來著?!?
“你聽到的野比君是個怎樣的人呢?”
小翼沒有加入她們倆的談話,但偷偷豎起了耳朵。
“嗯~~讓我想想……”圓代仔細想了想,說道,“念小學的時候,他是我們隔壁鎮(zhèn)子出了名的學生。據(jù)說是考試連續(xù)十次得過零分,體育成績永遠不及格,成績差的一塌糊塗還喜歡遲到,嗜睡如命,基本沒有一天是按時到學校的。而且性子也很軟弱,隔三差五就聽說他被人揍了??傊沁@幾年他浪子回頭了,要不然應(yīng)該不可能成爲優(yōu)秀學生代表?!?
花賀咲子那好看的眼睛微微一顫,眼瞼低垂,悄悄瞟了大雄一眼。
他仍在和木手英一談?wù)撝颤N,舉手投足都很大氣,看不出半點畏縮的模樣。大雄倒揹著雙手,在教學樓裡慢慢踱著,那背影就像一頭獅子正在巡視他的領(lǐng)地。
咲子雖沒有小翼那麼會看人,但也覺得這個男孩真的很自信、很會說道,他一個班一個班地逛過去,跟英一介紹這個班級的節(jié)目是什麼、特點是什麼,時不時還會講幾個冷笑話緩解一下氣氛。雖然笑話本身不敢恭維,但好在大雄臉皮厚,一個不行就兩個,兩個不行就三個……後來英一實在不想再從他嘴裡聽到冷笑話了,只好配合著哈哈大笑幾聲,大雄這才很有成就感地作罷。
不管咲子怎麼努力,都無法將圓代描述中那個懦弱的男孩子和大雄重疊在一起,獅子和綿羊怎麼可能是同一種生物呢?
……
“而且我聽說……”說這句話之前,圓代再三確認大雄正在和英一對話,無瑕顧及她們這些小女生的小聲議論,方纔對咲子擠眉弄眼地說道,“但凡是大雄參加的考試,每一場都必定是一百分,不管大考小考都是如此。”
“誒??”花賀咲子驚爲天人,“他是個天才啊!”
“笨蛋!”
圓代噘著嘴,隔著長裙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咲子的大腿,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拍完之後她就後悔了,因爲咲子的臉漲的通紅,而且大雄和英一也一齊轉(zhuǎn)過頭來看她們。還是小翼笑著衝他們擺擺手,示意沒發(fā)生什麼事,這兩位小領(lǐng)導才放心轉(zhuǎn)過去,繼續(xù)談他們的“大事”。
“……對不起哦咲子?!眻A代沒心沒肺地道了歉,立馬又興致勃勃地說道,“你想想,就算是天才,怎麼可能什麼錯都不犯?就連英一也做不到,英一都不可能次次一百分,這個從小學開始就零分不斷的大雄怎麼就一下子王八翻身,變成這麼厲害的學霸呢?”
咲子的皮膚像剛出鍋的白豆腐一樣嬌嫩,剛纔圓代那一巴掌分明沒用多少力,卻仍將她長裙下的皮膚拍紅了一塊。她倒也沒有責怪圓代的意思,秀眉微微蹙著,一邊揉腿,一邊自語道,“你的意思是,他……他一直正大光明地作弊,卻從來沒被抓到過?”
“我可沒說啊,都是咲子你說的?!眻A代露出一個狡猾的壞笑,“到時候英一問起來就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野比君……我總覺得他有哪裡不對勁?!毙∫砗鋈患尤肓怂齻儌z的悄悄話,“你們注意到了嗎?從見到我們的第一秒鐘開始,他就以非常快的速度觀察了我們,眼神在袖口、膝蓋和衣領(lǐng)處各停了片刻然後收回去了。我曾經(jīng)見過一個很有水平的私家偵探,他看人就是按這個順序看的,據(jù)說可以很快推理出一個人的大體性格……然後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和我們說過一句話?!?
“還真是……完全把我們給無視掉了呢?!眻A代有些不滿地嘟起嘴,順手撥弄一下被汗水打溼的鬢髮,“這種人到底是怎麼拿到學生代表名額的?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說不定他有什麼長處呢?”咲子軟軟地爲大雄分辯道,“圍棋、音樂啊什麼的,都是加分項啊?!?
“咲子說的可都是大才子啊,你看他像嗎?”
“……”
————
男孩與女孩之間隔著差不多三米,女孩子們興致勃勃地小聲談著自己的八卦,談?wù)撌嗽轮袑W那幾位出名的帥哥,順帶著還摻上一些大雄的“英明”傳聞。她們以爲這三米足夠隔絕聲音了,至少那兩男孩應(yīng)該知道她們在竊竊私語,卻不知道具體說了些啥。
但其實她們錯了……大雄和英一都屬於“能輕鬆一心二用”的類型,而且聽力好得一塌糊塗,她們小聲說話在這種場合下一點意義都沒有。聽著她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大雄只在心中暗自好笑——想想當初,這三個女孩都是高不可攀的金枝,自己不管碰上哪個都得面紅耳赤老半天,現(xiàn)在竟然連這點兒心動都沒了。
果然變成沒有感情的怪物了嗎……
……
“就到這兒吧。”木手英一忽地一下站定,整了整西裝的領(lǐng)帶,一絲不茍地口袋裡拿出三份摺疊好的表格,分發(fā)給一直跟在身後的三個女孩,一邊說道,“小翼,咲子,圓代,接下來的工作就拜託三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