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熠閃光的虎嘯山上,大雄怒目圓睜,胸腔中發(fā)出一聲悠長的鳴叫。他的身影被包裹在一大片赤色與橘色交相輝映的天火之中,衝將上來,宛如一個沐浴著天光出生的神將,揮舞起左手中那把堪比斧鑿的巨劍諾亞真,高舉過頭,如同舉著一把永不熄滅的火炬。這一劍斬落,其勢堪比沉香救母時力劈華山的一往無前,幾乎要把整座虎嘯山從當(dāng)中劈做兩截!
“轟————??!”
巨劍,莫名其妙地停滯在半空,無法再往下壓哪怕一寸。
劍刃之下,戲天帝娟秀的黑色長髮隨著強烈的風(fēng)壓飛舞起來,她本人則是保持著一個處變不驚的微笑,顯然是對面前發(fā)生的一切早有預(yù)料。也不見她做什麼,本該能燒斷時空橋的天火落在她頭頂上一拳左右的位置時,竟會像被先知摩西分開的大海一般,向四處轟然散去,如同撞上一堵不可視且又不可破壞的牆壁,傷不到戲天帝分毫。大雄的面容上滿是驚愕,他的神色隨即變得越來越猙獰,左腕幾乎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在往下壓,一口牙齒死死咬緊,恨不得從中迸出火星子來。
諾亞真寬大的劍身發(fā)出“嗡————”的一聲,不知爲(wèi)何,大雄從中聽出來幾分痛苦的意味。
“咔擦”,又是幾道細(xì)碎的裂紋悄然盤上了劍身。
“沒用的……”戲天帝那雙優(yōu)雅的黑色眸子裡涌出一股近乎憐憫的神色,她將目光投注到諾亞真上,略一停轉(zhuǎn),便冷聲笑道,“若是擱在凡人文明中,一把可以召喚‘天火’的劍足以被冠上神器之名。可你竟然想用這個東西來對付我……未免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右手,緩緩伸出,五指蜷曲,毫無滯礙地握住了諾亞真熾熱的劍身。
“嘶————”
就在這一瞬間,寶劍彷彿觸碰到了什麼冰冷無比的東西,被天火灼燒成赤色的劍身竟然猛地一暗,並隨之爆發(fā)出無窮的白色蒸汽。而反觀戲天帝本人呢,直接用肉身碰到了這把淬鍊天火的神劍,玉蔥般的五指卻沒有任何燙傷的痕跡,俏臉上也未見到什麼痛苦的神色,彷彿一切如常。
“……你真不該回來的?!?
幽幽地一嘆後,戲天帝又以微不可查的角度輕輕搖頭,像是真心在爲(wèi)大雄的不識進(jìn)退感到可惜。
五指,緩緩合攏,天魔之力從這個看似孱弱的女孩身上傾瀉而出。
只聽得一聲尖銳的刺響,諾亞真的劍身竟然被她生生捏碎了大半截,這把少說也有幾千年歷史的神劍在這短短的一場戰(zhàn)役中分崩離析。只留下一聲玻璃被無情敲碎一般的響聲,無數(shù)寶劍的碎片天女散花一樣崩裂開來,化作支離破碎的光,叮叮噹噹散落一地。赤色與橘色的天火在此刻消散而去,在空中頗爲(wèi)不甘地捲起,形成一個個小小的火龍捲。
就像被風(fēng)吹散的黃沙。
諾亞真……就這麼碎了?
無數(shù)閃爍著赤光的劍身碎片在大雄的眼角劃過,直到此刻,他都沒能從這種直觀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怎麼說呢……你剛?cè)胧忠患装賮砑壍纳衿?,結(jié)果一次都沒用過,就讓魔王大人一擊給弄碎了,你的心情估計也挺複雜。望著左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殘破劍身,大雄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就好在,他得到的神器並不止一把。
咬了咬牙,大雄左腕一甩,將已經(jīng)失去神力的諾亞真丟到一邊去。殘破的劍身在虎嘯山的鎏金色地面上發(fā)出“噹啷”一聲脆響,這一摔,竟是摔出幾顆小小的火星,殘劍甚至還在地上彈了幾下……不過,眼下的大雄並沒有閒工夫去關(guān)注這些事。
受過兵擊訓(xùn)練的大雄幾乎是在頃刻之間就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狀態(tài),左手劍被毀,他出於驚愕小退了幾步,正好拉開和敵人的距離。這會兒已經(jīng)將呼吸重新調(diào)整成最佳狀態(tài)了,自然是擎起右手的白銀寶劍,雙手按住劍柄,以力拔千鈞之勢朝著戲天帝的心口處刺去,再不留情!
銀光如流星趕月一般閃過。戲天帝倒也沒料到大雄頭這麼鐵,一時間怔住了……你一共就淘到兩把神器,剛纔交鋒一個回合都沒有,其中一把的品質(zhì)就從“傳說”降成了“廢品”,擱正常人應(yīng)該會稍微慫一下的吧?力量和體系上的差距大到幾乎無法用任何東西來彌補了,這種時候,腦子正常的人都會想:繼續(xù)死磕下去,掛掉的可能性非常高,沒準(zhǔn)兒還會賠上另一把萬年神器,一點意義都沒有。明知道打不過還非要打,這不是腦袋裡缺根弦是什麼?
這大雄剛纔還表現(xiàn)得挺聰明啊,怎麼這會兒就跟二愣子一樣又衝上來了呢?
然而,更讓她驚訝的還在後面。
這快如疾風(fēng)勁草的一劍在最後關(guān)頭往下壓了幾寸,原本,這一劍是直奔著心口刺過來的,再往上半寸就是咽喉。戲天帝縱橫宇宙也有幾十萬年了,見過的武者差不多能破五位數(shù)。結(jié)合大雄的身法、動作,還有出劍時的速度精度,她能看出來這一劍完完全全就是殺招,如果他面對的是個普通人,光憑大雄這一劍便足以要了他的命,穿再厚的盔甲也防不住。
明明是要人命的殺招,卻在即將刺到的最後一刻變了方向,攻擊部位從原本致命的心臟轉(zhuǎn)變爲(wèi)相對不致命的腹部。
爲(wèi)什麼呢?
戲天帝想不出來,但是女性特有的直覺告訴她,大雄絕對是在看到她臉的那一刻又心軟了……
他是不是還在幻想著自己能變回艾米·朗·加西亞?戲天帝不得而知。
“哐————??!”
一聲金鐵交加,白銀劍直直刺入了戲天帝的腹部。鋒利的劍尖捅穿了罩在她身體外邊的一層華服,卻無法破壞戲天帝的肉身……大雄一劍刺上去,就像捅到了一層堅若磐石的巖壁,這來自夢宇宙、號稱是能展開一切的寶劍也無法再往前去了。
這個結(jié)果,無疑讓兩人都很驚訝。
大雄和戲天帝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瞳孔一縮,低頭望去,以確認(rèn)真相……大雄本就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來的,根本沒料到這一劍真的能起效,後面的動作也沒想好;而戲天帝則是沒料到這把劍真的能刺破她的護(hù)體氣罩,畢竟剛纔的諾亞真就折在上面了,白銀劍的特效也沒比諾亞真強多少啊……竟然真的能刺破氣罩,反而讓戲天帝一時間也呆若木雞、不敢置信。
於是乎,戰(zhàn)場上兩個人同時低頭看了一會兒,白銀劍就這麼默默地停在那裡,這一刻時間彷彿都停住了。
“……哼!”可能是看到自己的衣服被刺出一個小口子,戲天帝莫名凜冽地一擰眉毛,冷哼一聲,拉開架勢,反手一掌印在大雄的胸口上。這暗含了天魔之力的一掌推出,千萬噸級別的力量如江河大潮一般直接疊在大雄身上,竟是將他直接從原地打飛出去,連句狠話都來不及放,只在空中留下一個模糊的殘影。
“咚!”
像塊大石頭一樣重重落地,在地上連環(huán)翻滾,顯得狼狽不堪。
……
戲天帝看著被一掌擊飛的大雄,無奈地聳聳肩,做了個嘆氣的動作。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白銀劍身上,方纔大雄被擊飛的一剎鬆了手,導(dǎo)致白銀劍這會兒就落在原地,極其安靜地平躺在鎏金色的地面上。這麼看起來,它實在輕的有些不像話,周身浮動著一層皎潔而又致命的銀色光暈,如蟬翼一般輕巧,簡直像是將月華扯落,編制出了這把夢一般的神劍。
“確實像是夢宇宙生產(chǎn)出來的東西呢……”如此由衷感嘆了一句,戲天帝俯下身,握住劍柄,沒費什麼力氣就將白銀劍抓了起來。
將劍身放在光源之下顛來倒去仔細(xì)觀看,再加上混沌大帝獨有的眼力,那些刻在劍身上的魔咒自然無處遁行。
“原來如此,用純度達(dá)到百分之百的秘銀做成,還被某個強大的魔法師附加了咒語……怪不得能刺破我的衣服,在這個宇宙裡,秘銀純度百分之八十基本上就到頂了,根本不存在如此高純度的秘銀啊?!睉蛱斓坂洁炝艘痪?,又將寶劍顛倒過來,像看微雕一樣仔細(xì)看著劍身上附加的魔咒,小聲說道,“……‘?dāng)芈溲`,永不折斷之劍’?!?
“永不折斷……嗎?”
戲天帝的眉毛微微蹙起,她將左手按在劍尖處,右手按著劍身,開始一點一點對寶劍施力,想將其對半掰開。結(jié)果十分出人意料:無論她用了多少力氣,白銀劍都只會發(fā)出清脆的蜂鳴聲,卻始終不折斷。
一個小小的魔咒,在純度百分百的秘銀上發(fā)揮出的韌性,竟然就能生生抗住混沌大帝的力量,這倒是頭一遭。
“這玩意兒倒是有些研究價值……”
話未說完,她本能地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勁,一擡頭就發(fā)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趴在地上的大雄竟然又一次站了起來。
他的身體似乎也沒能抗住剛纔這一掌的威力,顯得有些一瘸一拐的,從遠(yuǎn)處看也能發(fā)現(xiàn)他喘得有多厲害……這個才十九歲的少年額頭上淌落下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右側(cè)臉頰一路滴落。原本好好的眼鏡也在方纔的翻滾中磕碎了一個鏡片,碎玻璃黏在臉上,有些甚至飛到亂蓬蓬的頭髮裡了,真的像是從泥土裡面剛剛爬起來的敗者,狼狽不堪。
喘著粗氣,手也抖個不停,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
正面接了混沌大帝一掌,而且還是手下留情的一掌……竟然就是這種效果嗎?
大雄心口一緊,捂著心臟的位置又吸了兩口冷氣,眉毛緊緊揪在一起。
不能在戰(zhàn)鬥了……白銀劍在戲天帝手裡。大雄毫不懷疑,戲天帝的格鬥能力絕對比自己更強大,現(xiàn)在寶劍落入她手中,只會用來對付自己。
那麼,因果律道具?
以她的能力,恐怕自己還沒拿出來,就會被她幹掉的吧?
武器,武器……
大雄將目光往不遠(yuǎn)處掃去,卻見那把鎏金色的量天尺仍然插在虎嘯山中心的祭臺上。
……
“哦,不是吧……”戲天帝本能地預(yù)感到了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虛瞇著眼吐槽道,“又要來亞瑟王拔石中劍那一套老戲碼?”
……
身負(fù)重傷,這幾步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完成的。只見大雄跌跌撞撞地一路跑到祭臺上,手腳並用爬上去,好不容易用雙手握住量天尺的劍柄,牙關(guān)緊咬、青筋暴出,用盡全身的力氣,像拔蘿蔔一樣要把這柄大劍從祭臺中拔出來,整個身體都快向後倒下去了。
“呃……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