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也沒有讓士道他們久等，大約三十分鐘後，原本十香在操場上“消失”的位置忽然金芒大盛，那些如磷粉一樣懸浮著的金色粒子自行聚合起來，發出一聲微波爐轉好的聲音。“叮——”的一下，變作一團琉璃狀的金色光團，十香則是從這團刺眼的光霧之中顯出身形來，周身繚繞著氤氳如霧氣的光華。她本人對這種超遠距離傳送顯然還有些懵，雙腳觸地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哇”地叫了一聲，跳起來三米多高。

反而把留在現場的勘測人員嚇了一跳。

原來十香消失之後，AST的人眼見蒐集不到什麼情報，紛紛撤回總部去了。在摺紙的建議下，AST將情況上報給了在背後支持他們的大型神秘企業——DEM結社。

該結社是專門研究精靈、解析精靈的資方企業，擁有雄厚的發家資本，通過反向解析精靈的能力開發出不同款式的對精靈機甲，並販賣給各國政要，也算是做軍火生意。AST手上的對精靈機甲就是出自DEM之手，只不過賣給別人嘛，肯定都不是最新款式的，型號比較老舊……而DEM結社自己還私下培育了一批“魔術師”，配合以開發出的最新型號機甲，算是這個世界上不可小覷的一股勢力。簡單來說，一樣對精靈產品生產出來，從實驗室到戰場的整個過程都是他們在運作，這種狀況已經持續很多年了。

眼下突然冒出零號精靈這麼個神奇的東西……自然極大程度上調動了他們的神經。

接到摺紙的報告後，DEM社的人立刻緊急聯繫駐紮在極地的特殊基地，將庫存的無人機盡數派出，去尋找十香和零號精靈的蹤影。無奈冰原廣闊，這趟任何又實在太過突然，即便是全軍出動也依舊沒找到人影……反倒是留在現場勘測戰鬥遺蹟的工作人員運氣好一點，守株待兔，竟然把十香給等回來了！

好在拉塔託斯克也派了勘測人員在這兒，見到十香回來後，二話不說就上前把她拉走了，這纔沒讓她落到AST的人手裡……她一時間也糊塗了，被幾個穿著制服的人拉著走，第一時間就被帶去了空中母艦佛拉克西納斯那裡。琴裡本來想給十香安排一次催眠問話的，但是考慮到那種形式太像“審問”了，說不定會激發十香的反感，最終還是改成了相對溫和的詢問……也幸好她沒這麼做，不然的話，以十香的小腦瓜肯定不會用“反催眠”之類高大上的技巧，就把大雄的事情一股腦全倒出來了。

————

“他說……他的名字叫野比大雄，沒有說是從哪裡來的。在他的記憶中，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十香努力回憶著大雄教她說的東西，當時他的原話是這樣的——“其實很簡單，除了我從哪裡來的你不能說之外，其他的都可以告訴他們”。

也就是說，只要不告訴士道他們大雄是從哪兒來的就行了吧？

十香自信滿滿地點頭，這點事情，她相信自己還是能辦好的。

“他可以在三分鐘之內控制時空結構、調整地球的重力參數，還有那個叫什麼來著……撥動‘弦’。嘛，我不太清楚他在說什麼，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他還能放出……多少來著？三……三億？三兆？貌似是三兆吧，三兆太瓦的‘閃電團塊’，其實他一開始說了一個很複雜的詞，但看了我一眼之後又馬上改口了，說是怕我記不住這麼複雜的名詞……什麼東西嘛！可惡……大雄這傢伙！”慢半拍的十香好像剛剛反應過來大雄對自己智力那種隱晦的鄙視，登時就變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剛纔在北極就把他給手撕了，“仗著自己會的魔法多一點，就開始得意忘形了！”（十香將大雄那些不可思議的能力一律視作魔法）

琴裡和周邊坐著的幾位議長們相視一眼，用眼神溝通一番，然後果斷踩了士道一腳。

“好痛————！！”士道正聽得入神呢，無端被踩，痛的眼淚都要下來了。正當他扭過頭想要質問時，卻見琴裡特別霸氣地瞪了他一眼，同時朝十香的方向甩了甩頭髮，大紅色的長髮因爲這個動作，在空中劃出一道靚麗的圓弧形。

意思是：趕緊去哄好你的女人……嗎？

“哪裡有這樣對待哥哥的……”礙於琴裡在“司令官”狀態下的威嚴，士道只能壓低聲音抱怨了一句，起身安慰道，“嘛，十香，先冷靜下來。除了這些之外，零號……不，是大雄，大雄還和你說別的了嗎？”

一邊極其熟練地遞過去一個可樂餅。

這一手愣是把在座的各位都驚呆了……琴裡很想問問她的老哥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在身上帶這種東西，但考慮到現在的情形，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見十香也很熟練地接過可樂餅，嘀咕了一句“謝謝士道”，然後就用雙手捧著可樂餅，像松鼠一樣大口吞嚥起來。

“他沒和我說太多東西，更多時候都是在問我……好像還有說到他的力氣，能夠把……木頭捏成鑽石。”

“把木頭捏成……鑽石？什麼東西？點金術嗎？”琴裡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地，又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棒棒糖開始嚼，突然她發現士道並沒有隨身帶著送給她的棒棒糖，又覺得特別不平衡，冷冷地哼了一聲，“裝神弄鬼的傢伙……這和力氣有什麼關係。”

“我想是有關係的。”村雨令音那淡淡的聲音適時地出現，“十香，大雄和你說的可能並不是木頭，而是碳吧？”

“嗯？？”十香一下子僵住了，冷汗蹭蹭地往下冒——要是承認自己弄錯了，豈不是變相地說明自己一點文化都沒有嗎？可是……她真的不記得大雄和她說過的原話了！碳？碳和木頭有什麼區別嗎？不是一直有一個詞叫做“木炭”的嘛，我以爲這就是一個東西啊！

“我想應該沒錯了……十香小姐對這個世界的化學常識沒有概念，很有可能誤解了大雄的意思。”眼看她這幅樣子，令音略顯無奈地嘆了口氣，“根據碳原子的不同構成，可以組成完全不同的東西……大雄的本意應該是：主要有足夠多的碳原子，他不用依賴外物就能加工出鑽石……用他那可怕的怪力。”

會議現場一下子沉寂下來。

“還有他之前說的‘撥動弦’，又是什麼意思啊？”琴裡用棒棒糖的一端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深深吸了口氣，用疲憊的語氣問道，“我怎麼感覺那傢伙根本不像精靈……哪裡有精靈會說這些稀奇古怪的話。”

“關於這一點，琴裡說的沒有錯，‘弦’是人類世界的詞語。而且還是屬於天體物理學中的一個時興學科，一般稱作‘弦論’，是人類繼古典物理學、經典力學、相對論、量子力學之後的又一理論物理產物。”作爲母艦上唯一的一個解析官，令音不緊不慢地充當起了解說的角色，“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我們的宇宙在宏觀上的維度只有三個，其他維度都蜷縮在‘弦’中，被包裹在微觀的世界裡，以人類現在的科技手段是無法觸碰到的。而大雄似乎可以觸碰到那些‘弦’，以此來進入蜷縮著的高維世界，然後做一些有違時空規律的事情……比如逆轉時間等等。

說穿了，根據我們目前爲止的研究推測，精靈們所處的世界也是蜷縮在高維度的‘弦’中，包括她們超越人類的種種力量全都來自高維世界。只不過沒有精靈能像他一樣，對自己的力量來源如此清楚。”

大雄的3D投影被印在了全息影像上，經典的披頭散髮造型，外面只露出一雙黑色的眼睛。旁邊顯現出的各項數值上都是三個典型的問號，充滿了未知大BOSS的氣氛。

腦袋上頂著幾個大寫的紅色英文字母。

MONSTER。

“零號精靈，本名野比大雄，男性，經過議會討論，賦予其代稱——monster（怪獸）。他身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現在，AST的人肯定也在想辦法接觸他，我們必須要討論出方案捷足先登！雖然monster的力量非常強大，但AST組織的背後是DEM社，他們同樣擁有驚人的物力和人力，完全可能將monster控制住。如果……大雄的力量被他們所掌握的話，會對我們造成巨大的威脅。”

“咳咳，綜上所述，我們一定要把那傢伙爭取過來。至於要不要讓士道和他接吻……現在可以暫時不論，重要的是他一定要站在我們這邊，成爲我們的助力，一定要！”眼見跳過了困難的說理環節，琴裡又變得神氣活現，聲音都大了起來，“實在沒辦法的話……就把士道扮成女人好了！”

“你在說什麼啊——！！”士道只覺得血壓猛地升高，氣的差點鼻血都噴出來，“大雄是男的，我也是男的，男人怎麼可能攻略男人呢？！”

“那……就讓四系乃和十香去，先用做朋友爲理由吸引他，用美人計將他爭取過來！”

“別再胡說八道了！”

“其實不用這麼急……大雄說過他還會來找我們的，說是對‘精靈和人類共生’這一現象特別感興趣。他還說，憑他的能力，大概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我們見面了……”十香啊嗚啊嗚地啃掉了可樂餅，還像小孩子一樣舔手指頭，十根全都沒放過，“他是這麼和我說的。”

琴裡和令音別有深意地對視一眼，暗自鬆了口氣。

他說感興趣……那就再好不過了。既然感興趣，就意味著大雄還會採取某種方式來和自己這邊接觸。這位精靈極其敏銳地察覺到了拉塔託斯克對待精靈態度的中心——“人與精靈和諧共生”，這就說明他多半能分清楚好壞，絕對不會主動投向AST那邊。

好事兒。

“他打算怎麼做呢？”

“這個……他沒有說，我也沒有問。”十香搖晃了一下腦袋，如瀑布一樣的長髮隨之晃動，甚至壯觀，“我覺得不用爲他擔心吧，大雄那傢伙……雖然嘴巴損了一點，但確實很有本事，而且也很聰明。他既然這麼說了，總會有辦法的。”

————

……

士道望著黑板下方的講臺，嘴巴微微張開，神色呆滯，覺得自己大概還在做夢，神志都不太清醒。

由於這個世界三天兩頭就有精靈往外蹦，空間震更是日常生活中隨時可見的東西，性質就和地震沒啥區別。人類社會早已經習慣了空間震對自己生活產生的種種影響，事後的修繕措施也已經相當完善了，一般來說，只要沒造成大規模的人員傷亡，搶修差不多一個晚上就能完成，第二天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即便昨天發生了那種事情，士道他們第二天還是會準時去學校，老師也會準時開始上課，彷彿昨天的種種都沒發生過。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原本還挺乏味的校園生活多了一點變化。

珠惠老師領著一個非常年輕的男性走了進來。

“那個，各位同學，請安靜一下……”她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斷斷續續的，帶著顫音，好像背後有人拿槍頂著她一樣，“終於，我們班級也要有心理諮詢老師了……大家以後有什麼生活上的問題，或者是想要進行人生商談，都可以去辦公室找野比老師。接下來……有請野比老師做自我介紹，大家……請鼓掌。”

“啪啪啪啪……”

掌聲中夾雜著些許閒言碎語。

“看上去好年輕啊。”

“珠惠老師看上去也很年輕，但實際上有二十九歲呢，你們猜這個老師多少歲？”

“好像和我們差不多大……”

“肯定是你搞錯啦！”

……

身穿一套黑色制服，領帶打得筆挺，頭髮也有好好打理過，不再像雞窩一樣亂蓬蓬的。再加上那幅文質彬彬的眼鏡……往那兒一站，確實像個有模有樣的文人。大雄微笑著走上前，拿起白色粉筆，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寫下“野比大雄”四個漢字。

“同學們好，我的名字叫做野比大雄，可以直接叫我野比老師。我的年紀和大家差了不多，如果嫌麻煩的話，直接叫我大雄也行。”他厚顏無恥地放下粉筆，繼續說道，“由於一些原因，我會暫行擔任諸位的心理諮詢老師。這門課程也是學校新增的，主要是爲了確保諸位的心理健康……如果有什麼問題、困惑想要尋找答案，都可以在課後找我，我會盡力爲大家解答的。”

“諸位現在都處在人生最好的年華上，心理正在迅速成型，如果碰到什麼問題……”他的目光掃了一圈，最終定格在後排的士道上，別有所指地說道，“那也是很正常的。千萬，千萬不要爲此覺得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