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當(dāng)中氣氛隱隱有些凝重,偌大的書房當(dāng)中,這時候一羣人圍坐在一起一言不發(fā)。
爲(wèi)首的崔博此時眼神怔怔的看著前方,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
這幅模樣,從崔博回來之後就時常發(fā)生,至於原因,周圍的人也並不清楚。
“文禮,你將我等召集起來到底是爲(wèi)了什麼事情?”
安靜了片刻之後,其中一人終於忍受不住崔博的沉默,隨即開口詢問了一句。
只見那崔博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對方,那人並非是崔家人,而是出自范陽盧氏的盧焯。
此人在朝中並沒有官職,但地位依舊不容小覷。
因爲(wèi)眼下的朝廷當(dāng)中,不少官員都出自盧焯的名下,是真正的大儒。
崔博沉默了片刻,隨後擡手將面前的一本包裝精美的書放到了盧焯的面前。
“明兆,你且看看這本書在說話。”
聽到這話,盧焯不由得心中有些奇怪起來,但還是將那書拿了起來。
只是掃了一眼,盧焯心中的疑惑非但沒有減弱,反倒是愈發(fā)嚴(yán)重起來。
“這書哪裡來的?”
僅僅是翻看了片刻,盧焯就皺眉朝著崔博看去。
崔博的臉上神色不悲不喜,緩緩道:“前段時間長安城新開了一家書坊,書籍售賣相當(dāng)便宜,不僅僅是我崔家,長安城有名有姓的書坊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響。”
“起初還以爲(wèi)對方是有意壓低價格,後來才發(fā)現(xiàn),這家書坊即便是你手中的《尚書》賣個二十文錢,都有的賺?!?
聽到這些話,盧焯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一樣。
蹙眉看著崔博問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崔博扭頭朝著盧焯看去,神色間浮現(xiàn)出來一抹輕笑。
這一笑,卻是讓不少人心中莫名一寒。
“這家書坊背後的金主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今聖人。”
話音剛落,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驚呼一聲,眉宇間滿是驚訝之色,怔怔的看著崔博的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聖人!?”
“怎麼可能?開什麼玩笑?”
“聖人這是什麼意思?”
“……”
一時間,房間當(dāng)中議論聲四起,唯有先前說話的盧焯此時卻安靜了下來。
許久之後,纔看到那盧焯擡起頭來看向崔博,神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這是陛下打算對我等動手的先兆?”
身爲(wèi)世家門閥,盧焯怎麼會不知道聖人對他們的態(tài)度?
那可以說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一時間沒有找到合適藉口和辦法而已。
但是現(xiàn)在聖人是這書坊背後的金主,那麼只有一種可能,聖人打算用這種手段,來撬開他們對寒門世子的掌控。
當(dāng)然,知道歸知道。
他們也不可能對李世民下手,只是難不成就這樣等死?
這自然不是他們世家門閥的性子。
崔博點了點頭,隨後說道:“這件事情看得出來,陛下已經(jīng)謀劃良久,至於出這主意的人,在下也有了眉目?!?
“是誰?”
“新進(jìn)縣男,陳曉。”
“陳曉?”
隨著崔博把陳曉的名字說出來,其他人全都是一臉疑惑的模樣,顯然是並沒有聽過這名字。
“崔大人所說的可是那長安東市的陳曉?”
那崔博點了點頭,隨後開口道:“不錯,就是此人?!?
衆(zhòng)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眼神中滿是疑惑。
這陳曉的名號這段時間在長安城名氣不小,但誰都沒有想到,陳曉居然還和這件事情有關(guān)。
“這陳曉我已經(jīng)讓人調(diào)查了一番,此子去年開始大肆擴張,除了這書坊之外,還有酒坊和各式工坊。”
“其中各位家中所用的桌椅板凳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崔博雖然有過調(diào)查,但終究還是有些東西查探不到,知道的也僅僅是表面的皮毛而已。
而聽到這些話的人,這時候卻是從開始的驚訝變成了不以爲(wèi)然。
“原來是一個憑藉奇技淫巧讓陛下賞賜爵位的貨色。”
“原本以爲(wèi)是什麼少年英才,現(xiàn)在看來還是想多了?!?
盧焯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反倒是看向崔博,開口道:“以你的意思,打算怎麼做?”
只見那崔博眼中寒光一閃,開口道:“我等上次上書意圖讓陛下降下罪己詔,但是卻被陛下輕易化解,我等如果不聞不問,必定是坐以待斃的下場?!?
“這陳曉出現(xiàn)的時機恰好,我等可以把此人當(dāng)做突破口?!?
衆(zhòng)人此時才聽明白崔博話中的意思,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當(dāng)中。
上一次雖然不敢說損失慘重,但是世家門閥在朝中的威望確實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在座的哪個不是想要一雪前恥,但是一直苦於找不到機會,現(xiàn)在天賜良機,他們確實是可以通過這陳曉來做些事情。
盧焯看著崔博,並沒有反對崔博的提議,反倒是開口詢問道:“文禮,你要清楚,此人正好是陛下現(xiàn)在用的人,可以說是聖眷正隆,你就這樣把對方得罪了,不擔(dān)心陛下降罪嗎?”
陳曉不同於其他勳貴,這可是陛下登基之後,鮮少封賞的存在。
這時候針對陳曉,那不就是和陛下過不去嗎?
盧焯此時哪裡知道,崔博聽到這話之後非但沒有害怕,反倒是輕笑起來。
“降罪?當(dāng)陛下發(fā)現(xiàn),自己最爲(wèi)看重的人卻是漏洞百出,不堪重用的時候,只會很快將此人放棄?!?
“連我等都鬥不過,憑什麼敢說日後能夠鬥得過?”
“這陳曉,不過是陛下認(rèn)出來試探我等的工具罷了?!?
盧焯聽了這話之後也是點了點頭,開口道:“如此看來,文禮你已經(jīng)是有了打算,既然如此,便依照你的計劃來吧?!?
聽到這話,崔博臉上旋即浮現(xiàn)出來一抹笑意。
五姓七望的人今天全都來了自己這裡,爲(wèi)的就是一雪前恥。
而自己的目的也已經(jīng)達(dá)到,那就是以崔家爲(wèi)首,主導(dǎo)此事。
五姓七望也要有個領(lǐng)頭羊才行,而這個領(lǐng)頭羊,非他崔家莫屬!
而陳曉是崔博定下的目標(biāo),這一次他要讓天下人看看,便是陛下的人,得罪了他五姓七望也是泥菩薩過河!
陳曉此人必死無疑!
想到這裡,只見那崔博便站起身來,朝著衆(zhòng)人拱手道:“如此,文禮就請大家看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