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世民的直言相告下,歐陽詢與唐儉這一老一中兩位朝廷大臣,纔算是真正明白了常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但是在兩人看來,若常昊真的按照陛下的計劃行事,其下場,可好不到哪裡去。
而且,若是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落得人財兩空的下場。
偏偏陛下話裡的意思非常明確,常昊若真的按照計劃行事,斷然不會失敗。
一時間,唐儉與歐陽詢兩人都陷入沉默。
唐儉沉思良久,到最後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反倒是歐陽詢,前後想了半柱香時間,而後眼前一亮。
“老臣明白了!”
李世民笑著擡頭,唐儉也皺著眉頭看了過去。
歐陽詢撫須而笑,語氣中透著幾分爽朗笑意:“好一個以退爲(wèi)進,以守待攻,如此一來,常記茶樓不僅能危機自解,甚至還能借這個機會賺上一大筆錢。”
聞言,唐儉眉頭皺得更緊了:“歐陽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個明白啊!”
“其實道理非常簡單。”
見李世民點頭,歐陽詢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靶〕@祥洜?wèi)了繼續(xù)維持賣酒生意,找了一些人帶著酒壺走街串巷,形同小販。”
“如此一來雖然減少了被針對的可能性,但小販行徑終究不如在茶樓賣酒來的快,而陛下的意思是,讓小常老闆借小販們的手,將酒賣給蓄意針對茶樓的人。”
“對方找茶樓麻煩,破壞茶樓賣酒的生意,想來或是爲(wèi)了一家獨大,既如此,那便遂了對方的意。”
“畢竟小常老闆與陛下的目的非常一致,只圖財,這便是陛下的安排。”
“可是……”
即便聽了解釋,可唐儉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如此簡單的謀劃,對方會上當(dāng)嗎?而且,若是將酒賣給對方,茶樓怎麼辦?”
“茶樓本就不以賣酒爲(wèi)生。”
李世民淡然開口:“常昊不過是爲(wèi)了賺錢,於他而言,將酒賣給散戶和賣給躲在幕後那人,並無太大區(qū)別。”
“至於是否上當(dāng)……”
李世民雙眸微微瞇起,而後道:“對方自然會上當(dāng)。”
按照慣例,每年臨至除夕,宮內(nèi)都會大肆採購酒水用以除夕夜宴,禁酒令一事本就是他爲(wèi)了和常昊合作賣酒,謀求利益,只是一時興起所致。
因此,城中內(nèi)外酒商都沒有提前做準(zhǔn)備。
這個當(dāng)口上,若宮內(nèi)採購酒水,自然會找上存酒最多的酒商,但放眼全城,藏酒甚多的酒商寥寥無幾。
其中,常記茶樓勉強算得上是一家。
在常昊看來,有人來茶樓搞破壞,是因爲(wèi)茶樓賣酒影響到了其他人的生意,但他很清楚,對方的目的並不只是影響生意這麼簡單。
而是爲(wèi)了成爲(wèi)皇宮採購酒水的合作方。
這種情況下,常記茶樓將酒水放出,對方爲(wèi)了增加自己的藏酒量,自然會毫不猶豫的全部吞下。
正是料到了這個可能,他纔會給常昊提出“將酒賣給對方”的建議。
注意到李世民的表情有了變化,唐儉心中有所瞭然,當(dāng)即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歐陽詢?nèi)詢删涞烂鞑t常昊與陛下的計劃,一時間只覺得無比感慨。
若小常老闆知道了計劃竟是出自當(dāng)今陛下之口,不知道會作何想法啊?
而那個故意找茬,想要搞垮常記茶樓的人,想來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纔會一腦袋撞到陛下手裡。
可惜,可嘆。
不知爲(wèi)何,對這些俗事本不感興趣的歐陽詢,現(xiàn)在反倒有種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結(jié)果的感覺。
常記茶樓這邊,被萬年縣的衙役找上門之後,茶樓的生意反而突然轉(zhuǎn)好。
通仁坊乃至周遭幾個坊室都聽說了常記茶樓被官家人找上門,可到最後竟安然無恙的消息。
在有心人的傳播下,當(dāng)時還有一位三品大員出面幫忙的消息也迅速傳播開來。
一時間,常記茶樓人滿爲(wèi)患,只可惜茶樓裡只有十張桌子,其中一張桌子還不讓客人落座,
這就導(dǎo)致茶樓門外大排長龍,場面極其熱鬧。
自家茶樓生意熱鬧,身爲(wèi)老闆的常昊自然心中喜悅,一天到頭笑容常駐。
特別是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聽著“嘩啦啦”的銅板聲,那心情,簡直別提了。
至於賣酒的事情,就像是被拋到了九霄雲(yún)外一般,全然不放在心上。
一天時間轉(zhuǎn)瞬即逝,茶樓申時三刻準(zhǔn)時關(guān)門。
將茶樓內(nèi)外簡單收拾了一遍,常昊招來杜祁、玄奘,點了盞燭燈,三人圍桌而坐。
相互對視過後,杜祁率先開口:“正如常老闆預(yù)料的那般,計劃進展順利,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們纔將消息散播開後,暗處很快便傳來有人收酒的消息。”
“比起一貫錢一壺的普通醉仙釀,反倒是五十兩一壺的醉仙釀最受歡迎。”
“按照兄弟們送來的消息,今天一天的時間,上品醉仙釀足足賣出三十壺!”
聽到這麼個數(shù)字,常昊頓時喜上眉梢。
旁邊,玄奘也瞪大了雙眼,直呼“阿彌陀佛”。
“普通醉仙釀,則賣出兩百壺左右,兄弟們帶出去的酒水,全部銷售一空。”
頓了頓,杜祁壓低聲音道:“常老闆,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繼續(xù)賣!”
常昊收斂了笑意,鄭重道:“再有七天就是除夕新年,爭取在除夕前將所有存酒全部傾銷給對方。”
杜祁鄭重點頭,但眉眼中的笑意卻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按照最開始的約定,他手底下的兄弟們每賣出一壺酒,他就可以抽一成的利,三十壺上品醉仙釀,這便是足足一百五十兩,再加上那兩百壺普通醉仙釀。
如此算下來,他什麼都不做,便淨(jìng)收入兩百兩。
那可是兩百兩啊!
放在以往,得幫二十個人才能掙到這麼多的。
“這件事情便包在我身上了。”
杜祁胸口拍的砰砰響。
常昊轉(zhuǎn)頭看了眼玄奘一眼,而後起身朝後院走去:“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你跟玄奘說就行。”
“好說。”
杜祁起身目送常昊離開。
不過片刻功夫,大門緊閉的茶樓便只剩下玄奘和杜祁兩人。
起初,杜祁還沒有察覺到什麼,心中還在盤算著明天賣酒的事情提上日程後,自己能掙多少錢。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杜祁眼角餘光注意到坐在旁邊的玄奘,臉色一滯,心裡突然劃過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那什麼……玄奘大師,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你……”
“阿彌陀佛!”
玄奘正在默誦經(jīng)文,聞言旋即緩緩擡頭:“杜施主莫要著急,咱們不是還有事情要聊嗎?”
“聊……聊什麼?”
杜祁嚥了口唾沫,渾身汗毛乍起。
平時蹲在杜祁肩膀的那猴子也吱吱叫喚了兩聲,靈性十足的雙眼中透著幾分驚懼。
玄奘淡然一笑,俊俏的面龐配上那身僧衣,端的是佛像莊重:“貧僧看你,頗有佛緣啊。”
“你、你別過來!”
“啊——!”
“臭和尚!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