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羅,單名一個藝,是長安城中最大的酒商。”
“不客氣的說,城中有名有姓的酒坊酒肆,全都與我有關(guān)。”
“除了你這座常記茶樓!”
面對常昊的詢問,中年人並沒有遲疑,輕輕鬆鬆便將自己的身份如數(shù)告知了常昊。
這也是他剛剛想到的主意。
原本他是想要直接表露身份,以勢壓人,逼得常昊不得不低頭,而後拜服在自己麾下。
但是常昊的一句詢問,反倒是讓他心裡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以商人的身份面對常昊。
這樣一來,不僅自己能夠保持足夠的神秘感,而在常昊心裡,自己也並非什麼朝中大員,而是長安城中的酒商。
若不是常昊就在身邊,羅藝甚至想高呼一聲,表明對自己的佩服。
然而,他又哪裡知道,當“羅藝”這個名字被說出來之後,常昊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
是真真正正的愣在了原地,滿心愕然。
羅藝這個名字聽起來或許沒那麼熟悉,但若是把“羅”換成“李”字,這就熟悉的多了。
李藝,隋末唐初的武將,武德三年歸順大唐,獲封燕郡王,左翊衛(wèi)大將軍,關(guān)鍵他還是天節(jié)軍的統(tǒng)制和徑州刺史。
在李世民尚未登基之前,此人還與前太子李建成交好,李世民登基後,非但沒有將此人怎麼樣,甚至還加封了開府儀同三司的官職。
要知道,開府儀同三司可是從一品,文散官的最高官階,堪比三公。
而羅藝正是李藝的本名,歸順大唐後,被賜姓李。
而最讓常昊記憶猶新的是,這個李藝,位高權(quán)重,按道理說應(yīng)當安穩(wěn)享福即可,偏偏李世民即位幾個月後,這貨居然謀反。
關(guān)鍵是謀反就謀反吧,到最後屁大點浪花都沒有掀起來,李世民只派了長孫無忌和尉遲敬德平叛,而大軍還沒趕到,這貨就先被手下剁了腦袋,謀反失敗。
常昊盯著羅藝看了好半晌,而後又轉(zhuǎn)頭看向門口處。
門外還站著讀書人模樣的羅誠,剛纔被羅藝一個“滾”字趕了出去。
其實真要算起來的話,在他的認知中,的確有個叫羅成的人,也和這位燕郡王羅藝有關(guān)係。
不過彼“成”非此“誠”,兩人之間有什麼聯(lián)繫,常昊便無從得知了。
念頭轉(zhuǎn)瞬即逝,很快,短短片刻時間,常昊對於這位自報家門的“長安城最大的酒商”有了足夠的瞭解。
而羅藝顯然並不知道常昊此時的想法。
此時的他,還正在爲自己這個絕妙的主意而沾沾自喜。
僞裝成酒商?
這得多好的腦子才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啊?
不僅可以免去泄露身份的危機,還可以在姓常的面前營造出一種神秘感。
羅藝心中嘖嘖讚歎,臉上則擺出一副無關(guān)緊要的閒散表情:“如何?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
雖是詢問,可在羅藝看來,早已經(jīng)吃定了常昊。
常昊好不容易纔回過神,還得裝出一副愕然神色:“你、你竟然是長安城最大的酒商?”
“怪不得……怪不得能一口氣吞下那麼多的醉仙釀。”
“怪不得會說出錢多到數(shù)不清的話。”
常昊表面一番感慨,心裡則開始盤算,接下來怎麼跟這位“長安城最大的酒商”打交道。
現(xiàn)在的情況是,對方的身份已經(jīng)知道了。
對方的目的也已經(jīng)知道了。
怎麼才能在形勢比起人強的情況下佔據(jù)優(yōu)勢,將會是重中之重的問題。
而羅藝此時的注意力全都在常昊的態(tài)度上。
正如他最開始所預(yù)料的那樣,一旦他主動表露身份,常昊絕對會低頭服軟。
“所以,我剛纔的提議,你是不是應(yīng)該給我一個答覆了?”
“那是自然。”
常昊微微頷首,心中思緒急轉(zhuǎn):“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一個小要求。”
“哦?說來看看。”
羅藝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爲了收復(fù)常昊,將醉仙釀的配方拿到手中,從而達到成爲長安城中最大的供酒商的目的。
只有如此,在不久以後的除夕宴上,他才能將自己準備的那些酒送進宮城。
“這茶樓是我父母留下的遺產(chǎn),也是我在長安城中安身立命的資本。”
常昊神色肅穆,不茍言笑道:“所以,還望羅先生見諒,我絕對不會放棄茶樓!”
羅藝眉頭一挑,眸中泛起些許冷意。
常昊彷彿沒有注意到羅藝的表情,自顧自道:“我這裡有另外的辦法可以達到羅先生你想要的效果。”
“比如說……合作。”
說到這裡,常昊擡頭看向羅藝:“不知羅老闆意下如何?”
“怎麼個合作的辦法?”
“很簡單,你仍然負責城中酒水的傾銷一干事物,而我,只負責提供醉仙釀。”
常昊頓了頓,解釋道:“而且,從今以後,常記茶樓的酒只會賣給你。”
“這樣一來,你的生意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在醉仙釀的幫助下,甚至?xí)弦粚訕牵S洸铇牵部梢岳^續(xù)保存下來。”
面對常昊這樣一套說辭,羅藝微微皺眉思索起來。
他來常記茶樓,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爲了常記茶樓的醉仙釀,至於茶樓存在與否,倒是無關(guān)痛癢。
如此想來的話,常昊的這個辦法的確不錯。
羅藝側(cè)臉看向常昊,心中多出些許猶豫。
辦法雖好,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羅藝還正在糾結(jié)的時候,常昊突然又補上一句:“羅老闆想要提攜小弟,小弟受寵若驚,只是,以羅老闆的身家,應(yīng)該看不上小弟這份產(chǎn)業(yè)吧?”
輕飄飄一句奉承話,對於好面子的羅藝來說,其威力卻絲毫不亞於當頭一棒。
羅藝臉色一凜,眉頭擡高幾分:“那是當然。”
常昊頓時面露恍然:“如此,那小弟可要在這裡先行道上一聲謝了!”
常昊拱了拱手,態(tài)度十分客氣。
羅藝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很是大度,絲毫看不出半點咄咄逼人的意思。
但常昊深知,如果剛纔有一點讓羅藝不順心的地方,自己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不管是早些時候的吳日朗還是門外的羅誠,從兩人身上,足以看出羅藝此人的性格如何。
所謂,什麼樣的主人養(yǎng)什麼樣的狗,道理便是如此。
不過,事情到這裡還沒完。
羅藝永遠都不可能知道,面前這位常老闆可不只是茶樓老闆這麼簡單。
重活一世,常昊很清楚羅藝此人的下場。
比如說,要不了多久羅藝就會謀逆,而且謀逆沒有成功,自己反倒落得一個被梟首示衆(zhòng)的下場。
在那之前,常昊只需要與其虛與委蛇。
而且……有這麼一個“酒商”合作伙伴,不一定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