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
聽到杜祁的說法,常昊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別看他給錢的時候格外爽朗,可實際上,這筆錢,本就屬於杜老大的。
他雖然喜歡錢,但同時他還有底線。
老弱婦孺的錢不賺,從軍入伍之輩的錢不賺,不是自己的錢,還不賺。
不過此“賺錢”非彼“賺錢”,真要說透,一字可代之。
坑。
這也是爲(wèi)什麼李哥開口討要賣酒的紅利時,他雖然百般不樂意,但到最後還是半兩銀子都沒差。
可借錢又是另外一碼子事情了。
借錢給別人,就得從自己口袋裡掏錢。
杜祁神色誠懇的點點頭,而後鄭重道:“只要你可以借錢給我,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什麼時候把錢還完,我什麼時候離開。”
約莫是爲(wèi)了更能夠打動常昊,杜祁還特地補充了一句:“我手底下的兄弟們也都爲(wèi)你所用。”
常昊眉頭一挑,略顯意動。
他想要拉攏杜祁,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爲(wèi)杜祁身邊有一撮可以使喚的手下,簡而言之,只要拉攏了杜祁,茶樓就會多了不知道多少人手。
思索良久,常昊稍稍點了點頭,而後道:“借錢可以,你需要多少?”
見常昊同意,杜祁頓時激動地瞪大雙眼:“多謝常老闆,從今天起,我杜祁就……”
“先等等。”
常昊擡手打斷杜祁,之後又重複了一遍問題:“先說說看你要借多少錢。”
“不多。”
杜祁收斂了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八千兩就夠了。”
“噗!”
常昊當(dāng)場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坐在對面的杜祁隨手抹去臉上的茶水,仍舊一臉期待的望著常昊。
“不是,八千兩!”
常昊抹了一把嘴,滿臉不可思議:“我不是已經(jīng)給了你六千兩了嗎?你怎麼還要借八千兩?”
杜祁並未聽出常昊話裡的另一層意思,如實回答道:“正是因爲(wèi)有了六千兩,所以我纔要借八千兩。”
杜祁嘿嘿的賠著笑,掰著手指頭解釋:“我手中原本已經(jīng)攢了五千兩有餘,就算加上這六千兩,仍舊有八千兩的缺口……”
常昊對於數(shù)字十分敏感,思緒稍微一轉(zhuǎn),很快便算清了杜祁這筆賬。
從杜祁的話裡不難猜出,他的目標(biāo)是兩萬兩左右。
可關(guān)鍵是,自己滿打滿算手裡才只剩下一萬四千餘兩,若是借給杜祁,那豈不是說自己手裡便只剩下了買官的六千兩?
按照現(xiàn)在的市場價,六千兩白銀,不一定能買到六品的官帽子啊!
就在常昊分外糾結(jié)的時候,坐在一旁的玄奘適時插嘴道:“若小常老闆不放心杜老大,也可以以貧僧的名頭借。”
常昊下意識轉(zhuǎn)頭,看了看玄奘,而後又看了看杜祁。
這兩個傢伙揹著自己私底下達(dá)成了什麼骯髒交易?
“雖然不知道你們想要做什麼,但是聽你們話裡的意思,今兒個這筆錢我是非出不可了?”
“阿彌陀佛。”
玄奘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算是給了常昊答覆。
而杜祁則重重點頭,語氣誠懇到了極點:“還望常老闆能夠施以援手,小人願意給您打欠條!”
“你這傢伙剛開始還沒準(zhǔn)備打欠條?”
常昊瞪了杜祁一眼,很快又重重嘆了口氣:“既然玄奘也開了口,我還有什麼能說的?”
“妖怪,就只能怪我攤上你們兩位爺了吧!”
在玄奘和杜祁的雙重勸說下,常昊最終付出了六千一百兩的分成,又借給杜祁足足八千兩。
剛到手裡還沒暖熱乎的六萬兩銀子,短短幾天的時間便縮水了十倍。
打發(fā)了玄奘和杜祁,常昊抱著僅剩下的那口大箱子,只覺得欲哭無淚。
十倍啊!
足足十倍!
本來有這筆錢到手,別說從六品了,就算是正六品的官帽子,他都可以稍稍奢望一二。
可現(xiàn)在倒好,沒了錢,從七品的官帽子都不一定能拿得下來。
沒了銀子,傷心歸傷心,常昊倒是沒怎麼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杜老大不像是會開口借錢的人,既然開了口,肯定會有自己的原因,更何況還有玄奘的擔(dān)保。
看玄奘的意思,似乎瞭解一些什麼。
不過既然兩人都沒有解釋,他也沒有追問,畢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再者說,杜老大也寫了欠條,而自己的目的,也算是成功達(dá)到。
常昊一方面自我安慰,一方面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從銀子的事情上轉(zhuǎn)移開。
歐陽老先生及時送來了消息,明天一早,禁酒令就會解除。
只要能繼續(xù)賣酒,到時候不愁賺不到錢。
釀酒首先需要足夠的糧食,而買糧食需要本錢,賣酒的錢只剩下六千兩,還要留作買官,而茶樓這段時日賺到的錢根本買不到足夠的原材料。
第一次釀製醉仙釀,爲(wèi)了儘快拿到成品,常昊選擇購買市面上的成品酒水,而後進(jìn)行提純。
這樣的成本自然更高。
想要賺錢,就需要減少成本,提高收益,這樣算下來,就只能直接購買糧食。
眼下,他正面臨著一個死循環(huán)。
思索良久,常昊最後還是決定試試玄奘的辦法。
早在之前玄奘就給他出過一個主意,之前來過茶樓的那個吐蕃公主熱麗平措,對方可是個妥妥的富婆,只要能拉她入夥,何愁沒有本錢?
前前後後送出去那麼多銀子,常昊正在缺錢的當(dāng)口上,有了辦法自然會盡快行動。
可就在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常昊卻又犯起了難。
他不知道熱麗平措住在哪兒。
按照常理來說,熱麗平措身爲(wèi)吐蕃使團(tuán)成員,應(yīng)該就居住在東市附近,而他第一次見熱麗平措,也是在東市。
可無論東市也好,還是東市周邊的坊市也罷,地域之廣,靠他自己去找人,跟大海撈針有什麼區(qū)別。
常昊突然有點後悔放玄奘和杜祁離開了,若是杜祁在的話,以他對東市的瞭解程度,想來輕而易舉就能找到那個小富婆的下落吧?
常昊這邊正犯難的時候,玄奘和杜祁則並行離開了通仁坊。
耗費了約莫半個時辰光景,兩人這纔算來到了目的地。
紅牆綠瓦,檀香味隨風(fēng)而來,隱約間還可以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的陣陣誦經(jīng)聲。
兩人身側(cè),往來香客絡(luò)繹不絕,有熱心的香客,見到玄奘的打扮後,還會故意停腳,稱呼一聲“大師”。
玄奘則客客氣氣回禮,絲毫不見在茶樓時的灑脫。
而身上帶傷的杜祁更是神色肅穆,擡頭望向不遠(yuǎn)處的硃紅色大門。
門旁兩側(cè)各有一條楹聯(lián),左側(cè)上聯(lián)爲(wèi),淨(jìng)土蓮花,一花一佛一世界,右側(cè)下聯(lián)爲(wèi),牟尼珠獻(xiàn),三摩三藐三菩提。
朱門之上,猶有金字匾額,上書三個大字。
報業(yè)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