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歷朝歷代，王爺府內豢養私兵的不在少數，但能夠完美匹敵朝廷正規軍的，卻是極爲少見。
秦壽看著王京景的表情，輕笑道：“你這時問我，難道不怕我對你下手？”
這話說得不無道理，畢竟秦壽豢養私兵的事情已經暴露在王京景眼前，若是不想讓此事被父皇知曉，殺了王京景便可。
況且此時是一個絕佳的時機，哪怕事後問起，秦壽也完全可以拿戰死來應付了事。
王京景卻是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王爺不會殺我，不然早就可以動手了。”
“而且，王爺大可放心，救命之恩，大過於任何事。”
說罷，王京景拱手，躬身，拜謝。
秦壽看著王京景，點了點頭說道：“回去吧，叫這些英雄入土爲安。”
王京景走了，然而在走出城門後沒過多久，便遇到一位鬚髮皆白的耄耋老人。
此人正是秦壽麾下的相師--成玄英。
“閣下是前往長安的嗎？”
范蠡走上前方，朗聲問詢道。
王京景攥緊長槍，並未言語，而是冷冷的看著對方。
想來也是，在這個動亂的地界，突然有人上前搭話，任誰都會心生警惕。
更何況是，現在已經疲憊不堪的千牛衛。
成玄英看著滿臉戒備的幾人，輕輕笑著搖了搖頭道：“大名鼎鼎的千牛衛，怎麼連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都如此害怕了？”
王京景冷喝道：“你突然攔在此處，究竟是要做什麼？”
成玄英收起笑臉，鄭重其事地說道：“很簡單，王爺相信你們，但老夫不相信。”
說著，成玄英從懷中摸出一封信，緩緩走上前，遞了過去。
王京景一臉遲疑地接過，打開信封，在看清信紙上的文字後，臉色一沉，寒聲道：“這是王爺的意思？”
剩餘幾名千牛衛在看到王京景臉色突變後，皆是舉起兵器向前遞了遞，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成玄英向後方躲了躲，呵呵笑道：“我說過，王爺相信你們，但老夫不信。”
“此事自然與王爺無關。”
王京景擺了擺手，示意兵士莫要緊張後，將手中的信紙撕成碎片。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正色道：“我王京景雖不是什麼聖人，但也知道恩情是什麼。”
“斷然不會出賣王爺，你且放心吧。”
王京景拱了拱手道：“就此別過！”
說罷，他便揮了揮手，千牛衛的隊伍就此開始繼續向前行進。
而成玄英則是目送著千牛衛隊伍，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唉，這年頭想當個好人可真難啊。”
說著他緩緩背起手，呢喃道：“莫不是你真的覺得王爺是個大善人不成？”
而在雍州城內，秦壽叫鐵鷹衛將所有屍體都處理乾淨，而後差人挨家挨戶去叫門。
但是爲了以防萬一，秦壽特意吩咐區別對待，若是家中有天花的，暫時不需要讓他們來雍州府，而最近未出門，且沒有天花的，便叫他們來雍州官府。
若有不從，一律強行綁過來。
反正都已經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秦壽也不奢求著一時半會兒，能讓這羣百姓對自己改觀。
索性態度強硬一些。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欺軟怕硬，便是如此。
秦壽派出去了二十多人，並叮囑他們一定要身著甲冑，以免被誤傷到了。
剩下的一些鐵鷹衛便跟著秦壽去了雍州官府，要爲雍州的百姓接種牛痘疫苗，需要極長的一段時間。
當然相較於雍州官府來說，這府尹的宅邸更適宜居住，但秦壽對於這種死過人的地方，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況且，他本就不是嬌生慣養的，住在雍州官府，倒也不算什麼。
在鐵鷹衛打掃官府期間，秦壽尋出了筆墨紙硯，找了處案牘，準備將此處的事宜密信於父皇。
雖然王京景回到長安會稟奏此事，但自己也是要說明一下情況的。
秦壽將密信遞給了手下後，走出門去。
此時，雍州官府的大堂裡，稀稀疏疏的站著幾個粗布麻衣的百姓，他們顫抖著站在大堂內。
眼眸中充滿了畏懼和不適。
看起來尤爲害怕。
秦壽看著堂下的百姓，他沒有選擇高高在上的坐著，而後走了下去。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秦壽儘量平緩的語氣問道。
堂下百姓面面相覷。
畢竟雍州城那麼大，而秦壽首次選取調人的區域又是距離城門戰場稍遠些的區域，自然知曉他名號的百姓就少了。
秦壽輕笑道：“我是奉陛下旨意前來治理天花的大夫，你們不需要如此拘謹。”
幾個百姓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態度依舊恭敬。
秦壽倒也沒再勸，轉而問道：“你們最近可有出過家門？”
幾個人慌忙搖頭，”回大人，先前瘟疫氾濫，我們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
“所幸糧食夠多，也就能勉強度日。”
“若不是…”
剩下的話，這羣人沒有明說。
不過秦壽大約能猜得到，若不是自己派人去強行把他們帶過來，怕是現在他們縮在家中。
秦壽點點頭，說道：“你們先在此等候片刻吧，等人來的差不多了，我再將事情告知與你們。”
其餘幾人也不敢說些什麼，甚至就在兵衛搬來椅子時，他們都猶豫著不敢入座。
唯恐態度有一丁點的不恭，再惹得大人不開心來了。
足足等了三炷香的時間，堂下不過寥寥二十幾人，清一色都是些貧苦人家。
而且都是被強行架過來的。
秦壽皺了皺眉，視線落在站在大堂兩側的鐵鷹衛臉上，緩緩開口。
“什麼原因？”
沒有具體說是什麼的原因。
但柳蒼卻心領神會，面露難色道：“回大人，我們確實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的。”
“但有些府邸大門緊鎖，根本叫不開門，爲了不耽誤時間，我便叫手下去了別處，儘快召集人。”
“如此一來，便成了這般局面。”
爲了應和秦壽的話，柳蒼也把王爺換成了大人代替稱呼。
聽到這話，倒是叫秦壽心中莫名的火氣少了些。
他緩緩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這樣吧。”
接下來，秦壽緩緩走到大堂下，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商議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