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壽，快醒醒……”
該去刑場了……”
“晩了就來不及了……”
“咱們自己死，總好過被誅九族……”
聽著耳邊吵鬧的聲音，秦壽翻了一個身，轉到另一邊，嘴裡含糊不清地咕噥：“什麼時辰了？”
身後，憨憨的聲音再次響起：“已經卯時了。”
什麼？卯時？
“你這麼著急投胎，你媽知道嗎？午時三刻才問斬，這才卯時，你這個屁的急！”
“你是不是傻！”
“從修真坊到西市，就算慢點走，一個時辰也就到了。”
“天才剛矇矇亮你就著急，你就那麼不想活了？”秦壽睡意全無，翻身坐了起來，指著身前的鐵憨憨，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
不過，任憑他怎麼罵，鐵牛都是一點脾氣沒有，臉上依舊是憨憨的笑意：“聖上法外開恩，讓咱們這些本來該死的人，多活了一年，知足啦！”
“知足你個大頭鬼！”
“真的該知足啦.....”
“那你哭個屁！”
秦壽沒好氣地罵好氣地罵了句，罵罵咧咧的翻身下牀。
正要把自己穿了幾天的破衣服套上，鐵牛忽然開口：“不穿這個。”
緊接著，就從一邊拿起一身嶄新的袍子，憨笑地說道：“穿新的。”
誤？
秦壽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平常都是穿著麻布短褂的鐵牛，今天也是穿著一身新衣服。
雖然依舊是本色的麻布衣裳，可是.....卻用麻布，做成了交領襯衫，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
鐵牛倒是沒什麼感覺，一臉傻笑：“你看我的新衣裳好看不。對了，還有帽子呢。”
說著話，鐵牛在袖子裡掏了幾下，拿出一個帽子，戴在頭上，問道：“怎麼樣？”
秦壽微微點頭：“別說，這一身衣裳一穿，你看著也是像人了。”
鐵牛撓了撓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二丫也是這麼說的。”
“我算了……”
秦壽一陣無語，實在是懶得跟這個鐵憨憨說話。
自顧自地開始換衣服，心中有些感慨。
兩年前，他穿越大唐，在靈州立下赫赫戰功，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在他回到長安受賞之際，非常湊巧地看到地看到了長樂公主李麗質，脫口而出：“天生麗質難自棄，這娘們兒真好看……”
好巧不巧，長樂公主剛剛許配給長孫無忌的長子長孫衝。
秦壽的言論，直接讓他成爲朱雀大街上最閃亮的一顆星。
到手的軍功，飛了。
直接領了天牢秋後問斬套餐。
若非李世民念在他還有功勞在身，估計都能斬立決。
不幸中的萬幸，待到秋天的時候，李老二不知道吃了什麼髒東西，竟然於心不忍，把長安城裡的死囚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讓他們回家過年，留待一年以後，西市問斬。
就這樣……
時間不長，秦壽換好了衣服，和鐵牛一起走出大門。
“鐵牛，你說你現在是不是後悔一年前非得跟北門屯軍打一架。”
“要不是爲了幫我，你也不至於被批死囚.....”
“不過你放心，今天回來老子就能那啥了，到時候咱們。”
秦壽一邊往前走，一邊自顧自地說著。
走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迴應，不由得停下腳步。
左右看了看，鐵牛居然沒有在他身邊。
“這憨貨，不是怕了吧？”
秦壽嘀咕一句，轉過頭一看，鐵牛正在自家的破房子門口，愣愣地站著。
看他的背影，輕輕抽動，似乎.....
秦壽嘆了口氣，幾步走了過去，輕聲說道：“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不鎖門也沒人要。”
“是。”鐵牛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低聲說道：“可是，這一趟走了，就回不來了啊.....”
心中悲傷，鐵牛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秦壽最見不得這個鐵憨憨哭，沒好氣地罵道：“我都跟你說了一萬八千多次了，今天去，今天回，咱們死不了！”
“是啊，可是家裡沒有點招魂燈.....”
“你.....你過來，我現在就打死你！”
在大唐，別的事情他可能不知道。
可是這一件事情，秦壽特別清楚。
在他回到長安的那一天開始，腦袋裡就多了一個好像是封條一樣的條子。
上面清楚地寫著，貞觀六年，李老二特赦數百死囚回家過年，次年秋，死囚繫數迴歸，一人不短，李老二老懷安慰，當時便赦免了全部死囚！
除此之外，下面還有一條備註：大唐封王系統開啓倒計時！
正因爲如此，這一年中，秦壽做足了死囚的本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常說的就是對鐵牛強調：死不了，絕對沒事兒！等過了這事兒，老子帶你飛……
鐵牛哭喪著臉，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是安慰我的……”
“我安慰你大爺！老子纔沒心情安慰你。”秦壽翻了個白眼，正要罵他，眼睛無意間掃到巷子口，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秦有道這狗東西怎麼來了？
也好，這一年受了不少的氣，今天剛好報仇！
你大爺的，老子忍了你一年，今天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秦壽拍了拍鐵牛的肩膀，沉聲說道：“姓秦的來了，別丟人！”
遠處，秦瓊的長子秦有道，一身錦衣，手拿團扇，在幾個家丁的簇擁下，一臉嫌棄地走了地走了過來。
行至跟前，秦有道並未開口。
甚至看都不看秦壽，側著頭，斜著眼，看著別處，彷彿看著秦壽會髒了他的眼睛，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一旁的家奴伸手一指秦壽，呵斥道：“好你個秦壽，看到大公子，竟然不行禮！”
“大公子屈尊來送你上路，你竟然不感恩戴德！”
“我看你是又想捱揍了！”
說罷，也不等秦壽開口，一臉諂媚地對秦有道說道：“公子，要不把他捆上押去刑場，省得他……”
“送我上路？呵，呵呵？”秦壽自嘲地笑了笑，接著臉色一變，怒道：“狗屁的送我上路。不過就是怕我不去受死罷了！”
“怎麼，秦瓊這個糟老頭子不敢來見我？”
話音未落，之前一直沒有反應的秦有道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樣，尖聲叫嚷：“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