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坊本是豪門宅邸,修建的十分用心,用料講究至極。
尤其是經(jīng)過王黼的二次加工,更是窮奢極欲,楊霖?fù)寔碇嶂皇巧约痈淖鳌?
後宅花園佔地廣闊,富麗堂皇,四面遊廊圍繞,奇花異草間點綴著採自江南的奇峰怪石,一汪池塘引的是城外活水,滿池栽種著荷花蓮蓬,微風(fēng)襲來,水波盪漾,游魚徜徉。
靠近水池的一個涼亭內(nèi),蘇凝香靠在欄桿處做著女紅,旁邊一張湘妃竹榻上,蘇妝憐手裡捧著一碗冰酪吃得不亦樂乎。
楊家二小姐在一旁饞的直流口水,蘇妝憐看著姐姐不注意,偷偷喂她一勺,然後看著小女娃呲牙咧嘴,笑的花枝招展。
蘇凝香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幽幽嘆道:“大郎南征,不知道幾個月才能回來,咱們待在家中什麼情形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又要牽掛多久。”
她瞟了一眼沒事人似的妹妹,憂心忡忡地說道:“每次大郎出征回來,都累的散架一般,歇息一個月才能回過神來。”
“累的散架了,你就招架得住了唄?還不是每次哭爹喊孃的。”
蘇凝香大羞,把手裡的女紅扔了過來,啐道:“你個死丫頭,守著孩子,亂嚼什麼舌頭?”
蘇妝憐做了個鬼臉,嘻嘻一笑道:“就說就說,打我呀。”
啪的一聲脆響,蘇妝憐一聲驚叫,捂著火辣辣的小屁股跳了起來,看著面色不善的楊霖。
楊霖抱起女兒,皺眉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自己吃也就算了,還給我女兒吃冰?”
楊霖的這個二女兒,小名安安,大名取作楊天仙,十分霸氣。有自己孃親的父親的基因,長大了料想也辜負(fù)不了這個名字。
楊天仙到了自己爹的懷裡,舒服地扭著屁股拱了起來,把滿嘴的口水個冰酪都擦在楊霖的紫金官服上。
蘇妝憐馬上一副笑臉,討好地道:“是她自己想吃的,我都不夠呢,疼自己孩子有什麼錯。”
楊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看著蘇凝香,道:“你也不看著點,我看看牙凍掉了沒,少一顆我可饒不了你們。”
蘇凝香也湊了上來,看著楊霖真的捏開女兒的小嘴觀瞧,不禁笑出了聲:“大郎,這是乳牙,早晚要掉的。這小東西出生的時候你就在外面打仗,這次又要出去,怎叫人不擔(dān)心...”
說著說著,眼圈一紅,泫然欲泣。
楊霖一邊逗著女兒玩,一邊說道:“我馬上要走了,特意過來看看你們,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不知道還以爲(wèi)我要殉國呢。這次南征十分簡單,有方七佛給我打頭陣,我就是去撈點功勞,準(zhǔn)備回來封個王爵什麼。”
“真的嗎?”姐妹倆一齊問道。
不過語氣卻大不相同,蘇凝香是放心下來,如釋重負(fù),蘇妝憐則一臉喜色,顯然是爲(wèi)楊霖封王這件事而開心。
兩雙水眸流波溢轉(zhuǎn)之下,都盯在楊霖的身上,美人情深意切,讓楊霖也有些溫暖。
男兒胸中有家國天下,風(fēng)雲(yún)際會之際,自當(dāng)盡力而爲(wèi)。爲(wèi)了國,更是爲(wèi)了家,爲(wèi)了身邊每一個鮮活的面孔,而不再是歷史上的隻言片語。
楊霖伸手,拋舉起女兒再接住,來回反覆逗得她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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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西大營。
京營新軍的校場上,旌旗獵獵,將士荷甲持歌,一股凌冽殺意在秋風(fēng)中肅穆威嚴(yán)。
殿帥高柄親自集結(jié)大軍,做著最後的訓(xùn)話,所有的大小軍將齊至。如今留守汴梁的,還有四萬兵馬,這次要出征的就佔了一半。
事實上,另外兩萬,也在劉錡的帶領(lǐng)下,去到交趾作戰(zhàn)很久了。
劉錡在交趾,也是屢立戰(zhàn)功,不過朝廷的政策是讓交趾人自己打自己,宋軍只是坐鎮(zhèn)後方,什麼時候他們扶持的義軍不行了,再出去把李陽煥的李朝軍隊收拾一下。
這個政策雖然陰損,但是卻很有用,北部交趾也不是沒有能人看出宋廷的險惡用心,但是沒有辦法,宋人是他們的唯一依靠,失去了大宋的支持,他們就會被同胞撕碎,滅盡全族。
高柄雖然沒有什麼血戰(zhàn)軍功,但是單憑口舌之利,拿下幽雲(yún)最先的三個軍州,威望是不缺的。
他又素來護短,極爲(wèi)愛護手下將士,所以頗得人心。
高柄今日身穿青黑色盔甲,人高馬大,腰桿筆直。
“昔日禁軍將門,對爾等盤剝榨取,都門之內(nèi),軍戶不如雞犬,是楊少宰爲(wèi)我們伸張正義,纔有的如今走到哪都受百姓另眼相待。全軍自我高柄以下,受少宰大恩,刻思圖報。
如今少宰南征,親點我等京營新軍虎賁出戰(zhàn),恰逢其時。大宋百姓,翹首期待,我等,爲(wèi)何而戰(zhàn)?”
他的聲音高亢嘹亮,點將臺下的軍將聽得清楚,率先喊道:“爲(wèi)百姓而戰(zhàn),爲(wèi)少宰而戰(zhàn)!”
校場的兩萬將士,一起高聲喊了起來,聲音此起彼伏,久經(jīng)不息。
能讓兩萬人,一同高呼,而不至於亂喊,聽起來容易,實際上已經(jīng)體現(xiàn)出了很高的紀(jì)律性。
這就是軍營文教的效果,楊霖最想要的,就是一支由漢人青壯,尤其是良家子弟組成的紀(jì)律嚴(yán)明的兵馬。
亂世之際,當(dāng)然是什麼力量都要團結(jié)起來,加以利用,但是一旦海晏河清,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兵馬了。
京營新軍,無論從哪一方面說,都是大宋得天獨厚的一支寵兒軍隊。
高柄滿意地點了點頭,每天夜裡的文教,已經(jīng)讓這些將士心中,有了自己的歸屬感和使命感。
他們?nèi)缃癖憩F(xiàn)出的心氣,讓高柄也驚訝不已,楊少宰打仗本是不怎麼地,但是練兵還真有些本事。
這一支兵馬,是他從無到有,從內(nèi)裡爛成敗絮的六十萬禁軍的基礎(chǔ)上,推到重建的。
高柄曾經(jīng)在那支禁軍中待過,坦白的說,這六萬人在他眼中,足以擊敗曾經(jīng)的六十萬。
這汴梁的城頭上空,依舊是青天高遠(yuǎn),但是在高柄的眼中,已經(jīng)是烏雲(yún)堆積了。
就等那一聲驚雷劃過,便是天地變色,地覆天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