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也是新奇,瞪大眼珠子,便眼睜睜看著母大蟲的蟲身一瞬間長大了一倍不止。原來這大蟲是救的人越多,長得越大的,這也算是一隻好大蟲了。
母大蟲生小蟲子的過程也挺新奇,小蟲子倒像是自母蟲身上分裂而來,且小蟲蟲並不像長歌形容得那般噁心,其實就是黑黑的兩小坨——兩粒小藥丸。
託著兩顆小藥丸在手,長歌猶自不放心,“姐,你可想好了?雖然據說這蟲蟲吃了沒甚大禍事,但它到底是蟲蟲啊……”
衛姜只是接過了長歌手裡頭的東西,一仰首便服下了其中一粒。她託抱起沈約的上半身,輕輕掰開他蒼白的嘴脣,頭也不擡道:“這蟲子你不是每日都吃?你能吃得,我爲什麼就不吃不得?”
長歌心說這能一樣嗎?她這是能活一天是一天,悲催的娃沒有其他選擇。衛姜卻是……好吧,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長歌感慨。
在長歌感慨的當兒,衛姜已幫著沈約服下了小蟲蟲,一切業已成定局。
山洞裡頭突然就有一些沉默,空氣靜靜流淌,只有大灰呼哧呼哧的呼吸聲在迴響。
驀地,洞內響起一聲微弱的男人的呻吟。衛姜同長歌對視一眼,皆自對方眼中看見了震驚之色。她們再去看沈約時,他雖未有醒來的跡象,但那微微顫動的嘴脣還是泄露了他生命的跡象。
華情蠱竟然這般有效!長歌呆呆就去摸重被她掛去脖子上的小紅盒子,紅盒子裡頭住著一隻母大蟲,事實證明,這是一隻威力無邊的好大蟲!
衛姜俯下身去,貪婪地看著沈約的容顏。沈約又是一聲淺淺呻吟,他面色漸漸回緩,竟有一絲絲紅潤自他臉上透出。
衛姜心下就是一鬆。可驀地,她猛然閉上眼睛,一聲喘氣抑制不住地自她口中發出。衛姜雙手抱胸,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來。
長歌大驚,慌忙撲過去抱住衛姜,“怎麼了怎麼了?有哪裡不對勁嗎?”長歌怕死了,她也從未用這母大蟲救過人,萬一傷了衛姜,那……那她會愧疚死的!
好在,衛姜的不對勁也只在一瞬。她拍了拍長歌的手背,“我沒事,剛纔不過一陣心絞痛罷了。”
長歌猶自不能放心,就動手去摸衛姜的胸口。結果,她的小手被衛姜一掌拍下,“你過去點,我要替他包紮傷口。”衛姜開始重色輕妹。
長歌默默閃開。好吧。她就是那傳說中用完了就被丟的悲催的娃。還是她家大灰好!
大灰溼漉漉的驢眼正一瞬不瞬盯著洞口的方向。
長歌就朝著大灰的方向望了過去,她看見洞口的蓮兒正背對著她們,伸長了脖子守著洞口,對洞內的一切,仿若未聞的樣子。
想著昨夜到今日驚心的種種,長歌心想,還真虧了這個蓮兒的機警,要不然她同衛姜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幸,隨後的日子裡,長歌她們都未遇上那些窮兇極惡的賊人。
這次被偷襲顯然是有人裡應外合,且同官府勾結,妄圖要了長歌或是衛姜的性命。衛姜猶記得沈約單身赴死,同那羣穿官服模樣的馬上男人大戰的情景,她便再也不願聯繫官府了。
那便只能自己回衛都了。
長歌同衛姜摘下身上的首飾,蓮兒自告奮勇,去了山下小城將首飾賣了,僱來了輛小車。
據蓮兒說,那些首飾當鋪的老闆本不願收,因瞧著太貴重了,怕是假的。後來,還是蓮兒好說歹說,又遇上當鋪老闆的大胖兒子喜歡同蓮兒隨行的毛驢大灰,那老闆方勉勉強強給換了一些銀子。
哎,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落魄的公主還沒大灰吃得開。
三人又做了小廝打扮,帶上氣息微弱的沈約同歡蹦亂跳的大灰,一道上路了。
此去衛都甚遠,衛姜又擔憂著沈約的身體,三人拉拉雜雜過了1月多餘方回到衛都。
期間,沈約模模糊糊醒過一次。
對自己的傷勢,沈約是清楚的。賊人的最後一劍刺入他的胸口,他便知曉,此生,他怕是完了。生死之際,他面前閃現諸多的影。他的一生不短不長,卻也有那樣多的幻影去珍藏與回顧。
那些畫面最後定格,他看見了江南煙雨裡,撐著油紙的傘,朝他走來的帶笑的姑娘。
他無聲在心中笑,他果然是要死了,竟能讓他看見那姑娘的臉。在他的記憶中,那姑娘可不是好相與的。
沈約的意識浮浮沉沉,他以爲死亡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卻沒想,他的意識一直在浮沉。且隨著時日的推移,他眼前越來越亮,好似只要他睜眼,便能再一次進入那繁華的塵世間。
朦朦朧朧間,沈約聽見有女子輕聲在他耳邊說話,依稀是他記憶中那美麗姑娘的清悅嗓音。他試圖睜開眼睛,模糊的光影裡,他看見了那個姑娘的輪廓。
是夢吧?如若不然,他怎會聽見那姑娘在對自己笑?
但他已死,死人還會有夢?
沈約終是沒能再一次看清那姑娘的臉,浮浮沉沉中,他又昏睡了過去。
沈約再一次醒來時,眼前光亮一片。身上的傷處仍舊是痛,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錦繡大牀上。
燭火光影裡,只聽“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
沈約重傷不能動彈,他只能任由視野裡,那一雙精巧的繡鞋離他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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