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瑪西亞預備隊專屬的訓練場上,氣氛如平常一般,年輕的球員們穿著或紅或綠的馬甲,在場地上先是進行著慢跑,隨後是各個項目的熟悉與訓練。
差不多兩個小時後,有助教過去吹響了手中的哨子,示意大家可以先停下來,休息一會,準備等會兒即將進行的分組對抗賽。
拉瑪西亞訓練營的訓練方法,其實和大部分俱樂部的訓練方法沒什麼不同,除了繞樁、傳球、射門等訓練之外,還會不時的組織球員進行對抗賽,畢竟訓練是一回事,實戰是一回事,就跟打仗一樣,不真刀真槍的比拼一番,誰也不知道實際的訓練效果是怎樣的。
而教練們的工作,就是記錄在對抗賽中所有球員的表現,哪些人出色,哪些人有潛力,又有哪些問題暴露出來,然後做一個總結,再針對性的做出改良。
其他俱樂部不管是一線隊還是後備梯隊,基本上都是這個套路。要說拉瑪西亞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們的各個梯隊,更注重腳下傳遞和團隊配合,事實上,在克魯伊夫提出並實施了他“自給自足,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足球道路”理念之後,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和完善,拉瑪西亞訓練營已經和他們的一線隊緊密相關,他們始終堅持傳接球的配合打法,在西班牙乃至歐洲足壇已經開始收穫豐碩的果實——而後備梯隊就是他們補充新鮮血液的地方,所以這些球員訓練的重中之重,就是和一線隊幾乎模板一樣的技戰術打法。
從上往下,幾乎所有巴薩球員都對這套技戰術打法爛熟於心,說是刻在了骨子裡都不爲過,這就讓巴塞羅那能夠擁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進行補充,而且年輕球員在提拔進入一線隊之後,不會產生太大的不適,能夠迅速的融入到球隊體系中——從小到大練的都是這一套,能夠有什麼不適的?
恩裡克的預備隊自然也是如此,在他的吩咐下,他的幾個助手都有條不紊的做著準備,正在休息的小球員們,則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的談論,臉上充滿著對即將到來的對抗賽的無限憧憬。
他們都清楚對抗賽的重要性,確切的說,對抗賽是一個很好的表現自我的機會,如果他們能夠表現出色,就會被教練們重點關注,如果能夠始終出色下去,那麼進入一線隊的機會將大大增加——教練們的記錄可不是白做的,他們會將出色的年輕球員推薦給一線隊的主教練,從而吸引到更大的關注。
就好像他們的偶像里奧.梅西那樣,不就是在a隊裡表現出色,然後被提拔進入一線隊,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更是混得風生水起,連球王馬拉多納都公開聲明,梅西將是他最看好的繼承人。
想到未來的自己也會像梅西一樣,進入一線隊,從此風光無限,成爲大球星,成爲媒體們爭搶報道的對象,享受無數球迷的歡呼和敬仰,這些小球員個個都是豪情萬丈,熱血澎湃。
“這些小傢伙們啊,唉,還都只是一羣孩子,哪裡知道真正的職業聯賽的艱辛和困苦啊……”
恩裡克坐在場邊的小板凳上,一邊看著暢快交談的弟子們,一邊輕輕的嘆息。
他不否認巴塞羅那的強大,也不否認拉瑪西亞造血能力的出衆,但曾經作爲一名職業球員的他更加清楚,職業足球這條道路並不好走,想要成爲真正的職業球員,想要在無數踢足球的人當中脫穎而出,那無疑是極爲艱難的。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哈維和梅西,也不是每一個人心中的夢想都會實現,至少恩裡克覺得,這裡的二十多個年輕球員,最後能夠留在拉瑪西亞,能夠留在諾坎普的人,不會超過五個。
輕輕的嘆著氣,恩裡克注意到了正朝著這邊慢慢走過來的範畢莊,他的臉上仍舊帶著淡然的表情,周圍的隊友們聚在一起,亢奮的交談著,他就像是一頭孤獨的野狼,周圍的熱鬧完全與他無關,他就在自己的世界中,緩緩的前行著。
範畢莊這樣格格不入的行爲按理說在整個訓練場是極爲惹人關注的,但相反的是,其他人都是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人去關注他,沒有人上來和他說話,甚至連看一眼似乎都覺得是多餘。
恩裡克知道範畢莊和其他的小球員不是一個圈子的,儘管範畢莊的這副平淡表情和格格不入的狀態他已經見識了n多年,但每一次看見,都還是覺得有些牙疼。
足球是一項團隊運動,而範畢莊永遠是遊離在整體之外,不和隊友們交流,甚至不交朋友,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足球這項運動中出頭呢?
反正恩裡克覺得,範畢莊六年之前是預備隊的成員,六年後仍舊還留在這裡,不是沒有道理的,就這樣一副死人臉,再加上不合羣,誰又能真正的注意到他呢?
而且,他本身還是如此的低調,低調得讓人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透明人?!”
恩裡克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詞,隨即他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又無語的搖了搖頭。
範畢莊在這裡的時間比他還要長,堪稱是他的“前輩”,彼此接觸的時間也算不短了,交情也有一些,老實說,恩裡克是真心覺得這個身材瘦削高大的年輕男孩不適合踢足球,無論是技戰術還是態度上,都不適合。
他也曾勸過範畢莊趁著年輕重新找個興趣愛好發展一下,說不定還更有前途,這可不是忽悠的話,儘管沉默寡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但範畢莊做人做事都是無比的細心認真,這樣的人,找對了方向,不愁做不好一件事情。
範畢莊給他的回答,就是一個轉身就走的背影。然後該做什麼,就繼續做什麼,繼續和其他小球員們一起訓練,也繼續在這裡“廝混度日”。
恩裡克覺得範畢莊是浪費時間,但奇怪的是,範畢莊一點兒都不在意,該怎樣就怎樣,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預備隊人來人往,來的人很多,走的人更多,唯一不變的是,範畢莊仍然在這裡。
呃,他的狗也在這裡。
“如果其他人的心態都像範這樣,沒有誇誇其談,只是堅持堅持再堅持,恐怕他們的足球道路會更順暢吧?”
恩裡克這樣自顧自的嘀咕了一句,而後轉過頭:“你說是吧,春節?”
春節懶洋洋的趴伏在地上,充耳不聞。
“你還真是……和你的主人一個樣啊。給點反應成不成,好歹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喂喂,你說你這一隻狗,天天鄙視我,還好我心臟強大,不然還不早就被你氣死了??!春節,給個反應唄……春節……臥槽……你又在我腳邊撒尿,你你……”
恩裡克逗弄,呃,確切的說,恩裡克是被春節逗弄的時候,範畢莊已經走到了一人一狗的身前,看到主人來了,春節立馬原地滿狀態復活,懶洋洋的模樣不翼而飛,屁顛屁顛的圍著範畢莊搖著尾巴。
恩裡克看得眼睛都快紅了,眼裡的羨慕嫉妒恨絲毫不掩飾,恨恨地瞪了春節一眼之後,這才擡頭看向了範畢莊。
“今天也不跟著大家一塊兒進行對抗賽麼?”
“不了,沒意思?!?
恩裡克早有預料般的點點頭,確實是挺沒意思的,範畢莊的水準實在是太爛了,再加上不合羣,沒有人願意和他一組,就算是強制將他塞進去,在場上的時候,也不會有人給他傳球,跟他做配合——事實上,範畢莊就算留下來也沒用,因爲能力的緣故,他基本上是撈不到出場的機會,只能在旁邊充當看客。
有時候恩裡克很想問問俱樂部的高管們,爲什麼範畢莊既不適合踢足球,在訓練營裡也特立獨行,還讓他依然留下。
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雖然範畢莊很不合羣,但也不會給他的訓練增添什麼障礙,存在即合理,連俱樂部的大佬們都不去管,他閒操這份心幹嘛?
“走了,恩裡克教練。下午的訓練我會按時來參加的?!?
範畢莊轉過身,隨意的擺了擺手,穿著球衣球鞋徑直的向著訓練場出口的方向慢慢走去。春節則是繞著他,在他的身邊歡快的跑來跑去。
“這個傢伙……”
儘管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畫面,但是每一次看見這一人一狗漸行漸遠的身影,恩裡克的心中還是沒來由的生起一股孤獨到極致的心疼感。
他悠悠的嘆了口氣,轉身衝著場內大喊:“還在廢話什麼?都給我站好,現在開始分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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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恩裡克一通教訓之後,博揚並沒有回學校去上課,這兩天的倒黴遭遇,讓他實在提不起這個勁來,所以乾脆回了球員宿舍,將自己摔在牀上,就那麼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出神。
“那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人?他爲什麼會在這裡?聽前輩說,他似乎一直都是在這裡,爲什麼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一個人?他到底是誰???啊啊啊……”
無數的疑問充斥在博揚的腦袋中,一個又一次猜測被他提出,隨即又一一的否決。
到了後來,他乾脆像只死魚一般,瞪大著眼,用枕頭矇住了自己的腦袋。
這樣的狀態直到中午的時候,他的小夥伴們回到了宿舍裡,多斯.桑托斯神秘兮兮的靠近了博揚,帶給了他一個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