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淺言不知道傅明正現在是什麼心情,在得知自己的父親對他的父親下毒手,這樣的心情,恐怕除了當事人,沒有人可以理解了,傅明正見傅淺言默認,嗤笑一聲:“這個家還真是讓人噁心。”
與傅小寒同樣的話,傅淺言抿脣,良久之後,她輕聲道:“你打算怎麼做?”
袖手旁觀,還是阻止這一切?傅淺言沒有將話說死,傅明正會明白她的意思,傅明正眸光動了動,看著傅淺言道:“鬧完了,記得跟我說一聲。”
他是選擇不插手這件事,傅淺言瞭然,輕笑道:“真怕你們到時候會恨我。”
傅明正手按上她的頭頂,輕笑一聲道:“你這是替天行道呢。”
傅淺言面上淡笑,心中卻還是忐忑,畢竟傅雲天是他們的父親,她該怎麼做才能將傷害減到最小?
傅淺言來不及細想,便被一記清冷的聲音打斷,她身子一顫,回眸看向休息室門前的身影,身形高大的幾乎與門檻齊高,一成不變本的冰冷表情,不是顧冷川你又是誰?只是顧冷川爲什麼會在醫院?
難不成是發燒還沒退?傅淺言起身脫口而出:“病還沒有好?”
顧冷川頓了頓,她是直接忽視自己的話了麼?見她一臉的擔憂,顧冷川滿心的醋意也消了一半,他語氣淡然的重複剛纔的話:“你怎麼會在這裡?”
傅淺言隨口道:“爺爺住院了。”
說著便來到他身邊,沒穿高跟鞋,需要踮起腳尖才能將手平放到他的額上,動作自然的探著溫度,並沒有想象中的燙人,回神時,落入一雙深邃的眸子裡,傅淺言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怎麼又像著了魔似的靠近他!
顧冷川卻因爲她的動作心情大好,嘴角輕挑,甚至忘了自己方纔見到傅明正將手放到傅淺言頭上時的怒意,他將她的手拿下,語氣淡淡:“我病好了。”
傅淺言淡淡的哦了一聲,想將手抽回來,卻是徒勞,顧冷川看著對面的男人,語氣疏離:“傅少也在,真巧。”
傅明正也打量著顧冷川,這個就是當初將自己手臂玩脫臼的男人,他嘴角掛上笑容,看著他對傅淺言佔有慾極強的動作,眸子裡閃過一絲趣味,上前一步道:“確實巧,顧少妹妹的主治醫師便是我。”
傅淺言聞言心中疑惑,顧冷川不是獨子麼,哪兒來的妹妹,難道是韓明雪那個私生女?
傅淺言滿心疑惑,顧冷川聞言瞇著眼睛看他,醫院的院長說,小茹的主治醫術是來自英國頂尖的博士,原來指的是他,地球果然是圓的,不論在哪兒,冤家總是會相見。
傅明正滿意的看著顧冷川的神情,他嘴角輕挑道:“今晚的傅家家宴可別忘了。”
傅淺言應下,傅明正在顧冷川異樣的眸光中走出休息室,待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顧冷川纔將目光轉向傅淺言,語氣淡漠:“你不是與傅家斷絕關係了麼?”
事實上,他更想問,傅明正似乎對你不太一樣,最終話到了嘴邊被他生生換成不鹹不淡的一句,其中原因,顧冷川看了她現在的傅淺言。
一身休閒的衣裳,面上未施粉黛,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上許多,目光淺淺,不慍不急,他想,他還是不忍打斷她現在的美好。
傅淺言頓了頓,糾結與該怎麼像顧冷川敘述這聽起來比較複雜的故事,最後還是悠悠道:“爺爺回來了,一家子聚聚。”
知道她說的不是真話,顧冷川還是決定放過她,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寧靜,傅淺言輕咳一聲道:“你妹妹是誰?”
顧冷川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
傅淺言心頭一沉,不會真的是韓明雪?她試探性的問道:“韓明雪?”
顧冷川眸子一冷,傅淺言抿脣,不是?
韓明雪?她還敢提韓明雪?他們兩人之間發展成現在的關係,導火索便是韓明雪,她怎麼敢一臉平淡的將那三個字說出來!顧冷川心中冷然,鬆開她的手腕,往外走去,傅淺言看著兀自走開的顧冷川,不明白她又觸發了什麼。
神差鬼使的,傅淺言跟在顧冷川三步遠的身後,感受到身後人的追隨,顧冷川沒有回身,面上的緊繃稍稍鬆懈,低低的嘆一聲,一物降一物,他顧冷川是徹底的拿她沒轍。
病房裡傳來輕聲的咳嗽,聲音被故意的壓低,但還是可以聽出被壓抑著的痛苦,傅淺言頓了頓,這聲音,有些耳熟。
進了病房,傅淺言怔在原地,病牀上的人身子瘦弱,一臉的病容,墨黑的長髮披在腦後,是個標準的古典美人,她見到傅淺言的時候,也是微怔,接著偏頭一笑道:“傅小姐真巧。”
這樣溫婉的聲音不是寧茹又能是誰?只是她與顧冷川不是曾經的戀人關係麼?怎麼會變成他的妹妹?
傅淺言自然沒有忘記初次見到寧茹的時候,還是在兩年前她第一次爬上顧冷川的牀上時,精緻奢華的歐式公寓裡,站著的便是那個披著長髮的女子,她見到傅淺言並不認生,面上浮起的笑容能與春風媲美。
“我是川的初戀。”
那一天,傅淺言便知道,d市最大的顧氏集團總裁,有金屋藏嬌的癖好。
傅淺言陷入回憶不可自拔,寧茹看著她,輕聲道:“抱歉,騙了你這麼久,我是川的妹妹。”
故事的轉折來的太快,傅淺言挑眉,將心中那莫名的喜悅壓下去,看起來齊升說的對,她真的是顧冷川唯一一個動心的女人。
顧冷川看了兩人一眼,淡淡道:“又咳血了?我去找醫師。”
話音落地,身影便消失在病房門口,傅淺言這才注意到她病號服上的點點猩紅,眉頭輕擰道:“你得的什麼病?”
“相思病。”寧茹快速的回答讓傅淺言一怔,她見她神色,噗嗤一笑道:“逗你的,我患的是胃癌。”
傅淺言心臟猛的一縮,她看著寧茹,不知說些什麼,半晌之後,她道:“安懷楠知道麼?”
寧茹提及安懷楠心中猛地一痛,她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沒有找他,他估計是落得清靜了。”
傅淺言抿脣,看著面色蒼白的寧茹,忽的便有些難過起來,寧茹低垂著眉眼,沉默片刻,驀地擡眸道:“你給我講講他小時候的事情吧。”
傅淺言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道:“好。”
傅淺言記憶中關於安懷楠的記憶只有九歲之前的,她東扯西扯,沒有一絲節奏性,斷斷續續的跟寧茹講了許多,寧茹託著臉蛋,坐在病牀上,清澈的眸子裡滿是興奮。
“原來他以前不叫安懷楠。”
傅淺言應了聲道:“是啊,因爲他小時候雖然頭髮不是金黃的,但是比起我們中國人還是要黃上一些,我便索性叫他黃仔,很順口是吧。”
寧茹眸子裡閃過一絲羨慕,她輕笑一聲道:“你的真實名字是叫做安楠是麼?”
傅淺言聞言嘴角的笑容一頓,寧茹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敏銳的捕捉到傅淺言的情緒,面上笑的溫和:“沒關係,你不用在意,我只是。”
她頓了頓,接著道:“我只是很羨慕你。”
傅淺言抿脣,寧茹的情緒有些低落,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此刻莫名的想要安慰這個同樣爲愛情不顧一切的女子:“說說你與顧冷川吧。”
寧茹淡淡的應了聲,似乎是在組織語言,接著道:“我是川的表妹,他的母親是我姑姑,我們從小感情便很好,就連讀書的學校都一直是在一起的。”
“他初中,我小學,我初中,他高中,因爲是在一所十二年制的學校,因此幾乎是從小到大一直沒有分開過,川人長的好看,學習又好,從小學開始,便有滔滔不絕的追求者。”
說到這裡的時候,寧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傅淺言,接著緩緩道:“川性子冷淡,一直堅持到高中,實在是忍受不了,對外宣稱,我們是情侶關係,後來便再沒有女生騷擾過他。”
傅淺言這時才知道兩人之間的‘情侶’身份是怎麼回事,她靜靜聽著寧茹的話:“直到畢業進了公司,川也一直對外宣稱我是他女朋友,拒絕一切工作上的桃花。”
傅淺言可以想象到,在顧冷川的身份背景誘惑下,會有多少女人前仆後繼,說起來自己便是其中一個,她低低的笑出聲,寧茹看了她一眼道:“我們的關係一直維持到你的出現。”
傅淺言身子一顫,寧茹輕笑一聲繼續:“說起來我也該感謝你,將安懷楠帶到我身邊,儘管,我們沒有在一起。”
她的聲音淺淺,直到說著說著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傅淺言面色一變,上前拍著她的後背,卻無濟於事,寧茹捂著脣,鮮血滴滴從指縫落到被單上,暈開絲絲猩紅。
傅淺言心中猛地咯噔一下,連忙按響牀頭呼叫鈴,而寧茹的身子就在此時,軟軟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