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華夏基地內部，都充斥著那種灼目的銀白色，那是天幕之上，軌道電磁炮齊射時所爆發出的璀璨光芒。

農業區雙發樹叢之中，戰曉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方追趕而去，張恆的位置始終都顯示在他的手腕光幕上面，而且現在張恆少了一條腿，速度比之前還要慢，將其追上並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張恆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戰曉的視野當中，因爲缺失了一條腿，此時的他正在用剩下的三肢進行爬行，速度雖然不及之前，但也是相當迅速。戰曉的神色略有些陰沉，腳下又加了把力，想要將張恆早點帶回去，以免夜長夢多。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戰曉與張恆之間的距離在快速縮短著，照這樣的速度繼續行進下去，不到半分鐘，張恆就會被戰曉追趕上，而且有了之前那樣形式的逃脫，此刻的戰曉不可能沒有防備，只要被他近身，張恆再想逃脫，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藉著軌道電磁炮的又一次轟鳴帶來的灼白，戰曉看到，就在他與張恆的追逐路線之上，有一個身穿白色制服的身影，她身材高挑傲人，是一名女性，在她的肩頭，綴著一個玫瑰的圖案，她皮膚略有些發黑，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

戰曉只覺得腦袋“轟”得一聲，緊接著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他不清楚蘇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此時的蘇素，沒有對他的半點記憶，但是她知道張恆是她所屬軍團的總司令官！

“離開這裡！”戰曉咆哮道，他幾乎可以預見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原本十拿九穩的追擊，馬上就會變成……

蘇素驀地回頭，在看到張恆之後，立刻驚呼一聲，並且上前一步，說道：“司令？”

張恆的身形明顯一滯，表情晃了一下，緊接著他的臉上大喜，一把抓住了蘇素伸過來的手！

寄居在張恆身體當中的喪屍意志，擁有著非常高的智慧，在看到蘇素的服裝反應，以及她說出的那兩個字之後，它已然是確定了蘇素的大概身份！

“該死！”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戰曉所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張恆抓住蘇素的手，在下一秒牢牢地鎖住了她的咽喉！

戰曉只得停下腳步，死死地盯著張恆，說道：“放開她！”

蘇素一臉茫然，邊掙扎邊疑惑道：“司令，你這是做什麼？”

“他不是張恆！”戰曉簡單地解釋。

但是他的這句話終究只能是徒勞，張恆不爲所動，用那種喪屍特有的陰冷聲音說道：“我君族，是要比人類更加高級的物種，這不只是體現在力量上面，還體現在你們那些可笑可憐的情感上面！”

一邊說著，張恆的另一個手臂自行融化，變成一團褐色的液體，直接從蘇素的手腕沒入進去，張恆繼續說道：“她不會死，她會變成醜陋的怪物，唔……你無法想象的那種醜陋……或許立刻將她帶回去，還有那麼一點希望。”

等到那團液體完全沒入之後，張恆將蘇素向著戰曉一推，也不擔心他追過來，轉身就走。

戰曉與張恆之間的距離也就只有兩三米，他腳下一踏，剛要向前衝過去，卻是聽見張恆說道：“距離我越遠，她變異的速度就會越慢，你可要想清楚了?！?

戰曉終究還是猶豫了，他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軍神當時面對的那個問題，火車道上一邊是五個人，一邊是一個人，什麼都不做這五個人就會死，但如果扳動軌道，就相當於你親手殺死了那一個人。

而且擺在戰曉面前的，是一個強化版的問題，一邊是整個華夏基地的安危，另一邊是救過他性命的蘇素，他根本無法去做出選擇，畢竟……

他虧欠蘇素的實在是太多了！

或許有人可以像軍神那樣，能夠果斷地扳動軌道，以犧牲一個人爲代價，來做出最優化的選擇，但是當犧牲的那個人變成了自己的朋友甚至家人，還能有幾個人能夠做出同之前一樣的選擇？

戰曉將蘇素接住，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張恆逃走，更加糟糕的是，他的手腕光幕上面，原本代表張恆的那個圓點，此時竟然已經變成了蘇素，放置在張恆身上，用於追蹤的儀器，恰好就在剛剛他融化的手臂之中！

而且，農業區距離華夏基地出口的距離實在是太近，此時將張恆放走，那簡直就是放虎歸山，想要再次找到他的難度相當之大！

如果張恆同外面的喪屍大軍接上頭，瞭解到在華夏基地還有另外一名s級概念能力者，帶來的後果毫無疑問，將會是災難性的！

戰曉緊緊地抿著嘴脣，將蘇素放在背上，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研究所的方向趕去。此時的蘇素已然是被那團液體影響到了，她全身軟綿無力，差不多是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嘴裡還一直說著胡話。

“不……不行，我有東西丟在這裡了……”蘇素非常虛弱，在戰曉的耳邊說道。

“什麼東西？”戰曉問道，他恐怕蘇素會一下子睡過去，這雙眼睛一旦閉上，可能就再也不會睜開了。

“我……我不知道，我好像在這裡丟了什麼，所以……我才找回來，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碧K素恍惚道。

戰曉全身都是一震，牙關猛地咬緊，他聽到蘇素接著問道：“你是誰？你……知道我忘記了什麼嗎？”

戰曉沒有說話，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蘇素救過他的性命，之後又是因爲他，自願放棄了有關於那一段的所有記憶，而現在，還是因爲他，她找回這個地方，想要找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何物的東西。

戰曉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他此時此刻甚至是慶幸，慶幸自己剛剛的選擇是救下蘇素，而不是繼續追擊。他虧欠這個女孩子的實在太多太多了，如果她就連最後的死亡都是因爲自己，那麼他這一生都將不會心安，會在愧疚之中度過。

蘇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她聰明漂亮，有些任性可也非常體貼，她救過戰曉，還爲他自願放棄掉自己的記憶，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如果說戰曉一點都不動心，那純粹是騙人的。

這種情感就是這麼微妙，他對於蘇素的瞭解僅僅就是那幾天，雖然有著救命之恩的這一層關係，他也不會就義無反顧地喜歡上這個女孩子，從戰曉之前的表現之中能夠看得出來，他所有的心思差不多都在雲緋的身上，對於蘇素的態度也算明朗。

但是在發生了消除記憶那件事情之後，這一切的性質完全來了一個360度的大翻轉，其中的道理很簡單，爲了雲緋，戰曉選擇快刀斬亂麻，不再接觸蘇素，但是他卻忘不了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他虧欠蘇素所以覺得愧疚，這團麻反倒是越斬越亂。

“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你好熟悉啊，而且這種感覺也非常熟悉，以前是不是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蘇素的聲音又一次傳入戰曉耳中。

戰曉一怔，他看看周圍，那是茂密的雙發樹叢，每一顆雙發樹都很粗壯，內部積累著充足的澱粉，在這雙發樹叢的中間，還有一個全自動化的工廠，他揹著被那褐色液體侵入的蘇素，在落葉上面疾馳，這場景真的很熟悉。

只不過，主角卻是調換了，上一次，不能動彈的是全身焦黑的他，疾馳著的是身手矯健的蘇素，上一次威脅著兩人的是後方的追兵是那光頭壯漢還有呂泛塵，而這一次，救人的變成了他，被救的變成了蘇素。

戰曉的心中莫名地涌上一絲明悟，他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原本虛無縹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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