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更天,營中鼓聲響徹,遠處梁山叛賊的探子聞鼓而動,急匆匆後撤。
鼓聲響徹,朱弘昭1柱擎天又有1身鎧甲裹著憋得難受。微微動1下身子,側(cè)頭看著少女睜開的眼眸苦笑道:“壓麻了,本侯要壓回來。”
轉(zhuǎn)身將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少女壓住,腦袋壓在寇青桐略有起色的胸口深深1吸,逗的少女臉上紅的能滲出血來。
深吸1口氣朱弘昭雙臂用力彈跳下了木牀,渾身甲葉清脆作響輕喝1聲:“帳外何人當值?”
“末將丁力。”
聽聲音丁力似乎距離大帳有些遠,朱弘昭抖抖身子揭開帳簾,外面天色麻黑1片,大帳周圍的火盆燃燒散著松脂清香:“打些熱水來,飯菜多1份。再讓廚子蒸烤些江淮點心,另外取我那副魚鱗甲來。”
見朱弘昭1身鎧甲還在,丁力微笑著抱拳領(lǐng)命。
熱水先來,朱弘昭在寇青桐服侍下洗頭,他端坐在1旁手裡捧著地圖沉思,寇青桐爲他梳理頭髮,神情認真面容甜蜜。
整個軍營開始活動起來,祝英也是早早起來趕著2來頭豬羊、5車載著滿滿酒缸來軍營,更將1衆(zhòng)新編的軍卒看的樂滋滋。
6千人酒足飯飽,又蒸了大米飯混著肉丁碎菜與油脂猛炒,作爲中午乾糧攜帶。天色微亮,留1千人守營地,朱弘昭率5千兵馬出營。
前部王敦盛帶著火銃少年騎卒昂然前進,行軍那麼久,終於到了他們展示強大戰(zhàn)力的時候了。
中軍丁力率領(lǐng)親衛(wèi)營環(huán)繞戰(zhàn)車,戰(zhàn)車上,朱弘昭端坐,兩側(cè)坐著秦朗和楊御藩,背後站著打迷糊的劉良臣以及1身明光魚鱗鎧甲,青袍,頭戴蒼纓氈笠與朱弘昭打扮相似,懷抱琵琶的寇青桐。
後部以孫河的火器營爲主,劉良佐所部遼兵爲輔,兩門京營神機營弄來的大口徑大炮配備開花彈,2門仰射最遠射程1裡半的小炮,從戰(zhàn)船上拆下的3門佛朗機炮,5架飛雷箭車。
誰都認爲,如此強大的火器營,打陣地戰(zhàn)哪怕是攻堅戰(zhàn),他們樂安軍是無敵的。新編諸軍也是如此做想,1個個士氣高昂。
全軍白袍白色旗幡,在略顯青色的清晨背景下十分的顯目。
梁山賊軍只有4千餘人,家眷老幼約有8千左右。範曉齋自知向鄆城王好賢求援是自討沒趣,整軍備武的同時向徐鴻儒求援。
梁山大寨建造的位置很蛋疼,東面是丘陵,餘下3面是水泊。朱弘昭沒有戰(zhàn)船無法從水面發(fā)動進攻,只能走丘陵再攻大寨。
可丘陵之中地形難行不說,還有各種位置險要的小寨。同時進攻這些小寨的時候,還要防備大寨守軍走水泊從後發(fā)動攻擊。
5千大軍鋪開,列陣在梁山西面。戰(zhàn)車上朱弘昭端著望遠鏡觀察,晨間的梁山籠罩在1片水霧中,看不清楚。
很快梁山守將範曉齋有了動作,命人在山中放煙,水霧未退,梁山又籠罩在1片青煙中,根本看不起虛實。
“賊軍有能人,這下難辦了……”
山地攻堅戰(zhàn)有時候比攻城戰(zhàn)還難打,此時梁山籠罩在1片煙霧中看不清楚虛實,貿(mào)然提兵攻打,9是在謀殺自己的士卒。
將望遠鏡丟給劉良臣,朱弘昭扭頭巡視自己親衛(wèi):“何人敢去勸降?”
1衆(zhòng)親衛(wèi)互看1眼,1名從代州投奔的親衛(wèi)最先答話,出列抱拳:“卑職張礴願去。”
“好,你去勸降,順便將地形看仔細。別激怒對方,活著回來9是功勞1件。”
張礴手持大旗縱馬緩緩奔向半里外1片煙霧中的梁山,朱弘昭搓搓手扭頭對孫河說:“那兩門大將軍炮調(diào)好,1旦賊軍追殺張礴,可自行開炮掩護張礴逃離歸陣。”
梁山之上,範曉齋伏在草叢灌木觀察朱弘昭所部,見其所部士卒有幾個方陣陣容疏亂不整,9知道是新兵。
有些惱恨1拳砸在泥土上:“可恨姓王的鼠目寸光,此時若合軍來襲,朱弘昭所部不難破也!”
“大將軍,官軍有使者來了!”
1員部將指著持旗而來的張礴,範曉齋惱怒冷笑:“莫非還要勸降不成?傳令弓手,待此人進入射程立即射殺。”
官軍竟然派使者勸降,這不是侮辱他對聖教大業(yè)的忠誠嗎?
“大將軍,自古交戰(zhàn)不斬來使。若殺了,也顯得咱義軍器量狹隘。不若好生招待以驕其心,酒後還能問出點官軍軍情。再不濟,事後殺了也成。”
範曉齋沉吟,微微點頭:“如此也好。”
冷靜下來1想,他若殺官軍使者,若戰(zhàn)敗說不好還會連累寨中家眷。他不守規(guī)矩,也9別指望官軍戰(zhàn)後守規(guī)矩。
“咱是樂安侯親衛(wèi)騎張礴,奉令拜見梁山守將!”
張礴高聲呼喊表明使者身份,1路安然進入青煙瀰漫的山丘,到了山道兩面山丘上赤色旌旗立起,頭裹紅巾身穿號衣的紅巾叛軍層層而起,張弓扣箭直指張礴。
範曉齋身穿皮鎧綴著鐵片,大紅披風沾著塵土指著張礴笑問:“爾不過1介家奴,有何臉面充當使者?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派個有分量的使者來。”
“將軍何看人之輕?大漢衛(wèi)青也不過騎奴出身,咱張礴今日是侯爺家奴,他日9做不得將軍總兵?”張礴馬上昂首高聲,將手中大旗*在地上。
範曉齋聞言1笑:“你這家奴倒是好志氣,何不投奔義軍殺出個滔天富貴?你若信得過範某,某保你爲1營統(tǒng)將。”
“哈哈,將軍說笑了。我家侯爺待我如手足,我等皆願爲侯爺赴死。咱雖粗識5經(jīng),卻也懂的名節(jié)之重。”
範曉齋有些驚奇:“你不過1介家奴,卻也識得文字?莫要誇口,使得本將軍笑爾不要顏面。”
“哄你作甚,我家侯爺部曲3千,人人都讀經(jīng)書。”能識字是張礴的驕傲,1聽範曉齋不信故而有些惱怒:“看範將軍這意思是要死戰(zhàn)到底,那咱也不費口舌了,手上見真章,告辭!”
“且慢!”
範曉齋擡手,張礴回頭:“莫非範將軍改變主意了?”
“範某之心堅如鐵石豈會更改,請問樂安侯部曲人人都能識文斷字?”
“那還有假?咱原是侯爺代州鄉(xiāng)鄰,若不是文試考校落敗,說不好此時早成了總旗、百戶。既然範將軍執(zhí)迷不悟,那咱9不贅言了。”
打馬走了兩步,張礴回首笑說:“我家侯爺力能通天,範將軍若及時投降免去刀兵之災(zāi),我家侯爺保範將軍戰(zhàn)後無災(zāi),能官至1方守備、遊擊。”
範曉齋笑著搖頭嘆道:“樂安侯志向高遠,只是某已投了陛下。請回報你家侯爺,9說兩軍堂堂正正交戰(zhàn)不論勝敗,莫牽連婦孺。”
“範將軍安心9是,我家侯爺也是貧苦出身,也知爾等追隨徐逆也非天性逆反,實是生計愁苦所使然。再說爾等也是大明百姓,只是1時做錯了事,現(xiàn)在回頭還能來得及。範將軍保重,張某告辭。”
苦笑搖頭,這張礴1介家奴竟然臨走擺了他1道。張礴那話說到了守軍士卒心坎兒裡了,說不好戰(zhàn)事不順真的會投降。
部將王林抱拳道:“大將軍,依末將之見此人非是尋常家奴。說不好是樂安侯部將掩飾身份,假託爲家奴誆騙我等,所來應(yīng)該是探查梁山虛實。”
長嘆1口氣,範曉齋搖頭道:“並非虛言,據(jù)昨夜探子所報,樂安侯部將中並無張姓之人。再說某觀此人坦蕩,非是藏頭露尾之徒。說不好,真是那樂安侯麾下微不足道1家奴。”
“如此人物只是1介家奴,可見這樂安侯非同尋常啊。”另1員部將看著張礴背影,微微嘆息。
“十2歲能領(lǐng)兵塞外大破韃騎,從古到今又有幾人?怪不得這樂安侯能率部縱橫兗州視我義軍爲草芥,不是我義軍上下喪膽,實乃這位樂安侯了得之極。”
範曉齋說著神情由惋惜動容轉(zhuǎn)爲強勢,1揮手臂,吐字如鐵:“他強任他強,咱梁山兵馬也不是紙糊的!令各部做好準備,莫讓官軍鑽了空子。只要梁山不丟,官軍也奈何不得我等1根汗毛!”
山下,張礴提筆勾勒,指著幾處山丘標出大致距離道:“這幾處丘頂都建有木寨、箭樓,這幾處山溝內(nèi)可以藏兵。此處是大片密林,可能藏有兵馬。若大隊人馬攻山,林中伏兵殺出9能側(cè)擊,不可不防。”
朱弘昭看著地圖,比劃1下計算著圖中地形距離,接過筆畫著:“孫河,此戰(zhàn)能不能1舉蕩平梁山賊寇全在火器營能否1擊而中。飛雷箭車全部推到這裡,3輛車裝備火箭射擊樹林,給本侯將這裡燒爲灰燼!5門火炮再前進2百步,1字擺開,先各轟十炮震懾賊軍。”
孫河蹲在地圖前推算著,抱拳道:“侯爺,賊軍以青煙障目。末將以爲我軍當效仿,以煙迷惑賊軍,再施展火器可收奇效。否則我軍1舉1動皆在賊軍眼前,火器發(fā)動,賊軍會有防備。”
楊御藩搖頭:“不可,今日東風,若陣前縱煙煙道向東飄移只會讓我軍籠罩在1片煙霧中,前陣縱煙不息,後陣視線受阻。若賊軍走水泊分抄後軍,我軍新兵居多,圍攻之下不知賊軍多寡,可能會潰散。”
朱弘昭提筆又在陣後劃了兩道防線道:“王敦盛、楊御藩你2人各率3銃騎在此立陣,賊軍若走水道以火銃擊之。賊軍軍紀不嚴,若遭迎頭痛擊必然潰亂,不足爲慮。”
這兩人抱拳領(lǐng)命,朱弘昭想著山地攻堅戰(zhàn)各種可能發(fā)生的情況,陰陰1笑又道:“孫河所部火器營先放5輪,明輔率本部聽中軍鼓號響9發(fā)動猛衝。記住,鼓聲停則趴伏在地不可妄動。而孫河,只要中軍鼓號停息,你部火炮繼續(xù)發(fā)射,直到中軍號鼓響起爲止。”
孫河和劉良佐互看1眼不明白其中深意,楊御藩看1眼煙霧中的梁山,倒吸1口冷氣,這傢伙心思真夠歹毒,和他做對手是1件痛苦的事情。
“明輔,你只需要記住,中軍鼓號響起,你9率本部猛攻,停息,則原地趴伏。若亂了本侯規(guī)定,有了誤傷本侯饒你不得!”
步炮協(xié)同,可能這9是最原始的步炮協(xié)同戰(zhàn)術(shù),指揮調(diào)動的東西只是鼓聲。
“煙霧中軍情不暢,所以你們告訴每1位兒郎本侯中軍大旗只進不退。此時實行東路戰(zhàn)場軍法,甲長退士卒斬甲長,隊官退甲長斬隊官,1直推行到本侯這裡。若本侯退,爾等人人皆可斬之!”
朱弘昭惡狠狠下令,擡頭望著煙霧中的梁山,他沒想到僅僅是1些錯綜複雜的丘陵和煙霧,9把他引以爲傲的火器營給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