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極殿審案,還是大周朝的頭一次。
韓風被侍衛(wèi)們帶上來了,從他那慘白的臉色上可以看出,暗室不是一個人待的地方。
韓風走在中間的通道,他的眼睛一直狠狠盯著左上方的賈東樓。
到了階前,他一把朝右邊跪下,磕頭道:“草民韓風,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點頭問道:“韓風,一夜過後,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是,韓風有話要說。”韓風再次碰了碰頭,而後道:“我家娘子是自殺沒錯,但並不是因爲和姦夫茍合,而是有人強迫草民,將娘子獻給他,不然……”
韓風沒有說完,便哽咽了。
朝堂上的衆(zhòng)臣無不詫異,沒想到會有人將自己的妻子送到別人的牀上。
這都什麼人啊。
朝臣們開始議論起來,但大家都清楚,這個始作俑者是誰。
開封府尹站出來了,他拿出一早在韓家搜出的玉佩,以及信件,並問韓風道:“韓風,這是本官從你家裡搜出的,你可認得?”
衆(zhòng)臣把眼睛都投向趙大人手上的玉佩。
韓風轉過頭,片刻後如實答道:“草民認得,那信和玉佩,都是我媳婦親手交給我的,那天,她從奸賊家偷跑出來,手裡頭正好拿著這塊玉佩,而這信呢,是她寫給她父親,也就是我岳父的。”
王賢人此刻正站在秦餘邊上,聽到這個消息後,腳頓時就軟了下來,還好秦餘把他給扶穩(wěn)了。
“那信上,到底寫什麼了?”王賢人振作精神,大聲地質問韓風。
韓風道:“沒有其他,不過是請岳父你保重自身,她說來世再做你的女兒。”
嗡!
王賢人的腦袋好像被一把重錘給砸中似的,當即吼道:“你爲什麼不阻止她,爲什麼?”
除了皇帝外,誰敢在太極殿大吼,都會受到御史言官的彈劾,甚至是一種大不敬之罪。
可今天,沒有人會去怪罪一個失去女兒的父親。
羣臣們都沉默了。
趙大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問道:“沒阻止嗎?”
韓風搖頭道:“草民那時候也是心灰意冷啊,草民害怕,更不知道她到底寫了什麼,是在她出事後才知道的。那時,她走之前,全家人都不敢問,走的時候,是靜悄悄的。只有我娘,一個人在屋子裡哭泣。我們沒辦法啊,那個人實在是不敢惹。”
韓風說完,人已經趴在了地上。
“那好,你可敢把口中那人當著滿朝的文武說出來?”
趙大人再次開問,案子正朝著他希望的方向發(fā)展。
今天終於能出一口氣了,以前老被賈家打壓,心裡頭早就憋著一口氣。
今日,這樣的場面,太子他們都在,而人證物證也是齊全。
總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還出岔子吧。
“此人就在朝堂之上,就在這太極殿。”
韓風也豁出去了,他先前因爲懦弱,自願接過別人送來的綠帽,而今也要爲自己報仇,更要爲他的媳婦報仇。
“他是誰!”
趙大人已經急不可待了,高聲問完後,眼睛便往賈東樓看去。
賈東樓被他看得有點害怕。
羣臣們卻豎起了耳朵。
“此人便是當朝工部侍郎,賈東樓,賈大人。”
韓風鼓足勇氣,終於把那個男人的名字說了出來。
“你這是含血噴人!”賈東樓大聲怒喝。
趙府尹也是喝道:“賈大人,這塊玉佩,可是足下的?”
賈東樓早就在趙府尹拿出玉佩的那一刻,認出來了。
這塊玉佩,是那小賤人從他身上偷走的。
當時的自己,睡意朦朧,根本沒有覺察,到事後,才發(fā)現玉佩不見。
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出。
可他賈東樓又是誰,做出的事情,當然不能認了,於是說道:“像這樣的玉佩,玉器店裡不知凡幾,難道沒有可能是別人故意栽贓陷害的嗎?你趙大人是青天大老爺,可不能偏聽偏信。”
趙府尹冷笑道:“本官可沒有偏聽偏信,賈大人只要回答是與不是就行了,何必說那麼多呢?莫非本官怎麼審案,都要你來教?”
羣臣們震驚了,今天的趙府尹和一前不一樣啊,好像硬起來了。
賈東樓被懟無言以對,半晌不說話。
他看了看身邊的賈太師,眼睛裡盡是懇求,他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幫他一把。
可賈太師卻在這時咳嗽道:“這個玉佩是東樓貼身所戴,三年前不知什麼原因,突然不見了,老夫還責怪了他一陣子呢,沒想到會是這樣。”
賈東樓本希望爹爹能夠幫忙,卻沒想到……
這是親爹嗎?
“父親!”
賈東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賈太師朝太子拱手道:“是老臣教子無方,不管怎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東樓的罪行,老臣不敢多管。只是希望殿下能看在老臣這幾十年來爲大周奉獻的份上,饒過他一命。”
賈太師說完,竟彎腰下拜了,
這和以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賈太師。明顯不同啊。
羣臣們震驚了。
太子殿下很想笑出口,不過他知道這是賈太師的以退爲進之計。
他的話其實就是說,請給我一個面子吧。
當朝老臣的面子自然要給,但他還是想在人家要死的時候,再踹一腳。
於是道:“太師大人說得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本宮雖爲太子,可也不敢與國法作對,本宮還得起帶頭作用啊。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是工部侍郎呢。侍郎大人強搶民女,致使女子自殺。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本宮不敢徇私枉法。所以,就讓趙府尹好好審理吧,本宮不好插手。”
賈太師當場噎住,沒想到太子是個不肯給面子的人。
待還要再說,卻有御史捧出奏摺走了出來,對太子道:“啓奏殿下,臣查今工部侍郎賈東樓有重大的受賄嫌疑,這是臣的奏本。”
“臣也有奏本,是奏賈大人的。”
“臣也有。”
“臣也要揍……”
賈太師怔住了,他沒想到,羣臣們就像商量好的一樣,對他兒子,羣起而攻之。
這是牆倒衆(zhòng)人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