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決兒不是我爹孃親生的,但我是,決兒不能繼承,我可以。”寧貞抿著脣,剛剛洗淨的臉龐清麗,又帶著一絲倔強。
她這副表情,落在了不遠處那人的眼睛裡,他看著寧貞的眼神也跟著變了變。
寧文山笑著開口道,“寧貞,這話二叔其實是不想說的,可是你既然這麼犟,那二叔就不得不告訴你,雖然你是寧家的孩子,可你是女子,沒有戶籍,又要如何繼承?”
聽到寧文山的話,寧貞也彎了嘴角,臉上的笑容明媚的像是冬日裡的暖陽一般,她開口道,“有件事情,原本我也沒有想告訴二叔的,但是現在二叔既然問起了,那我也只能說出來了。”
她說著,看向一旁的里正,“里正伯伯,我前些日子去鎮上,見有許多女子在外經商做生意,問過之後便去官府立了女戶。”
聽到這話,寧文山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若是寧貞立了女戶,那她就有資格繼承寧文樹的那些遺產了!
早知道,就應該早些將人綁了賣出去,雖然銀子少了些,可到底能緩過來寧文樹的那些東西,也不算虧。
可是現在……
里正倒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悅的看了寧文山一眼,隨後道,“既然你自己立了戶,那我便沒什麼好問的了,只是寧決……”
“決兒是我弟弟,不管旁人說什麼,他都是我弟弟。”寧貞斬釘截鐵的說道。
或許是因爲寧決是她來到這裡之後,第一個對她示好,對她依賴,對她笑的人,所以即使寧貞早就知道寧決的身世,也不曾對他有所改變。
寧文山辛苦了半天,到最後什麼都沒能撈著,不光如此,他還得賠牛嬸兒銀子,誰讓他透了人家的狗還被人家抓了個正著呢。
寧貞就這樣頂著溼漉漉的頭髮往回走,纔出寧文山家的大門,就看到了在院門外的赫連祁。
“赫連公子?您怎麼在這兒?”寧貞開口問著,隨後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門,“公子也是來看熱鬧的?”
赫連祁咳嗽一聲,然後開口道,“倒也不是,我剛剛聽你那二叔說,你弟弟不是你們家的孩子?”
聽到這話,寧貞的臉色就變了,她冷冷的看了赫連祁一眼,“赫連公子什麼意思?寧決雖然不是我爹孃的親生骨肉,但他是我弟弟,這一點,這輩子都不會變。”
說完也不理會赫連祁,繞過他的輪椅就往回走去。
看著寧貞的背影,一旁的嶽塵不禁開口道,“這姑娘怎麼能這樣跟您講話!”
“她爲何不能這樣跟我講話?”赫連祁開口,“嶽塵,這裡是雲平鎮,不是京城,我也只是個重病尋訪名醫的廢人,不是大將軍。”
他的聲音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但是嶽塵就是看不得他這副模樣,明明應該是馳騁沙場的驕傲將軍,然而現在,卻是虛弱的不能自理。
雖說是到雲平鎮來尋訪名醫的,可是他們在這裡住下之後,主子根本沒有要出門找人的心思,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醫治自己吧。
“主子,您別這麼說,之前不是得到了消息,說是雲平鎮有神醫麼,咱們肯定能找到的,也一定能治好您的,等到治好了之後,您還是那個萬人敬仰的大將軍。”嶽塵開口說著,不知道爲什麼,喉嚨竟然有些乾澀。
聽到他的話,赫連祁微微彎了嘴角,也不知道是不在意,還是真的相信有神醫可以治好自己。
寧貞回了家,還和往常一樣,先是翻看了一下草藥的晾曬情況,然後收拾了一下,就去做飯了。
等到她的飯做好了,天色也有些暗了,寧決也該回來了。
她將飯菜放在鍋裡溫著,然後洗了洗手,換了衣服就出了門去。
往常寧決下了學都會直接回家的,她的時間也都能算計的剛剛好,可是今日卻不見寧決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夫子拖堂了,還是有別的事情。
原本打算著出門沿著寧決去私塾的路一路找過去的,結果寧貞纔打開院門,就看見寧決抱著自己的書袋,坐在門口一副委屈的模樣。
她愣了一下,蹲下身子看著面前的人,“決兒,怎麼了?怎麼到家了不進去呢,姐姐還在等你吃飯呢!”
聽到寧貞的聲音,寧決擡起頭來,看著面前的人,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開口問道,“姐姐,他們說,他們說決兒不是寧家的孩子,不是你弟弟。”
還以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原來是這個啊。
寧貞輕笑一聲,擡手摸了摸寧決的頭,“那你怎麼不問問姐姐呢?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呀?”
寧決慌忙擦了一把眼睛,這才起身,跟著寧貞進了院子。
“先吃飯,吃完了你問什麼,姐姐都告訴你。”寧貞說著,給寧決盛了飯。
前些日子的寧決,看到桌上的菜,想吃什麼就夾什麼,可是今天卻非常的剋制,就好像,他們還在寧文山家的時候那樣。
他這樣子看的寧貞不住的皺眉,伸手夾了桌上的菜放進他的碗裡,“決兒要多吃菜多吃肉,這樣才能長高長壯,只吃飯怎麼能行呢!”
寧決也不說話,寧貞夾什麼,他就吃什麼。
總算是吃完了一頓飯,不等寧貞收拾,寧決就快速的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到廚房洗乾淨了,這纔出來。
寧貞哪裡也沒去,就坐在正屋裡等著,她知道,寧決身世的問題要跟他說清楚才行,不然這會是寧決的一個心結。
等到寧決走進屋的時候,擡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裡的寧貞,他走過去,坐在了寧貞的對面,卻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變成無家可歸的孤兒。
看著寧決糾結的樣子,寧貞便先開了口,“這些話都是二叔說的,如果二叔沒有騙人的話,那你的確不是寧家的孩子。”
聽到這話,寧決擡起頭,眼眶又紅了起來。
寧貞笑了笑,“你這孩子,我還沒說別的呢,你怎麼就哭了呢?”
她伸手幫寧決擦著眼淚,然後開口道,“雖然你不是寧家的孩子,可你是我的弟弟,這輩子都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