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爆炸
?眼前的景象就像核爆炸一樣刺激,沖天的煙霧如一大朵燻黑的蘑菇一樣在前方炸了開來,整輛小面的在停下來的一瞬間轉(zhuǎn)了幾乎一百八十度彎,朝著右後方側(cè)了過去。所有人都重心不穩(wěn)地在車廂裡面東倒西歪。窗玻璃因爲外面巨大的轟響和衝擊而裂開了一道縫,可以從我的角度清楚地看到裂縫如遊蛇一般朝四面八方蔓延開去的景象。柳勝河看到我擡頭,一把我按到地上就對唐一吼道:“倒車!快倒車!”
唐一早就已經(jīng)會意,轉(zhuǎn)方向盤的速度比任何時候都要迅速,一邊急踩油門,一邊不顧我們前僕後仰的姿勢,就將車朝著來的路開了出去。身後的建築物還在產(chǎn)生接連不斷的爆炸,碎石與粉塵從天空中墜落下來,能夠從車頂蓋上聽到有如冰雹一般劇烈的“噼啪”聲。整輛小面的遭到了四面八方的衝擊,地面上落滿了石子,讓整個路面顯得崎嶇不平。唐一一邊面露難堪地開著車,一邊嘴裡吐著我們聽不清楚的自言自語。
我們的小面的好歹沒有因爲衝擊波而側(cè)翻。雖然行駛艱難,但總算是轉(zhuǎn)彎開到了大路上面。遠遠的,我們還能夠聽到那裡的爆炸聲響。聲音持續(xù)的時間太長了,所有的廠房的建築物都燒了起來,靠近中心的廠房已經(jīng)能夠看到被燒成黝黑的空洞的鋼框架,外圍的建築也已經(jīng)被煙燻到漆黑一片,完全無法靠近。廠房裡擁有的幾座反應釜全都爆炸了,連帶著能夠燃燒的化工材料一起釀成了這起大火。這如果是人爲造成的,換成是在平時,一定是一起重大事故。不過如今我們能夠想到的也只剩下了陰謀。
所有人都因爲顛簸而捂著腦袋,睜大著驚恐的眼。我擡起頭來朝著身後望去,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遠處濃煙滾滾,沒有人去救援與報道,這座化工廠就如失陷的堡壘一般,透露出敗仗的訊息。
“接下來怎麼辦?”唐一好像在咳嗽,他面前的擋風玻璃破了一個大洞,似乎是在剛纔的衝擊之中碎裂的,風和大雨從這個洞裡灌進來,讓全車人都冷得打了一個哆嗦。他出聲問了一句,似乎是在問玄殤,也似乎是在問大家。車裡的人都沒有出聲,連早上吵吵嚷嚷的精力也沒有了,似乎被面前的情景嚇得止住了說話的念頭,紛紛在自己的腦袋裡思考著這件事的詭異性。
“對不起。是我說來這兒找線索的。現(xiàn)在化工廠也爆炸了,已經(jīng)不知道該去哪兒了。我向大家道歉……”我這個時候想要站起來給所有人賠禮道歉,不過車子裡面空間實在狹窄,根本連站起來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我沒辦法給所有人欠身賠禮,只是微微低了低頭。這一低頭地面又是一陣顛簸,我整個人朝李琦那兒倒了過去,好在被柳勝河給拉住了。
玄殤、史孝龍他們並沒有回頭來看我。只有江詩回頭來朝我看了一眼,笑了笑道:“你道個什麼歉啊。誰能預料到這兒會爆炸。吃一塹長一智,咱就知道這條路不能走了,接下來仔細想想該往哪兒走纔是對的。”
江詩一說完,就朝李琦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李琦果真低著頭在想什麼問題,就衝他喊了喊道:“喂,神算子,你那什麼表情,趕緊和大家說說你想到了什麼!”
李琦沒立刻答她,只是眉頭緊皺地在思考,看得我們這一羣人都給他急出汗來。唐一一看我們這趨勢是要開聊了,再開回去怕是多此一舉,因此一邊開一邊尋找空無一人的地段,靠邊慢慢地停了下來。
他停下的位置是開車來的時候咱們就注意到的,那兒正好有一個還未開業(yè)的三層新大樓。因爲前廳的門緊閉著,看起來空無一人,我們就走了下去,來到正門的前廳臺階那兒躲雨。二層樓板上裝了一個懸掛式擋雨屋檐,橫向朝前挑出將近三米遠,臺階上正好擋風擋雨,一羣人下來就現(xiàn)出了“正好”的眼神。
葉小橋和蘇錫明顯是在嘆氣,玄殤也板著臉沒有講話。只有江詩和謝寧的表情還算輕鬆,這兩個人一個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類型,一個本身就是樂天派,沒什麼心事,一看就非常適應這樣的情景。李琦則是因爲大腦正在運轉(zhuǎn),看不出一絲一毫輕鬆的表情。柳勝河呢,大概是他這人遇到這種情況多了,已經(jīng)麻木了,兀自跟在我們後面,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唐一停完了車,最後一個走下來。看到我們走坐到了臺階上,就說道:“別讓李琦想了,我看這事就是有人搞鬼。不如我們換個地方。你們說市民中心怎麼樣?”
“市民中心不能去!”柳勝河冷不丁地說出一句話來,所有人都朝他望了過去。
我感覺他說的是對的。市民中心在錢江三橋那兒,雖然剛剛落成沒什麼人煙,不過指不定所有人的想法都跟唐一一樣,認爲市民中心的大場地是個躲藏的好地方。這樣的結(jié)果就是市民中心人滿爲患,而僥倖活下來的人到了那兒可能就會遇到大量喪屍圍攻的情形,又再一次被喪屍咬死而變異。最後會演變爲喪屍圍城的局面。
“你的意思是,咱們得找沒人想得到的地方?”一邊的唐一問了一句,李琦這時候忽然開口了,他似乎有些理順了自己的思路,說道:“我們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我們剛纔來的時候不都是繞過了那些主要的購物街、地鐵線路和廣場嗎?只要別人能夠想到的地方都不能去。況且這個化工廠也被炸了,我能夠想到的地方杭州一個都沒有。”
“那就躲到山裡去吧。”一旁的謝寧插了句嘴,但是李琦搖了搖頭。
“你說躲到山裡去,杭州最高的地方就是北高峰了。但是去北高峰要經(jīng)過南軍區(qū)附近,聽說那裡已經(jīng)淪陷了,況且北高峰也沒有想象中那樣渺無人煙,所以我感覺是萬萬不可去的。現(xiàn)在整個杭州都不安全,我們還不如出城來的妥當……”
“出城——?”幾乎所有人聽到他這句話都差點兒要跳起來反駁。誰都沒有想到出城這個主意。雖然之前潛意識之中一直都在思考哪兒會更加安全,不過誰也沒有考慮過杭州城外會不會有喪屍的情況。如果病毒是由這個化工廠的毒氣泄漏所引起的,那麼這些病毒是否會和其他病毒一樣,在空氣中滯留幾小時以上就被隔絕而無法傳播了呢?如果這樣的化工廠只有一座,那麼是不是說明別的城市沒有像杭州這樣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喪屍危機呢?
但是說到底,這種喪屍病毒是不是由空氣傳播的,到現(xiàn)在還沒有定論。辰僷的死告訴我們很多難以和之前遇到的情況相對應的訊息。我的大腦開始混亂起來。
我想回家一趟。我的腦子裡忽然就閃出了這樣的念頭。我爸爸的化工廠已經(jīng)被炸了,我無法再找到我爸爸任何工作上的信息。但是我可以回家去他的房間裡面找。如果我們家還是保持著和昨天早上我出門上學前那個樣子沒有變化的話,我至少還能從我爸爸的書桌和書架上找到些什麼值得懷疑的內(nèi)容。並且我們家裝著長途電話,我可以用這個時候試圖給剛剛在國外進行教學考察的母親打一通電話,詢問一下具體的情況。
柳勝河這個時候正在觀察我。他可能猜到了我的想法,將他的手機遞給我看道:“剛纔有紅城團的人聯(lián)繫我。說很多可疑的人在你家的附近轉(zhuǎn)悠。你們那個小區(qū)非常混亂,有很多喪屍走動,憑他們這些人沒辦法搞定事態(tài),他們還打算聯(lián)繫更多紅城團的人過來。”他的手機上可以看到我們家小區(qū)的衛(wèi)星照片。地面上雖然看不到多少喪屍在走動,不過能夠看到汽車起火、花壇的灌木被踩得東倒西歪的樣子。
“這他媽是怎麼辦到的?”我疑惑地問柳勝河。這種技術(shù)太科幻了,居然能夠?qū)崟r拍到我們家附近的照片,還能拍得那麼清晰。這種技術(shù)雖然理論上能夠辦到,不過在網(wǎng)絡和通訊都完全斷絕的現(xiàn)在,真的可以實時地接受到衛(wèi)星拍攝的地面照片嗎?
柳勝河朝我現(xiàn)出了一個“可以辦到”的表情,繼續(xù)說道:“不知道是誰想到要去你家的,我覺得被這些可疑的人找到你爸爸的有用資料你就完蛋了,所以我覺得現(xiàn)在咱們得回去一趟,要趕在紅城團之前把你爸爸的資料給搶出來。”
我覺得整件事情越發(fā)蹊蹺,剛想站起來,一邊的李琦似乎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就對我說道:“凌雲(yún),你要回家嗎?”
“這傢伙想家了……”史孝龍聽到李琦的話,冷笑著對我說道。邊上的一羣人看到他這麼說,紛紛跟著起鬨起來。一羣人扎堆討論沒有出結(jié)果,我心亂如麻,也顧不上和他們拌嘴,就道:“是啊,我要回家一趟。誰想跟我回去的,有種就舉起手來。”
面前的人都露出了“你開玩笑吧”的嘲笑表情,連女生也不屑於我這種提議,紛紛想著李琦剛纔話裡提出的出城的建議。我嘆了口氣,正想著這下輪到我自己一個人了,忽然就見到邊上的柳勝河站了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