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麼一套裝備,習(xí)武也就變得更加方便。
李玄霸披著木甲,再次開始在院內(nèi)轉(zhuǎn)圈跑。
木甲很輕,做的很薄,可對李玄霸來說,那份量也足夠了。
經(jīng)過了昨日,他已經(jīng)有了些經(jīng)驗,不再盲目的提速,不再追求狂風(fēng)糊臉的快感,以穩(wěn)定的節(jié)奏來跑步。
他的身體依舊虛弱,短短幾步,他已開始了喘氣,雙腿依舊會疼,逼迫他放棄。
可比昨日真的是好了不少。
劉炫這差事也是輕鬆,往陰涼處一坐,就什麼都不管了,手裡拿著書,時不時擡起頭看一眼李玄霸,確定他沒事就繼續(xù)讀自己的書。
李玄霸跑的氣喘吁吁,搖搖晃晃。
“停。”
劉炫開了口,李玄霸吃力的停下來,大口喘著氣,渾身都已被汗水淋溼,雙眼被汗水沾染,酸的難以睜開。
劉炫示意他坐過來,而後遞給他一塊布,讓他擦了臉。
“休息片刻。”
劉炫面無表情,心裡默算著方纔李玄霸跑的圈數(shù)。
李玄霸很聽話,不反駁,也不詢問。
坐了一會,劉炫再次開了口,“繼續(xù)跑。”
李玄霸再次起了身。
如此反反覆覆,李玄霸的圈數(shù)越來越少,直到他渾身都開始明顯的發(fā)抖,一顫一顫的,劉炫方纔停止了今日的操練。
他幫著李玄霸卸了甲,說起來,劉炫還真沒想到這小子能堅持下來。
他本意是想要看看李玄霸的極限,在不讓他徹底累癱的前提下,看看他到第幾次時會扛不住,他雖然不懂武藝,可精通數(shù)學(xué),以此來制定數(shù)學(xué)計劃是最合適的,可這小子卻有股韌勁,多少次都能咬牙堅持下來,哪怕是下一刻就要累倒,也沒有中斷,更沒有叫苦。
李玄霸在老師的幫助下卸甲,眼睛卻盯著老師,只怕自己沒能達到老師的標準。
“師父,我並非是不盡力,我方纔是真的跑不動了,腿怎麼用力也邁不開....我是能吃苦的,往後定然....”
“好了,我知道你能吃苦了,你一個貴胄子弟,能做到這份,確實不易。”
“弟子愚鈍,別的事情都不太擅長,就是能吃苦.....”
李玄霸笑著說道。
劉炫卻沒接話,拍了拍這小子的頭,“明日開始,我可就要正式教你使錘了,今日好好休息....你明日是要去學(xué)堂吧?我會晚點再來的。”
“嗯!”
李玄霸重重的點著頭,臉上無比的期待。
劉炫離開了,李玄霸卻回到了牀榻上,渾身痠疼,使不上勁,可他也不擔(dān)心,捏著手裡的玉,直傻笑。
我終於也能跟大哥二哥四弟他們那樣可以練武了。
等父親和母親回來,定要讓他們大吃一驚!
.......
次日,天色矇矇亮。
李元吉打著哈欠,緩緩走出了門,他的奶孃陳善意快步跟在他身邊,手裡拿著不少東西,耐心的交代。
“學(xué)業(yè)定要上心啊,勿要再跟那些陳家人起爭執(zhí)了,我給你備了些吃的,你要拿好.....”
陳善意看起來就比段娘要軟弱許多,細胳膊細腿的,模樣也更端正一些。
李元吉一臉的不耐煩,粗暴的拿過東西。
“知道了,知道了,難得大人不在,你卻又要管著我!”
陳善意看起來有些著急,“定要認真學(xué)習(xí)啊....不然等主母回來,又要生氣.....”
聽到主母兩個字,李元吉變得愈發(fā)暴躁,再也不理會她,只是加快了腳步,迅速逃出了院。
跟幾個兄弟不同,李元吉的名聲就不是很好,走在院裡,無論是辦事的吏還是直屬的奴僕,都沒有敢靠近他的,紛紛躲避。
當(dāng)李元吉快步走出側(cè)門的時候,馬車早已停靠在了一旁。
李世民正在跟李玄霸說些什麼,看到他到來,李玄霸笑著招了招手。
李元吉驚呆了,趕忙揉了揉雙眼。
“見了鬼.....”
兄弟三人坐在車內(nèi),李元吉時不時就看向李玄霸,這位向來遲到的傢伙,今日竟能來的這麼早,而且,這神色跟過去是真的不同了,不再以厚厚的衣裳包裹著自己,似乎連他身上的藥臭味都少了許多。
李世民大聲說著自己今日的計劃,“等鄭師考校,我定讓他大吃一驚!”
這兩天裡,李世民可是一次都沒有出門,待在屋內(nèi)認真學(xué)習(xí)。
他從未如此上心過自己的學(xué)業(yè),上次鄭師的話讓他耿耿於懷,他非要證明自己一次,他向來就是個好強的性格,無論是什麼事,他都要證明自己比任何人優(yōu)秀。
他自信滿滿,看得出,爲(wèi)了今日他確實做了不少的準備。
李元吉卻滿不在乎,學(xué)業(yè)什麼的有什麼用呢?
李玄霸倒是很開心,“二哥早就該這樣了,鄭師幾次稱讚二哥的天賦,說二哥是最聰慧的,二哥定能在學(xué)業(yè)上做出一番成就來.....”
就在三人閒談的時候,馬車再一次放緩了速度,外頭的喧譁聲愈發(fā)的激烈。
這一次,李玄霸終於能探出頭,看看外頭的情況了。
熟悉的街道上,混亂到了極點,有操著外地口音的官吏正在兇狠的叫嚷著,有半大小子被他們按在地上,幾個官差圍著打,遠處的役們哭喊著,卻沒有任何的用。
李元吉很是開心,他指著遠處,“還真的用了大狗!有聰明人啊!”
李玄霸和李世民望去,還真的有官差牽著大狗,那大狗死死盯著面前這些衣衫襤褸的獵物們,齜牙咧嘴,比他們的主人都要兇狠。
路邊躺著幾個人,一動不動,渾身是血,有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沿街的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看不出一點的生機,路上除了這些官差和役夫,也沒有別的什麼人。
李玄霸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形,他有些震驚。
“二哥,這是.....”
“永濟渠,聖人要修渠,河北的百姓不夠用了,官差們就從其他地方再徵再抓,連婦人和孩子都徵了,沿路都有逃亡的人。”
李世民耐心的給弟弟解釋了一遍,忽長嘆了一聲,低聲反問道:“何以將人逼到這種地步呢?”
這些官差面對役人固然兇狠,可對這架迎面而來的馬車卻不敢表露兇殘,他們瞬間改變態(tài)度,笑著讓開了道路,有人走的慢了,還要挨他們的鞭子,就連那幾條大狗,面對這權(quán)貴人家也不敢齜牙了,搖晃著尾巴,溫柔的讓出路來。
馬車通過,李世民已經(jīng)跟李元吉談起了別的事情,談?wù)搸追N不同弓箭的優(yōu)缺點。
李玄霸卻沉默了下來,他不知在想什麼。
“二哥。”
“嗯?”
李世民被李玄霸打斷,有些意外,“怎麼?”
“書上說,輕徭薄賦......聖人做的不對。”
“啊?哈哈哈~~”
李世民大笑了起來,李玄霸知道他是在笑話自己,“難道不是這樣嗎?”
“書裡的東西,你聽聽就好了,但不要相信,類似的話,更不要在外頭說,便是他做的不對,誰又敢說呢?”
“爲(wèi)什麼不敢呢?書上說,便是聖人,也該講道理的,爲(wèi)人臣子,更該及時勸諫....”
“好啊,那你去跟他講道理吧,不過,你打算跟他講道理之前,先告訴我們一聲,先讓你改了姓,革出族譜,然後你再去勸,這樣就不會牽連到我們....”
李世民說著,又瞥了弟弟一眼。
李玄霸沒再說什麼,只是低著頭,再度陷入了沉思。
若是書裡的東西都不能相信,那我讀這書還有什麼用呢?
莫非真如劉師所言,經(jīng)學(xué)已沒了用處?
馬車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這處院落實際上並非是鄭氏的居所,只是他們家族的其中一處房產(chǎn),平日裡用以舉辦經(jīng)學(xué)有關(guān)的活動,便是這麼一套宅院,就足以媲美一郡太守的官邸。
衆(zhòng)人進了院,鄭師在不久之後趕到,今日的課程再次開始。
這一次,李世民便不是先前那般低頭避讓了,他擡起頭來,直視了上頭的鄭法賢,就等著他來詢問。
“世民,看來這次回去,你是做了功課的,起來吧。”
“先說說‘仁者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