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從睡夢中清醒,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慢慢的浮現在眼前。昨夜柳夢涵入睡之後,我坐在山崖上想了很多東西,許久覺得夜太寒冷了,於是抱起柳夢涵,回到了茅屋。
直到現在,我從牀上醒來,柳夢涵還在熟睡之中。我儘量讓動作顯得很輕,而後穿戴完畢,離開了茅屋。
王大娘早已經醒來,在院落裡洗著衣服,滿頭的大漢,見到我醒來之後,連忙招呼道:“三更醒了啊,飯在鍋裡,大娘在忙,就不幫你盛飯了,你自己來?!?
“好嘞!”我應了一聲,然後走到鍋爐前,盛了一碗粥,吃著一些白饅頭,一會兒便將肚子填飽。這時候,大娘已經將洗好的衣服晾曬完。
她隨便找了張板凳坐下休息,我笑著開口問道:“大娘做飯的手藝還真不錯?!彼α诵Γ氐溃骸白隽艘惠呑硬肆耍还芎贸噪y吃也都吃慣了?!?
“這裡的人,都是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了嗎?”我看向她,然後問道。大娘愣了愣,回道:“是啊,我們這裡的人很少有走出去的。那些年輕人們總嚮往外面的世界,而我們這些年老的,總覺得在村子裡的生活纔是最自在的?!?
我深感贊同,而後感嘆道:“是啊,人們往往對未知的東西有濃厚的興趣,對沒有擁有的事物而感到新奇;而那些已經擁有的,卻不知道珍惜,直到丟失了,才知道捨不得。”
“看你年齡輕輕,懂得倒是挺多的啊?!贝竽镄χf道。
我也笑著迴應:“經歷得多了,懂得自然也多了?!贝竽镞@時候突然收斂笑容,神情凝重的看著我:“從那個地方來的人,自然經歷得多,懂得也多。”
“大娘!”我頓時臉色大變,一副不解的看著她。大娘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從板凳上站了起來,而後說道:“五嶽峰前後連綿幾十裡,普通的人就算徹夜趕路也需要十幾天。而五嶽峰的五座主峰中只有一個尊仙殿,除那以外便沒有人能夠居住的地方.”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山裡多野獸,夜間自然也有那種東西,普通的人就算是歷經九死一生,也很難撐過這十幾天。而那些人就不一樣了,以超乎常人的靈識躲過它們,不是嗎?”
我從板凳上驚起,一臉驚詫的看著她,下意識的說道:“大娘,難道你一開始就知道?”
她想了想,這才說道:“其實從你們剛接近村子,我們便知道了,因爲你們的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息。而自從早上村裡來了幾個人,我便更加相信了?!?
“來了什麼人?”我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不安,連忙問道。
“幾個穿著斗篷的神秘人,”大娘緊盯著我,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其它的東西,“我認識他們。”
“捉鬼聖教?”我在心裡震驚道,但她的下一句話讓我更加的詫異,不由問道:“大娘,你知道他們的身份?”
“我做鬼也不會忘記他們,當年就是他們帶來了那場災難,讓村裡的人都在那場災難中死亡?!贝竽锖吞@的臉上,突然露出寒芒,視線穿過院門,彷彿看到了自己的仇人。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連忙問道:“那大娘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大娘短暫沉默,還是開口說道:“想必你一定聽說過妖怪吧?”“妖怪?”我驚呼出聲,臉上充滿了震驚,“大娘,你們是妖怪?”
她點了點頭,而後說道:“我們這些人修行了數百年,好不容易化成人身,想要安安靜靜的生活下去,沒想到那些人卻絲毫不給我們留一條退路,非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妖怪,是這個世間最奇怪的一種人,或者不是人。它們化身爲人類之前,都是靈識高一些的動物。它們擁有著和捉鬼人一樣的本領——修行。
動物的修行之路和人類一樣艱難,並且時刻會受到天道的懲罰。傳聞修行百年的動物,纔有機會化爲人身,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如果傳聞沒有錯的話,那麼這個破舊的村子裡,豈不是都是強大的妖怪,至少修行百年?
重新看向大娘的眼神,有了一些變化,不是恐懼,而是對強者的尊敬。它們歷經萬苦,終於修得了人身,而後丟棄一身修爲,甘願做一個普通的人類生活,這一點,值得所有人的敬佩。
大娘說,她們在這裡呆了一輩子,很少有人能夠出去?;蛟S,她們是怕有些“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傷害到人類,所以纔將自己限制在這座村子裡,一世不得外出,過著平凡人的生活。
我不禁有些疑惑,那麼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讓這個安詳的小鎮,遭到了捉鬼聖教的屠殺。就算捉鬼聖教的人喪盡天良,但每做一件事情,也應該有一個緣由吧。
大娘的目光在我的身上短暫停留,便猜到了我的疑惑,而後解釋道:“當年村裡有人忍不住,瞞著大家,去人類世界轉了一圈,闖了些禍,遭到了那些人的惦記?!?
“在那不久後,村裡便遭來了那次災難,當時我帶著一些村裡人去山裡採摘藥材,所以活了下來。”大娘繼續說道。
“闖了禍?”我疑惑的看著她,隨即釋然,看來這禍闖得一定沒有她輕描淡寫的那麼簡單。不過就因爲一個人,一個村裡的人遭到屠殺,怎麼看,都有些不公平。難道就因爲他們不是真正的人類,是修行百年化身爲人類的妖怪,所以纔有了這種種族的歧視嗎?
想著想著,我不禁爲他們感到悲涼。捉鬼聖教果真是無惡不作啊,本面上掛著替天行道的幌子,背地裡幹得都是些殺人放火的事情。虧它還是隱世的一朝國教,信它,天下不亂纔怪。
那些人再次光顧村子,一定會做一些偏激的事情。但我知道,將他們引到這裡,都是我的責任,是我才讓這個村子再次陷進了危險的邊緣。既然大娘能猜到我的身份,自然也能想到這些。但是就算知道了,還是一如既往像長輩一樣照顧我們,沒有責怪。這一點,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我不禁有些感激,禍是我闖出來的,那麼我總該做些事情,來保護這個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