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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那也是你的命

我彷彿墜入了深淵,我站在深淵的這一邊,深淵的那一邊是另一個我。

我們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感受彼此瞳孔裡的寒意。這一刻,我終於明白,在我的體內還存在著另一個“我”。

他代表著邪惡,而我則是善良。我們是一個人,擁有同一個軀體。但我們又不是一個人,因爲有各自不同的性格。

師傅說的對,一切在命運中早已安排妥當。

我被命運擺佈了太久,我想反駁,渴望反敗爲勝,但拿什麼去對抗?

命運看不見、摸不著,超脫於六感之外,我只能靜靜的等待著它的到來。

他突然笑了起來,似乎感應到了我的想法,在對我無知、懦弱、無能爲力而嘲諷。

我想要一步踏過深淵,但在身前卻隔著一面鏡子,就當我想要打碎鏡子的時候,鏡中人卻變成穿著淺綠色衣裙的女子。

“青鳥姐姐!”我下意識的對著鏡子喊道。

鏡子中的青鳥姑娘彷彿聽到了我的叫聲,臉上露出了淺淺笑容,但她的身影卻在慢慢消失。

“不要!”

夢醒了,我大口的喘著氣,額頭上滿是汗珠,夢裡的一切都那麼的真實,以至於我懷疑是否還身在夢境之中。

聽說在夢裡的人是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疼痛的,我於是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在感受到了疼痛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青鳥姑娘走了,我沒有攔住那些人,她被帶走了。在青鳥姑娘的房間,承諾她的那些話漸漸想起,我自嘲的笑了起來:明明什麼都做不了,幹嘛承諾那些?幹嘛給了別人希望,又讓她跌入無盡的失望深淵中?

歸根到底,是因爲我自己的能力不夠,不足以保護身邊的人。

我不知道那些人帶走青鳥姑娘是爲了幹什麼,也不想知道捉鬼聖教的勢力有多麼的龐大,從此以後,我有了對自己的人生而言重大的一個目標——救出青鳥姑娘。

已經是酉時(晚上五點到七點),快要到打更的時間了,我匆忙穿好衣服,而後洗了把臉。

洗臉的時候,通過燭光,我看到了水面上浮現出的自己,“他”不再懦弱無能,而是堅強了起來。

打開房間的木門,只見一個身影正倚在牆邊自顧自的喝著酒。我連忙走上前,恭敬的說道:“師傅!”

“想好了?”師傅又喝了一口酒,看得沒有看我一眼。

“嗯,想好了!”我知道師傅在問什麼,於是點了點頭,肯定的答道。這個世間最瞭解我的人,莫過於照顧了我數十年的師傅。

“陪我喝完這壺酒!”我清楚的看到師傅抓著酒壺的手微微顫抖,而後對著我說道。

我乖乖的坐在他身旁,二人不再有言語,他喝了一口酒後,便將酒壺遞給我;我自幼便不能喝酒,但此時不知道爲什麼,拿起酒壺便忍不住抿了一大口。

頓時,火辣辣的烈酒穿過咽喉,最後進入肚子裡,緊接著整個肚子都翻騰了起來,就像有一把活在裡面燃燒。

接下來,我的身子彷彿變得輕飄飄了起來,而神智也有些模糊。將酒壺遞給師傅後,師傅微微一笑,猛了喝了一口,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酒壺又到了我手上,我毫不猶豫的又喝了一口,和之前的感覺一番無二,只是沒第一口喝得那麼難受了。

我努力的想要喝出師傅他們喝酒時的那種痛快感,但發現這酒實在沒什麼好喝的,真不知道有些人爲什麼這麼喜歡喝酒。

這時候我不由想到了三娘說過的話:酒是好東西,能給人壯膽,忘記不快的事情;卻又不是好東西,因爲它能夠讓人著迷,並且喪失理智。

一炷香後,酒壺中的酒一乾二淨,師傅臉上露出紅暈,他打了一個飽嗝。

而我,只覺得渾身燥熱無比,尤其是面頰和雙耳,就像被浸泡在熱水中許久一般的難受。頭腦裡還有一陣陣的疼痛,我想站起身子,卻發現雙腿有些不聽使喚。

這時候,我纔不禁驚詫酒的本領,果然能短暫讓人喪失行動能力。

師傅從地上爬了起來,順手將酒壺跨在腰帶上,我看到他原先坐著的地方旁邊多了一個包裹,和一套梆子。

他彎腰拿起包裹熟練的系在後背上,而後挑起梆子扔給了我。我順勢一接,一套梆子便出現在手上。

我盯著看著手上的梆子許久,突然開口說道:“師傅,我想當真正的打更人。”

師傅毫不意外我的問題,看似隨意的說道:“想當打更人,首先得學會打更才行。”

“怎麼樣纔算是學會打更了?”我問道。

師傅愣了愣,回道:“當你能夠一個人面對黑暗的時候。”

我沉默了,也明白了他話語中的意思,不禁自嘲了起來,難道命運就喜歡造化弄人嗎?

此時,師傅突然說道:“從此以後你不再是‘夜三更’,因爲夜裡三更的時候,你不再會睡著。”

我驚詫的看著他,在這一瞬間在腦海裡想了很多東西,突然想明白了他在多年以前說的那句話:這是你的福氣,別人想求還求不來。

不錯,這就是我的福利,是師傅贈予我的福氣。子時三更是陰氣最重的時候,他是不想我受到傷害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原因不完全如此。”師傅插了一句。

我疑惑的看著他。他繼續說道:“你應該看到了自己的左眼與別人的不同了吧?”

“嗯。”我點了點頭,同時不由自主的提起了興趣,這也是我將要問他的問題。

師傅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還是解釋道:“我只能告訴你,你的左眼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東西,所以與衆不同。但這不是你的福氣,而是你的命,它很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聽了他的話,我出奇的只是略微意外,彷彿早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昨夜亥時出現在小巷中的白色身影,或許就是師傅口中常人所不能看到的東西吧。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左眼與右眼的不同,再次睜開時,雙眼顯得清明無比。

“我剛剛夢到了另一個我,他就藏在我體內。”我突然開口說道。

師傅沉默片刻,厲聲說道:“那也是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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