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亮,河嬸就起牀了.本來她可以多睡會,但村落北面的大山,通晚在炸雷,轟隆聲震得大地都在跳動.透過竹簾一看,象樹枝那樣分開的幾十道閃電輪流轟下來,天都映白了.
連覺都不讓睡,老天都不知道在幹什麼?
硬挺著起來,渾身痠軟,骨頭更是咔咔作響,眼睛慢慢調整,適應了黑暗.
無由地,在煩悶中又好象有什麼期待.
“乾脆早點到竹林去吧。”河嬸自言自語.村人已經習慣了,沒人會接她的話.事實上,自從丈夫與兩個兒子在第比江岸戰死後,她就變成這樣.
走出小茅屋,仔細辨認小路,感受到春天清晨特有的冷洌,又走回房,“還是要多套件獸皮.”
水聲漸漸響起來,帶來一股潮潮的水汽,“也許是霧吧”,緊緊背上的竹籮,她蹣跚前行.
河嬸是這個村落的老人,無子無女的她只能在伙房工作.此時,她要到那邊的大竹林割些筍,然後在太陽到半山時趕回來做午飯.雖然不是頓頓都吃筍,但多備些,儲著也好,村裡的獵人不是說有收穫就有收穫的.
河水輕快地跳動著,竹林也在搖曳中發出沙沙的聲音,不時有些驚鳥掠過.
黎明前,黑暗籠罩著大地.
河嬸的動作慢了一點,但她還是很謹慎.
這裡據說是惡魔的家園,沒有人類會來這裡.自己住了幾十年,雖然沒有發現什麼恐怖的東西,但到處都有野獸卻是事實.附近大的猛獸已經被獵人消滅得差不多了,但有些小的也很可怕,比如說毒蛇.
竹杖撐著地,不時往兩邊撥弄,挑起小石.
她的感覺依然敏銳,這是天生的,因爲她是獸人.
到竹林了,天已矇矇亮.地上的泥很軟,若非落葉太厚的話,恐怕是非常泥濘.
竹林外面一層,已經在前些天割了不少筍,雖然還保留些,但河嬸從不願將它們全掃蕩完.“留一些也好,自己辛苦點.”
已經很深入,前面應該是那條小河溝.這附近都是這樣的河溝,大多是從地底冒出來,開始是潭,積得多,匯成小河溝,再流入村口的小河,最後匯入村背面的第比江.
江的南岸是人類的國度,也是獸人的地獄.
趴在地上,河嬸用石刀割著竹筍。
石刀還是鄰居老石頭弄的,彎彎的,綁著細草繩,連著短棍.這些天割筍,刀口沒事,但草繩卻磨損了,刀柄鬆動.
“唉”,河嬸嘆口氣,自己記性太差了,每次都說要換繩,每次都忘記.老人一開想,就不容易收住,她繼續發呆.“如果有把刀就好了,最好是鋤頭,一鋤一個筍.”當然,那還是她年輕時的事情,當時她還是奴隸,種著田,而丈夫和孩子都在挖礦.
總算割倒一個.河嬸累得趴著喘氣,根本不想起來,她好想睡那麼一會兒,哪怕在泥地裡.
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一如夢中。
那是嬰兒的哭聲.
閉上眼,將耳朵豎起來,河嬸一動不動,全神貫注地聽著.果然,哭聲再次響起,就在前面,就在小河溝那邊.
哭聲!只在夢中出現無數次,嬰兒的哭聲啊,就在耳邊.
河嬸猛地彈起,用比平常快十倍的速度,衝了過去.
竹葉劃傷臉,竹枝彈得皮膚生疼,腳底的泥越來越滑,朦朧中的霧影還籠罩著視線.這些都無阻一個母親的希望.
* * *
就在小河溝的岸邊,一支斷竹斜插入水,攔住了許多枯枝敗葉,也攔住一個光溜溜的小寶貝,在竹枝間.
直接跳下溝裡,趟水而上.撥開竹枝,河嬸抱起有點發冷的小傢伙,解開衣服,緊貼胸口,粗糙的帶滿泥的雙手,隔著獸皮不斷摩擦著小寶貝,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慰著:“別怕,我的寶貝,阿母帶你回家.”
也許聽懂了,也許身體暖和了,也許感覺安全了,小孩停止哭泣,睡了過去.
心臟連著心臟,感受到有力的跳動,河嬸滿意地笑了,她以最快速度趕回村落.
直接來到對門的黃花家,前兩個月她才生了個女兒,而且她男人菜根是個獵人隊的小頭目,家裡吃得好些,奶水應該充足.
又讓鄰居幫忙燒水,一番下來,才顧得上好好看看自己的寶寶.
“嗯,是個漂亮的孩子”,黑黑的頭髮,圓圓的臉,鼻子那麼扁,嘴巴好有趣,彎彎的使勁往上翹.身上沒什麼絨毛,也沒有小痣,皮膚很光滑,隱隱透出些七彩,小弟弟輕彎著.
是個兒子!“啵”,狠親一口,在細嫩的皮膚上留下個大紅印.
“這是我的孩子!”河嬸擡頭衝著黃花驕傲道.她直接無視這是個人類小孩的事實.
倚在牀上的黃花低頭苦笑,伸手撫摸自己的寶寶小黃花。小黃花睡得很沉,黃髮象竹林一樣,一叢一叢的,突起的嘴,又寬又扁的鼻頭,閉著的眼,眼線很短,額頭平又窄。怎麼看都是自己小孩順眼。“這個人類的小孩精緻得讓人不敢用力抱。還不知給不給養呢。”心中想道,她可不敢說出來,全村都知道,河嬸每見一個小孩,就會上去摸著小腦袋想上半天,小孩經常給嚇哭。“可就算給養,那她又怎樣帶呢?”黃花的眉頭皺起來,渾然不知興高采烈的河嬸離開。
* * *
村落很小,還是早晨,人們剛起來就聽到河嬸的動靜。打聽清楚,馬上就有人送來各種東西.
最先來的是對門的老石頭,捧來一小袋磨好的米,他沒有送小孩的用品,因爲他的孫子小石頭纔出世沒幾月,東西還在用。
接著村裡人來了.在這窮山惡水間,如果不能互相照應,沒有人可以活下來。
東西很全,彷彿商量好似的:祈福用的粘土;帶兩根長藤的竹籃,裡面鋪了層柔軟的野兔皮毛;一大包曬好的大草葉,這是包小屁屁用的尿片;用竹子削好的,沒半點毛刺的小勺小碗;幾件小獸皮衣;這些都是用過的,其中有些明顯地還是幾家湊起來。
村民有的幫忙將竹籃掛好,有的在教河嬸怎麼用尿片,有的在傳授育兒心得。不過他們非常小心,說話動作都不大。
河嬸笑瞇瞇地接受著,雖然她早有帶孩子的經驗。
正在這熱鬧時候,門簾一揚,進來一人.
衆人一看,原來是長老.再看看小寶寶明顯是人類孩子,立即明白了,對河嬸隨便說兩句就紛紛告辭.
該來的始終會來,河嬸有點緊張,沒理長老,低下頭,用最慈愛的目光注視著寶寶,粗糙的因爲變形而伸不直的手指,勾在竹籃上,輕輕地搖。
竹籃裡,寶寶睡得很安穩。
長老也靜靜地湊過來.
他的姓名大家已經忘記,自從帶大家來到這裡後,人們都自覺地叫他爲長老.他年紀比河嬸小些,也就六十來歲的樣子,身體很瘦,因爲操勞,頭髮已經掉得差不多了,尖嘴上留著兩撇鬍子,順著鼻子的輪廓下來,看起來有點滑稽,但再往上看,一對細眼再配上從來沒見解開的川字皺紋,讓人覺得他的嚴肅。
小孩的肉實在太嫩,長老猶豫半晌,拇指與食指不斷搓著,最後看看自己尖尖的指甲,生怕輕輕一碰,小孩的皮膚都會裂開,終於收回手.
“這小孩大概有兩三個月大,因爲剛出生的嬰兒,不管人類好,獸人也罷,皮膚都是皺皺的,象個老人.”長老沉思著.
河嬸沒見長老講話,飛快地擡頭看一眼,然後馬上低下.
“這麼漂亮的孩子,誰會丟棄在荒野呢?再說,這裡是惡魔之地,人類的禁區,巡邏的獵人也沒發現有任何人類進入的痕跡.”長老不知道自己的眉心已經連在一起.“難道真是傳說中的惡魔?”正想著,小孩翻翻身,咋咋嘴,一副快醒的樣子.他留意到小孩嘴角,靜靜中揚起,竟然讓人感覺他在笑.
會微笑的惡魔,不可能!
第一印象,決定著小孩的命運.
長老輕聲詢問河嬸撿孩子的經過.
河嬸被他長時間的沉默嚇住了,她緊張地搖著搖籃,低聲將過程說出來.然後再次擡頭,用非常期待的眼光看著長老.
她害怕長老不同意收留----村裡條件太差,雖說多個人就多分力量,但這畢竟是人類的孩子.
如果真的不許養,那自己只能帶寶寶到外面住.她在心裡已作好最壞的打算.
彷彿看穿她的心思,長老衝河嬸笑笑,說:“這是個福氣的小孩,昨天剛捕了一大一小的兩頭鹿,正在哺乳,現在就送給你吧.”
河嬸鬆了口大氣,連連鞠躬.
鹿很重要,但長老的認可更重要.
就這樣,在這窮山惡水間,多了個小生命。
獸人沒有文化,起名最經常採用的是當時最特別的事物,所以按慣例,河嬸給寶寶起名爲竹子.
得到長老的認可,沒人再去考究他的來歷,在愚昧的獸人眼中,所有的生命,都是天賜的.所以最終,綜合長老的建議,孩子取名爲天竹.
* * *
剛開始兩天,可把河嬸忙壞了.
讓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老人照料一個嬰兒,是很艱難的事情,吃喝拉撒,都要顧及,何況她自己還有份工作.
其他的獸人也都沒空餘時間.他們人人都有安排:要打獵,要耕作,要採集,要編席.除非晚上,幾個老婆婆過來串門,接接手,才讓河嬸可以稍微歇一會.
到第三天,眼都熬紅的河嬸總算摸到了孩子的規律: 平時都睡覺,根本不用哄.三小時醒一次.醒來後,也不睜眼,盡哭,而且哭起來中氣十足,全村都知道。這時候啥招都不管用,只要給吃的就行了.吃什麼沒關係,但一定要管飽,不然哭個沒完.
掰著已經伸不直的指頭,算清楚,一天要準備八頓流汁食物.怎麼弄呢?河嬸揉揉暈暈麻麻的頭,細細地想著。
母鹿管一頓,黃花答應喂一次奶.
打獵收穫,統一在伙房做好後,再分給各人。因爲全村一共只有幾口鍋,幾斤鹽.做好的獸肉大多數分給獵人,村裡其他人按待遇分得那麼一點點,算起來一天也就那麼一兩塊. 自己那份獸肉,只夠孩子一頓,其他的怎麼辦?
老石頭送的米,按寶寶這樣的吃法,只可以應付幾天,之後呢?不行,米糊每天一頓,其他的必須在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才用。
很久沒開動的腦袋,在這時候根本不夠用.
“用竹筍。”在眼睛不經意看到筍後,她有了主意.可筍對沒牙的孩子而言,根本沒法嚼,怎麼弄?河嬸拿來石頭,在上面磨成末,可就這樣煮,一點味道都沒有。
她又想了個辦法,就是在伙房煮肉時多加水,燉久些,這樣出來的汁就非常濃.自己多弄些出來,濃汁配竹筍,既沒那麼重的油味,營養也好.可自己每天也只能磨一點筍,算起來剛好是一頓.
“唉,還差四頓.”
骨頭裡還有.河嬸眼前又一亮.
唯一麻煩的是獸骨太硬,硬到可以做武器,所以沒人啃.
河嬸既然動了念頭,就將別人吃得非常乾淨的大獸骨全收集起來。在黃花餵過奶後,背上綁著竹籮,裝著熟睡的寶寶,自己到竹林拖回一大卷枯枝,開火慢燉。
連著燉那麼一天一夜,最硬的骨頭都快化了,然後用石頭將骨頭的一端砸碎,用細竹枝將骨髓全引出來.
收集骨髓和一些已燉軟的組織,和著原來的湯汁,再燉一遍.當然,在此之前,還必須過幾遍大小不一的竹蓆草蓆,將骨頭碎,石頭碎統統隔開,再用手細細撈一遍.最後在濃汁中再加幾片切得細碎的最嫩的菜葉.
這活,比磨筍更累,弄出的髓,比一頓多點,兩頓又不夠.
河嬸呆坐在搖籃邊,一邊愁著,一邊搓著自己紅腫的手,想讓他們不要顫動.
她真的沒轍了.
* * *
長老又來了.他走近,再次端詳天竹.這次看的時間更長,川字更緊,最後,下定決心般,拿手指在小孩身上輕輕點點。
老半天才對河嬸說:“你兒子很精神,你看,也許是在做美夢呢,笑得多甜.”
河嬸現在除了食物,唯一愛好就是聽別人稱讚自己的寶寶,當下就輕抹粘在一起的眼角,應道:“是呀,是呀,這是個乖寶寶,安靜極了,除了吃得多點,其他都很好,還有,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不過他很少睜開。”
“是嗎?這可有點怪了。”長老說完就沉思著。大陸好象沒什麼人種的眼睛是黑色的,有藍有綠有灰有金,甚至有紫,就是沒有黑。好奇地再湊過去想看,可孩子的眼輕輕閉著,除了長長的睫毛,什麼都看不到。
“著急什麼?”長老搖搖頭,轉過來看著河嬸,微笑地說:“聽說這小子很能吃,你的食物夠嗎?我可是知道你到處找別人吃剩的大骨頭。”
河嬸嘆口氣道:“我這不天天爲這個發愁。這小傢伙一天要吃八頓,滿打滿算,我現在也只能湊出五頓,明天米就沒了,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唉!”
嘆氣是會傳染的。滿懷心事的長老也長嘆一聲:“唉,你自己也要吃才行,不然孩子大了,阿母卻沒了,小孩會難過的。這樣吧,明天開始,我自己那份肉都給天竹吧,還缺的,我讓獵人在山上挖些野菜葛根。不過,日子肯定還會艱難。”
長老停下來,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因爲他估計河嬸不會太關心.但不知道爲何,他直覺要說的事可能與這個人類小孩有關係.最後他還是說了:“你不知道吧,這幾天獵人個個都比以前能吃了,他們都感覺現在的力量增大了許多。”
河嬸果然頭都沒擡,說:“這樣很好啊,獵物不就多了嗎?”
長老苦笑著搖頭不語,他心道:“沒有鐵器,拿著竹枝木棍,石頭樹枝,即使力量再大,對狩獵的實際幫助並不大,反而因爲獵人吃得多,讓食物的供應出現缺口。”
這時候,門口傳來一個洪量的聲音,“吃得多,確實是好事。”門簾一掀,進來一位爽朗的大漢,虎背熊腰,氣色很好,若不是渾身的毛髮都是灰白色的,你還真的以爲這是個壯年人。實際上,他是村裡年齡最大的老人之一,上一任的獵人隊長,他叫老石頭。
天竹目前吃的米就是他送的,當時他另外有事,沒顧得多說幾句話。
老石頭一直很關照河嬸,因爲河嬸的丈夫一直是他的好大哥,從小到大一直幫著他,最後在江邊替他擋箭身亡。老石頭對此一直唸叨著,本來他想娶河嬸的,但河嬸不願意拖累他,沒答應。事實上,所有適齡的寡婦,都選擇再嫁,多一個孩子,多一分希望。但河嬸已經過了年齡,嫁過去純粹就是分老石頭的食物,她因此拒絕.
河嬸見他進來,拼命做手勢讓老石頭的聲音降下來。
老石頭這才反應過來。他點點頭,放緩動作,輕移到搖籃邊,湊近,先習慣性地拿鼻子嗅一遍,再捏捏小孩的手腳,看到隨便一捏,孩子的皮膚立即出現紅印,搖搖頭,然後擡起,對河嬸細聲說:“是個嬌娃娃,以後可能沒什麼力量。”
河嬸無所謂地笑笑,沒接話.
這時候長老擺擺手,讓兩人看過來,他向竈臺走過去。
每家都有竈臺,由於沒有鍋,只能拿來取暖或者照明,有的也會將煮好的吃不完的肉,晾在上面,用煙燻著,等過冬食物匱乏時再吃。
用竈臺作光源,光線自然不太夠,但對於眼力一流的獸人來說,已經可用了。
長老解開獸衣,虛蓋著竈口,屋裡立即暗下來,很小聲說:“你們再看天竹。”
老石頭瞪大眼仔細看,果然發現小孩身上籠著一層七彩的淡淡光圈。“這是什麼?”老石頭稀罕地將手指放到光圈內,也許手上皮膚太厚太硬,反正沒什麼感覺。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總覺得這小孩以後絕對不凡。”長老肯定地說.
河嬸一聽整個村最有見識的長老這樣講,高興極了。她對老石頭笑笑,彷彿說他眼光不準,然後纔給兩位客人倒水。竹杯還是昨天才送來的。
長老拿開衣服,房裡光亮,他邊穿衣邊不解地問:“獵人吃得多,我們食物不夠,可你剛剛說的意思,怎麼還是好事呢?”
老石頭正在努力研究光圈,聞言停下手,說:“吃得多,暫時會對我們有影響,但如果你知道他們爲何這樣的話,你一定會高興的。”說完接過河嬸遞來的水,慢慢喝著。
長老知道老傢伙都喜歡賣個關子,故意不問,吹著漏風的口哨,走過去搖起搖籃。
老石頭喝完水,等不到別人請教,甚覺無趣,但又不願意將喜事就這麼說出來,於是轉頭對河嬸說:“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有困難,找我談。我老了,近來不愛吃肉,以後我那份給你兒子,還有,我跟石頭老婆講了,她吃得好,奶多,小石頭現在開始轉口,什麼都吃,我讓她遲點戒奶,以後讓這小子接著吃奶就是了。”
石頭是這家人最引以爲榮的名字。事實上他家一代傳一代,個個力量十足,遠勝他人。所以他家的人都叫石頭,好象叫別的名字,力量就會消失似的。但怎麼區分呢?當家的就叫石頭,對上的就是老石頭,下面的就叫小石頭。不過,石頭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再弄幾個數量詞進去,比如說小石頭一,小石頭二之類的。
河嬸對著老石頭幾十年了,知道他說出來就絕對不改,於是就痛快地答應下來。河嬸不怕老石頭,但對他兒子,現在的石頭,則有些不喜歡,因爲他很蠻橫無理。不然的話,憑著與老石頭的關係,當初就不會先找黃花討奶了。
她此時臉上終於露出開心的笑容,困擾多日的食物問題總算解決了。
老石頭對河嬸的笑容顯然很滿意,“呵呵”乾笑兩聲,心中的人情重壓,稍解。
笑,在心情好的時候,是止不住的,老石頭象是吃錯什麼東西似的,繼續笑著。
長老顧及安睡的小寶寶,終於投降,他怪著調說:“老哥,還有啥高興事,說來聽聽,你不知道,最近我都煩死了。”
老石頭一副神氣樣,象在說,你小子耐心還是不行。不過,他還是沒說話,而是拿手指點點自己的胸口,繼續微笑著。
長老一看,知道老傢伙又在玩猜謎。咧嘴一笑,川字放開不少,也裝模作樣地學他點點胸口,點著點著,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一個部位,激動地說:“晶核?”
老石頭點點頭,收回自己嘻笑的表情,嚴肅地說:“是的,就這幾天,我的晶核又開始增長了,連石頭也這樣,不過他增長速度比我快許多。”
晶核是什麼?獸人獨有的,與魔獸近似的一個生理機能.
雖然獸人是正統人類,與野獸,魔獸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就是被人類認定爲魔獸的親戚,一方面是他們的長相和脾氣,另一方面是他們存有晶核。
----人生的古怪莫過於此.
一個獸人,就算什麼都不修煉,隨著年齡的增長,晶核也會逐步擴大,隨時補充力量體能之餘,還會在緊急時刻,爆發出強烈的能量.
這是獸人幸運的地方,也是他們惡夢的源泉。
因爲人類經過研究之後,發現通過魔法陣引出晶核的能量,經過轉化,可以將獸人的晶核中的能量完全吸收,變爲自己的修爲。而普通魔獸的晶核就算通過魔法陣,也不能由人體直接吸收,它們只能作爲發射出去的能量而使用。
試想,不用自己辛苦修行,就可以得到強大的力量,那麼,貪婪的人類會做什麼呢?當然是捕捉,是控制,是最野蠻,最**裸,最無恥的圈養,象對牲畜一樣。
男的獸人還好點,只是被吸取,而女性則慘了,那些年輕的,往往是在被姦淫過程中失去力量.
在這村裡的所有做過奴隸的獸人,不知道什麼原因,得到自由以後,晶核都停止生長。除非象石頭這部分,他們是來到這裡後纔出生的新一代,沒有禁制,他們的晶核才繼續發育,雖然速度相比以前做奴隸的前輩,是相當的慢。
現在,速度增加,意味著力量的大幅提升。在這險惡之地,生存的可能性更高。
這時候小寶寶開始扭動身軀,手腳晃動,看來快醒了。長老和老石頭對望一眼,告辭,再找地方細談。
侍侯完小寶貝,河嬸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睡他三小時的大覺了。
(備註:關於異世界,所有單位與現在我們使用的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