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唯有一人

鯤鵬變，歸根到底，乃是一種藉助風勢和鯤鵬之意，來破空逃遁之術。只是遁速快，絕非意味著林軒救人殺人，也能跟做得飛遁一樣的迅捷。否則的話，今日之局，只需林軒飛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將夜闌擊殺了便可，何須要站在這魚香樓下對峙不休，空費力氣。

然而夜闌的道行，早已經達到了頗爲駭人的金丹後期，單論修爲境界，在場之人唯有呂鬆可與之匹敵。況且夜闌曾在天罡宗執法堂中，擔任執事長老多年，又日夜混跡於羣邪之間，一身詭異離奇的手段，哪裡是呂鬆等人能比。

以這樣的修爲之力和殺伐手段，夜闌的反應和速度又豈會緩慢，就算林軒千鈞一髮地飛至夜闌身後，解救下呂雲呂昌中的其中一人，但想要繼續逗留片刻，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初林軒等人，在呂家誅殺不滅教的接引使者趙帆時，還是在呂鬆呂源的合力纏殺下，再借助了向寧的太玄定身符，纔得到了一絲間隙，飛身上前拔下了插在趙帆胸口的紅髏棍。

而今日之戰非比往日，夜闌不僅道行深厚，手段狠辣，更重要的是，在他身側還有衆多的邪修護持，根本不可能留給林軒和向寧可趁之機，如上次對付趙帆一樣將其制服。

修士之間的單打獨鬥，或許拼的確實是法術厲害與否，但面對成羣結隊的修士陣列，決不是憑藉匹夫之勇能夠撼動的。滴水匯聚，可以成海；螻蟻圍殺，足以吞象。只要是稍微有點鬥法經驗的修士，都會明白這個道理。

“啊……夜闌老賊…………”

隨著呂昌的慘叫不斷響起，呂鬆的心裡也越發得急切起來，若是再這樣下去，呂昌的神魂恐怕就難以繼續承受。但若要自己帶著整個呂家投靠夜闌，也同樣是不可能的事。

“呂前輩，實在抱歉，就算晚輩竭盡全力，也只能救下其中一人。至於救誰，還望兩位前輩儘快決定。”在呂鬆猶豫不決之際，身後的林軒微一抱拳，略帶歉意地低聲說道。

呂鬆聽罷此言，立刻轉頭看向了呂源，兩個人都很清楚，一旦救下了其中一人，那麼夜闌惱羞成怒之下，很可能會將另一人殘殺。隨後不可避免的，就是一場惡戰。

只是呂昌、呂雲，非別爲呂鬆跟呂源之子，放棄誰，留下誰，又哪裡是如此容易決定的事。

“源弟，你怎麼看？”呂鬆面露愁容，很是爲難地問道。

“我……唉，大哥你乃一族之主，此事該如何選擇，由你直接決定便是，我一概服從。”呂源稍一猶豫，卻是極爲婉轉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雖然他心底最想救的，當然是自己的兒子，但是那樣的選擇，呂源也很難說得出口來。

“兩位前輩，時間不多了，還望速做決定。”林軒擡頭望了一眼樓上的呂昌，忽然開口催到，因爲他看到此時的呂昌，慘叫之聲已經略顯衰弱，若是再過上一刻鐘，難保不會神魂殘損。

“救雲兒吧！”呂鬆一咬牙，嘴裡竟擠出了這四個字來，顯然心中也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大哥，你……”呂源語聲一顫，滿臉震驚地看著呂鬆。他原本以爲，若讓呂鬆來選擇，必定會選先救呂昌，誰想到竟然跟自己所想的截然相反。

“雲兒乃是你的獨子，他若死了，我實在不知該怎樣給你個交代。而我除了昌兒之外，還有個女兒在鎮天門，所以……”呂鬆面色如灰，有些無奈地答道。

“呂秀才，你們幾個商量來商量去，到底談妥了沒有，就一句話，降還是不降？你快看看你兒子，我猜用不了一刻鐘，他就會淪爲一具行屍走肉了吧。”就在呂鬆剛做完決定，夜闌不耐煩的聲音便從魚香樓上響起，刺耳不堪地傳遍了每個角落。

“呂前輩，你先穩住此僚，容我悄悄退後一些，還施展遁法救人。”林軒站在一旁低聲說著，就要暗地裡後撤。

“林師弟且慢，我聽這些邪修方纔的交談，似乎那個拿裂魂燈上來的高大修士，乃是夜闌之徒。既然不能同時救下呂昌和呂雲兩位師弟，我們爲何不也來個劫持人質，將夜闌身後之人抓來，跟他交換呂昌師弟二人。”正當林軒要動身之時，向寧忽然將其攔住，說出了心中剛浮現的計劃來。

“計是好計，不過萬一那個夜闌，根本就不在意他徒弟的生死，我們抓了他，豈不是毫無用處？”林軒腳步一頓心中略一思索，道出了其中的顧慮。

“不論如何，此法還是可以一試的。若是夜闌不在意其徒弟生死，雖然可能無法保全呂昌，那麼我們依然還有機會再救呂雲。若是夜闌舍不下這個徒弟，那他定會收起裂魂火，跟我等談條件，那就有了同時救下二人的可能。”向寧目露精芒，繼續分析起其中利弊。

“向師兄所言，也有道理，呂前輩，你覺得如何？”林軒擡頭注視著呂鬆，低聲詢問道。

“此法確實值得一試，那就麻煩諸位小友了，若能化解今日之困，呂鬆定會銘記諸位出手之恩。”呂鬆點一點頭，面露感激之色。

“好，呂前輩，你先繼續跟夜闌周旋，吸引住其心思。還有向師兄，麻煩你跟林虎師弟二人，迂迴行至魚香樓側，詳裝要暗中救人，以誤導夜闌的注意力。我現在就退至後方，準備施術劫人。”林軒心細如髮，很快便有了精密的安排，隨之又跟向寧要了那件捆敵的法器伏魔索。

“呂鬆，你再不做出決定，你兒子可連你這親爹都認不出了，到底歸順與否？！”魚香樓上，夜闌再一次不耐煩地催促道。

“此事關係重大，且容我再詳細權衡，若是我呂家真無其他選擇，我再告訴你答案。”呂鬆低頭沉吟，看似舉棋不定。

“哈哈哈哈，真是迂腐書生，全無半點主見，屁大點事，你也要考慮上半天。要是換成我……”夜闌話說一半，忽又停住，因爲他突然注意到，呂鬆的背後，似乎少了幾個人。

夜闌眼神犀利，飛速一瞥，便已發現了那幾個不見之人的行蹤。只見在魚香樓西側，正有兩道靈動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潛行而至。

“好你個呂鬆，難怪要考慮如此之久，原來是心底早有打算，想差人潛入魚香樓來了。只是你以爲，僅憑那兩人，就能進入樓中，帶走你兒子嗎？”夜闌說著，將手一揮，立刻便有十來個修爲從練氣到築基不等的邪修，飛身而去，直奔魚香樓的西側，截住趨近過來的向寧和袁林虎。

向寧二人看到西側來敵，頓時霍然止步，再也無法繼續靠近。兩人的臉上，都是露出無奈之色，緩緩朝後退回去。

“呂鬆，我夜闌出道殺人之際，你還不知躲在哪個破爛私塾裡，念你的聖賢書哩。就憑你這些伎倆，也能瞞得過我的慧眼？！”夜闌頤指氣使，頗爲得意地笑罵道。

“呼——”

然而下一個瞬間，魚香樓外，竟有一陣狂風平地颳起，直吹得樹木亂搖，屋瓦翻飛。魚香樓中的邪修，臉色齊齊一變，心知此風不太正常。

夜闌的臉色，也在瞬間陰翳下來，拿雙眸狠狠盯著呂鬆，口中喝問道：“呂鬆，你莫要耍什麼鬼花樣，莫非不要他二人的性命了嗎？”

隨著夜闌的語聲，立即便有數十個道行不淺的邪修，迅速包圍到了呂雲、呂昌的身周，全神戒備起來，以防止呂昌二人被呂家人帶走。

“夜闌，實話跟你說吧，歸順與你，此事絕無可能！至於人，我也照樣要救！”呂鬆身若洪鐘，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就乾脆利落地答道。

“鯤鵬變！擊水三千，扶搖萬里！起！”

呂鬆之言剛落，一聲穿雲破空般的長嘯，自呂家修士隊伍的後方剎那響起，使得所有人的心神，都猛然一震。

“咻！”

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金色影子，以瞬息千里之速，越過呂家修士的頭頂，筆直得射向了魚香樓二樓。迅疾如雷，措不及防，沉悶壓抑的空氣中，也被摩擦出了陣陣劇烈的爆鳴聲。

“什麼東西！？”夜闌臉色一變，還道是有人偷襲，立刻雙手靈力狂涌，擡起來護在了自己身前，以防猝然受襲。

“嗚呼——”

魚香樓裡，狂風四起，直吹得桌椅門簾紛紛倒翻，碗盤杯盞碎落滿地。夜闌雙眼猛睜，全神戒備著四周，掌心早已經蘊滿靈力，隨時準備出手。

“不好！”

才一眨眼的功夫，夜闌便又意識到了不對勁，原來那道飛逝的金光，竟是直接繞過了他，也沒有奔向呂昌、呂雲，而是快速趨近了站在後方的夜闌親傳弟子，修爲已達築基初期的劉吉。

夜闌極盡目力，隱約看到了劉吉身上，忽然多出了一根黑色的細索，劉吉竟是連反應都來不及做出，又一下子被那道金光捲起。

隨即那金色的鯤鵬虛影，便要攜著劉吉離開二樓，迴歸呂家修士隊伍，速度之快，簡直令人咋舌。

“哪裡走！”夜闌一聲怒喝，右拳猛力揮出，卻不是去擊打林軒，反而打向了閣樓另一側的無人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