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裂魂之痛
西錦城東,在距離呂家白雲(yún)府三條街外的另一條街上,路中已經(jīng)是渺無人跡,唯有一家名爲致遠商坊的修士店鋪,店門還依然半開著。
此處街道,雖然沒有受到亂靈丹爆炸的直接衝擊,但也讓住在這邊的人,受了不小的驚嚇。因而此刻,街上的凡人都早逃得一乾二淨,至於一些身負道行的修士,則是跟在呂家人的隊伍後,跑到西邊看熱鬧去了。
而此時在致遠商坊的頂樓,正有一名精神矍鑠的高個老者,和一位清秀靈動的綠衫少女,靜靜站立在窗前,遠遠看著西錦城的西邊。這名老者的修爲,似乎也只是剛突破金丹初期不久,而他身後的綠衫少女,修爲則只有練氣後期。
站在窗口的這兩人,正是無門在西錦城所設(shè)的暗堂掌櫃,“金算判官”陳天,以及他的侍女綠瑛。
“掌櫃的,天罡宗那個叛逆夜闌,已經(jīng)夥同了所有潛藏在西錦城的邪修,開始有所行動了。你說咱們,是不是也該做些什麼?”綠衫少女恭恭敬敬地站在老者後方,低聲問道。
“呂家雖然屢受鎮(zhèn)天門的庇護,不過這一次,恐怕真是有些兇險了。呂鬆、呂源二人合力,雖然看似比夜闌強一些,只是比起手段來,卻跟夜闌差得遠了。雖然我們無門,已經(jīng)受了鎮(zhèn)天門的委託,要助其誅殺妖邪,只是今日之戰(zhàn),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蹦莻€掌櫃裝扮的老者,看著城西傳來的波動,搖一搖頭說道。
“那掌櫃的意思是……”綠衫少女微一沉吟,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
“靜觀其變,擇機出手。”掌櫃陳天一面擡手,輕撫著手裡那個金色的算盤,一面緩聲說出了八個簡短的字來。
“屬下明白了,只是陳掌櫃,萬一呂家修士傷亡慘重,那咱們又該如何跟鎮(zhèn)天門交代?”綠瑛心中恍然,卻又似乎想起了什麼來,又繼續(xù)問道。
“那也怪不得我們,畢竟你我手中力量有限,如今無門暗堂的影子殺手已經(jīng)出去查案,而那些持牌殺手,也都接手了誅魔名單上的任務(wù)出去大殺四方了。僅憑我們二人之力,參與此戰(zhàn)的代價未免太高,可能虧本的生意,我自然是不能輕易去接的。”陳天沉穩(wěn)如山,右手雙指輕輕撥動著金色算盤,含笑答道。
“要說持牌殺手的話,西錦城裡到還有一個,看起來是個鐵殺手,不過他似乎已經(jīng)跟在了呂家的修士隊伍裡,現(xiàn)在要不要傳喚他過來?”綠瑛轉(zhuǎn)過頭,看著屋內(nèi)的案桌上,正有一個玉簡在發(fā)出淡淡的幽光。在玉簡表面刻著的,儼然是“追魂”二字。
“不用了,我猜這個鐵殺手的真實身份,不是呂家人,就是鎮(zhèn)天門的誅魔弟子。此刻匆匆趕去魚香樓,必定是即將參戰(zhàn),就算傳喚了,他也應(yīng)該無暇抽身的?!标愄鞊u一搖頭,道出心中所想。
“看來,只能先等等了?!本G衫少女似也有些無奈,苦笑著搖了搖頭。
“先讓呂家人跟夜闌鬥上一鬥,等雙方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你我再趁機出手,將夜闌一舉擊殺。如此一來,豈非一舉多得,不僅能挽救呂家的危機,還能掙到一大筆靈石,又可以省下很多力氣來?!标愄煺f罷,平易近人的臉上,竟是露出一絲老謀深算的意味。
“陳掌櫃審時度勢,善假於物,綠瑛佩服?!本G衫少女說著,便屈身施禮,顯得恭敬有加。
且不提無門暗堂裡,陳天二人的計較,此刻的魚香樓內(nèi)外,卻是殺氣激揚,劍拔弩張。雙方修士相互對峙,氣勢都是極爲驚人,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戰(zhàn),眼看就要爆發(fā)。夜闌與呂鬆二人,各自站在隊列的前方,身上的修爲之力,也都毫不掩飾地迸發(fā)了出來。
“呂鬆,你可終於來了,總算沒有讓我久等。要是再晚個一時半會,你侄子的小命,可就難保了,哈哈哈哈……”夜闌陰聲連笑,打破了短暫的僵持。
“你千方百計引呂某出來,應(yīng)該不只是要報當初之仇那樣簡單吧?”呂鬆耳聰目明,心眼自然也不瞎,一看到夜闌身後圍聚的衆(zhòng)多妖邪,便已知道今日必將發(fā)生大事。
“呂鬆,你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跟你繞彎了,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把。我可以放呂昌二人離開,並且此後不再跟其餘的呂家弟子過不去,只要你跟呂源二人,自廢修爲留下來便可?!币龟@目視著站在樓下的呂鬆,冷笑說道。
“爹,此賊狡詐多端,手段更是千變?nèi)f化,你千萬不要聽他鬼話。我一人死了不要緊,若是因此而毀掉呂家的根基,那纔是莫大的罪過!”呂昌身體被縛,口中卻是不逞多讓,還沒等夜闌說完,便搶先出言提醒道。
“夜闌,你的本事,我可是清楚得很,善攻者,攻心爲上!你口口聲聲說願意放走昌兒等人,誰不知只要我與呂源一死,西錦城便再無能與你匹敵之人,那我呂家羣修,豈不是任你屠戮!”呂鬆就算不聽呂昌的提醒,心裡邊早也明白夜闌的打算。
“哈哈哈哈……呂鬆,你是個聰明人,然而你再聰明,又有何用。不要忘了,你兒子他們還在我手中,莫非你爲了所謂的大義,就不顧他倆的性命了嗎?”夜闌一看自己的勸誘無用,當即話鋒一轉(zhuǎn),來個軟硬皆施,試圖進一步逼迫呂鬆。
“你!”呂鬆語聲一滯,心知今日之戰(zhàn),已被對方佔了主動,若想誅魔救人,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小。
“師父,裂魂火已經(jīng)點燃,隨時可以使用了?!闭驹卺岱降囊龟@之徒劉吉,快步往前走來,手中正拿著一盞用人頭骨盛放的油燈,燈芯上的火苗,顏色綠藍相間,輕輕地搖曳舞動,看著極爲陰冷詭異。
“很好!”夜闌右手一伸,接過了劉吉遞過來的油燈,接著面露邪笑地對呂鬆說道:“呂鬆,你可認得我手裡這盞燈火?”
“裂魂燈?!你要幹什麼???”呂鬆一見那藍綠色的火光,心中登時一跳,升起了一種極爲不妙的感覺。
裂魂燈,燈中裂魂火。此火卻並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有無數(shù)冤死之人的殘魂凝聚而成的至邪之物。修士若是被此火侵入體內(nèi),必然會受到痛不欲生的裂魂之苦,若是不將裂魂火及時驅(qū)出體外,難免會落個神智癲狂,六親不認的下場。
“呂鬆,看在你的天眼神通上,我可以再給你另外一個選擇,今日歸順於我麾下,隨我一起進入赤陰山不滅教。否則,我到要看看,你兒子在我裂魂燈下,可以堅持多久!”夜闌冷聲說著,就拿著裂魂燈,緩步朝呂昌走去。
“妖邪!我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讓你不得好死!”呂鬆心焦似火,也顧不上保持風度,他自然明白以呂昌的修爲,頂多在裂魂火侵蝕下?lián)蝹€兩刻鐘。倘若時間一久,估計就連他這個親爹都認不出來了。
“呂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儘快給我一個答案,否則不得好死的,將會是你兒子二人。你若要開戰(zhàn),那我就先殺了二人,再來跟你戰(zhàn)!”夜闌手持裂魂燈,走近呂昌身前,擡起另一隻手的中指,輕輕一彈。
“嗖!”
一朵藍綠色的火苗忽地自燈芯上分離出來,流星般射向了呂昌的頭顱。幽冷的火光撲面而來,讓身體受縛的呂昌避無可避。
眨眼之間,火苗擊打在了呂昌額頭,隨即彷彿沉石入水似的,直接沒入了他腦袋深處。
“啊……”
淒厲的慘叫立刻響徹魚香樓,引得樓下的呂家衆(zhòng)人皆是蠢蠢欲動,幾乎要衝上樓去。好在衆(zhòng)人尚有幾分理智,明白此刻貿(mào)然前衝,非但救不了呂昌,反而只會更快地將其逼死。
“呂鬆,你想好了嗎!?”夜闌回頭看著呂鬆,一面得意地笑問道。
魚香樓下,所有的呂家修士,都已經(jīng)怒火萬丈,紛紛開口怒罵起來。近一百五十幾人的叫罵聲匯聚起來,聲勢不可謂不大,如同激浪一般洶涌飛騰。若說罵聲可以殺人的話,那魚香樓上的百十號邪修,早就已經(jīng)死了不下百遍。
隨著呂家修士一開罵,魚香樓上的邪道羣修也同樣不甘落後,亂紛紛地指手畫腳,用各種污言穢語回罵起來。
呂鬆臉色陰沉,雙眼直盯著痛苦嚎叫的呂昌,眸中洋溢的怒意,好似烈火燎原般難以平息。而他的心念,卻是飛速急轉(zhuǎn),思考著破解之策。
“林師弟,以你的遁速,能否在衆(zhòng)邪修反應(yīng)過來前,救下呂昌師弟二人?”在呂鬆的身後,向?qū)幒鋈换厥?,低聲對林軒問道?
聽到向?qū)幹?,呂鬆也好似看到了希望,立即回頭看著林軒,欲聽一聽他的答覆。
“向師兄,呂前輩,我的遁法若是用於逃命,那的確是極快的。但若是拿來救人,中間就難免需要做一番停頓。我想以夜闌的修爲,必定能在我停留的那一刻反應(yīng)過來,所以根本不可能給我留下足夠的時間,去救第二個人的?!绷周幬⑽u頭,道出了救人的難點。
“也就是說,你一次頂多救下一人?”呂鬆剛紓緩開的眉頭,又一次皺了起來。
“正是此意?!绷周幟媛肚敢猓p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