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玉蠶劍
上天無路,插翅難飛。林軒被困在水灣之中,像是一隻飛蛾撞進了粘稠的蛛網,根本無從脫身。
眼看纖細鋒利的魚線,已經朝著自己的脖子纏繞過來,林軒不由地手心見汗,心底大爲焦急起來。
尖嘯的魚線上,寒芒閃爍,戾氣逼人,令人不敢直視。林軒有一種預感,若是讓這跟魚線碰觸到了自己的脖子,那麼只需一瞬,他的頭顱就會離開身體。
整個水灣都在魚線的籠罩之中,似乎連風聲也被隔絕開來。林軒明顯的感覺到,他身後吹動不息的大風,開始漸漸地有些衰弱,風力所能吹及的範圍,已僅限於魚線籠罩的水域之內。而在其餘的地方,則再也掀不起風浪來。
連風也被他切斷了嗎?林軒心中的震驚,強烈到了無以復加。這瘦老者的劍勢究竟是什麼名堂,居然可以真真正正地做到斬斷一切。
如此凌厲的一劍,又怎麼可能接得下來!但若是要逃,又該從何處脫網!?
“玄龜甲!”情急之下,林軒一聲低喝,召出了一件防禦型的法器。古樸的龜甲一化爲九,環繞在林軒身周,試圖阻攔下激射而來的魚線。
“哼,就憑這種破爛,也想擋下老夫的一劍!”瘦老者冷聲說著,右手手指微微一動。細長的魚線立刻寒芒一閃,在林軒身側往來一繞。
但聽“嚓嚓”幾陣響,仿若砍瓜切菜一般,堅硬厚實的玄龜甲,已經被削成了十幾瓣。甲盾的碎片四散飛開,紛紛落入的江水之中,濺起無數浪花。。
林軒臉色微白,顧不上去心疼報廢的法寶,暗想若不使出壓箱底的本事來,今日恐有性命之危。他的心神電光火石般一動,竟是召出了深藏在識海的瞑天盾!
杏花瓣大小的盾牌一閃而出,在林軒催動下,變爲扇子大小,環繞在了他的脖頸四周,以防老者的魚線繼續逼近。
但在這同時,林軒也深知瞑天盾對靈力的消耗極爲巨大,不可能長時間地使用。此刻即便只是將瞑天盾催動至扇子大小,也已經讓林軒感覺到頗爲吃力,體內的靈力正在迅速地被盾牌抽走,估計過不了半個時辰,渾身靈力就會消耗一空。
想當初林軒剛得到此盾時,不明就裡地去貿然催動,使得身體近乎虛脫。如今他的修爲雖已突破築基,不再會像當初那般吃力,但要隨心所欲地動用此寶,依舊是無法做到。
瘦老者本是一邊揮桿,一邊冷笑看著林軒,但在看到了瞑天盾後,他臉上的笑容卻是突然收斂起來。老者感覺得到,若是將自己的魚線比作無所不破的長矛,那麼林軒身側的盾,便是能夠防禦一切的存在。
“好!這纔有些像樣!”瘦老者一聲喝彩,右手一揮,半空裡那根魚線就打了個彎,不再纏向林軒的腦袋,而是突然轉向,疾速纏裹住了玉蠶劍。
而就在玉蠶劍被魚線纏住的瞬間,林軒的掌心,便如遭電噬,猛地一麻,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握劍的手。
林軒心頭的震驚還來不及消除,忙擡頭仔細看時,才發現玉蠶劍已落入了瘦老者之手。
那瘦老者坐在小舟上,一手持著釣竿,另一手則握著玉蠶劍仔細把玩,似乎在確認些什麼?
漫天的魚線,也在瞬間突然散去,收回到老者的釣竿上,水灣的水面,又恢復了原先開闊的樣子。
林軒看到老者的舉動,一時心底倍感困惑。以老者的身手,大可以在林軒召出瞑天盾之前,就突下殺招。但對方自始至終,似乎都沒有對林軒造成過任何實質性的傷害。莫非他的本意,便是困住林軒,而後奪劍嗎?
卻見那老者一邊看劍,一邊輕輕撫摸著劍身,不時地感慨唏噓,臉上全是回憶之色。
“果然是玉蠶劍!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個鎮天門的弟子。此劍,你是從何得來!?”瘦老者用一根手指輕彈了一下劍身,接著擡頭對林軒問道。精悍有力的目光,灼灼地盯著林軒,彷彿要把對方的一切都看透。
而狹長潔白的玉蠶劍,在被老者的手指一彈後,隨即竟是發出了密集的“沙沙”聲,像是無數小蠶從睡夢中進行,準備吐絲結繭。
林軒被老者看的壓力極大,渾身上下,更是如履薄冰一般緊張不已。他不敢直視老者攝人心魄的目光,趕緊收起了瞑天盾,微一低頭答道:“這是晚輩在無涯山脈追殺一名邪修時,無意中闖入了一處墓穴,便從裡邊將它撿了出來……”
老者聽完得劍的經過,再次緊盯了林軒一眼,確認對方並未說謊,隨即繼續低頭看起玉蠶劍來,口中同時說道:“將那塊牌子,給我看看。”
“牌子?什麼牌子?”林軒有些不明白老者所指何物,困惑地問道。
“戮神金殺牌!”老者一聲低喝,似乎顯得很是不耐煩。
“前輩……前輩莫非認得此劍的主人?”林軒單手一拍腰際的儲物袋,取出來一塊金色的殺手牌,接著揚手丟給了瘦老者。
“這把玉蠶劍,原本就是我早年的隨身佩劍,也是我親手贈送給戮神金殺牌的主人,你說我認不認得?”瘦老者信手接住戮神牌,同時沒好氣地說道。
“原來如此,是晚輩唐突了。”林軒額頭又是見汗,不由暗怪老者的脾氣爲何如此暴躁,簡直跟那條浮在水面上的白魚如出一轍。
“唉……多年不見,牌還是原來的牌,劍還是原來的劍,可惜人卻是已經不在了。你能及時將這塊金殺牌封印起來,此舉確實做得很不錯。否則不僅是你,連我的行蹤也會被它給暴露了。”老者一面感慨著,一面卻是擡起頭對林軒說道,在他臉上,終於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來。
“暴露?前輩,這塊金殺牌裡,莫非還有其他的玄機嗎?”林軒聽完老者之言,立時悚然一驚,開口追問道。
“玄機不在於牌,而在於持牌之人。那門功法,應該是落入到你的手裡了吧?方纔我感覺到,你的神識之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尋常的築基修士。”老者看著林軒,似笑非笑地說道。
“前輩說的功法,指的是玄光入神訣嗎?”林軒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手裡邊又是掐了一把冷汗。
“你也不用緊張,我對這門功法並無興趣。而且你得到了它,究竟是福是禍,也還說不準哩。我真正在意的,反到是藏在殺手‘戮神’身上的另一個秘密,相信這個世上,有很多人也在假借著尋找功法的名義,日夜爲這個秘密而奔波。”老者看罷金牌,又是緩緩開口說道。
“敢問前輩,這個秘密是……”林軒聽著老者似是而非的話語,心底越發的困惑,忍不住問道。
“現在的你,對於一些事情,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他日若有機會,你自然會明白箇中的一切。”老者擡頭看著水灣之外,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那麼上一任的金殺手戮神,跟前輩又是什麼關係呢?前輩應該不會把自己珍重的佩劍,贈送給素不相識的人吧。”林軒好奇之心一起,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
“他是我親弟弟,當年跟我一起,踏上修行之途。後來就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致再也不能安安靜靜修行。我弟他隱姓埋名,去做了殺手,日夜與人搏殺;而我則開始東躲西藏,亡命天涯。”瘦老者望著濤濤江水,緩聲說道。
老者隨即又轉過頭,遙望著遠處蒼茫高聳的古凌山,臉上神情一時變換多端,說不清是喜是憂。
“莫非前輩跟鎮天門,也有淵源嗎?”林軒順著老者的目光,也看著古凌山。
“鎮天門,便是我們兄弟倆當年的師門。只是現在,恐怕整個鎮天門上下,都不知道有我陸九楓這號人了。”老者長嘆口氣,語調之中,似有無限哀愁。
“陸前輩跟戮神前輩,當年爲何會離開鎮天門呢?”林軒詫異地看了老者一眼,疑惑地問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些事情,豈是吾輩能夠自行掌控。但至少我兄弟二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問心無愧的。而那些所謂的名門大派,也未必就是像表面上那般正氣浩蕩。”瘦老者自言自語,顯得答非所問。
“前輩的意思是……”林軒不明所以,只覺得老者的感慨總是特別得多。
“你不明白也好,免得到時候落得跟我一般。唉,戮神……戮神……莫非這是天意?這把玉蠶劍既然爲你所得,也算是一種緣分,我就不將它收回來了。不過以你方纔使出的劍勢,實在是辱沒了此劍的威名了!”老者搖一搖頭,繼續用手輕輕扶著劍身。
“晚輩愚鈍,還望前輩詳加指教。”林軒聽出老者話外之音,趕緊屈身行禮,希望能夠得到玉蠶劍真正的劍意。
“玉蠶劍的劍絲,並非雨絲,而是蠶絲。它的劍勢,名爲“往生蠶”。只是吾弟戮神使出此劍時,結合上了自己獨特的功法,便令劍勢看起來風雨如晦罷了。”老者一手握劍,緩緩舉起在身前,同時對林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