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淚千行相約顧無言玉山相見。

玉山位處皇城近郊，離城不過十餘里，此地亦是個風(fēng)景秀麗的地方，涼而不寒，微風(fēng)送爽，在皮膚上掠起清涼的快意，這地方，綠的山。黃的樹、紅的梅。藍(lán)的天，四種顏色湊在一起，使得這幽寂的山上，更添一份美絕人寰的意境。

淚千行趕至玉山，只見顧無言已然等在那裡，他一身白衣如雪，揹負(fù)雙手，衣袂翻飛，長身玉立，只是遠(yuǎn)遠(yuǎn)瞧去，背影給人一種寂寞悲涼之感。

聽到淚千行的腳步，顧無言驀的回首。

正看到有一隻蜜蜂“嗡嗡”飛出，正飛向趨身近前的淚千行的面前。

淚千行趕緊側(cè)身，頭微微一低，正碰在身畔的桃樹之上，桃枝卻忽地彈了回去，簌籟落下幾朵花瓣。

淚千行躲過這隻蜜蜂，只訕訕的說：“好一隻蜜蜂。”

顧無言看見淚千行雪玉的臉上，與桃花比照，一紅一白，紅的豔傲，白的清麗，而這兩種氣質(zhì)又可互易而存，不禁看得癡了。

顧無言心裡忽然有一種感覺：多想就此隱在這世外幽谷，不問朝中事。而有一紅粉知音相伴明月清風(fēng)之下……

他立即不往下想。

卻聽淚千行幽幽的問：“你知道這件事了罷？”

顧無言微微一怔，知道她所說是皇上賜婚一事，不覺點(diǎn)點(diǎn)頭。

“那你是怎麼想的？”淚千行的臉色忽然一寒，她本是極清麗的女子，此刻寒起臉來，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麗質(zhì)。

顧無言沒有說話，他只是轉(zhuǎn)過頭，並沒有再看淚千行，而是面對著山谷。

空山幽谷，有說不盡的寧溢意趣。

“你難道忍心讓我嫁給你的哥哥？”過了良久，淚千行終於忍不住開口。她說完了那句話，頭低低的垂著，眼睫毛長長地輕顫，兩頰脹卜卜地像嬰兒的粉拳，在輕靈美麗的臉

上，更令人心中愛煞。

顧無言的身形一僵，面對著山谷好久，好久好久，才轉(zhuǎn)過身：“他是我的大哥，現(xiàn)在聖旨已下，我現(xiàn)在能怎麼辦？”

淚千行冷冷一笑：“事情未到最後一步，仍有轉(zhuǎn)機(jī)，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心中的想法?！?

“沒有?！鳖櫉o言幾乎立時接下了她的話：“我現(xiàn)在心中沒有任何想法?！?

淚千行氣怔，寒星般的眸子逼視著顧無言，一字字的問：“你的意思是說，你現(xiàn)在沒有想法？那你跟我在鴛鴦湖說的話都是假的？虛的？僞的？不真實(shí)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鳖櫉o言瞥了她一眼，眸中深情無奈的感覺更甚，他嚥了咽嗓子，才艱澀的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我自小失沽，是大哥把我一手帶大，又讓我世襲了驃騎將軍之職，可以說沒有大哥就沒我的今天，我不忍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那你就忍心負(fù)我？”淚千行氣極，極其幽怨的睨了顧無言一眼，雪玉般的臉上寒若冰霜。

顧無言搖搖頭，聲音像是沒調(diào)好弦的琴，又幹又澀，說出的話也像不在調(diào)子上：“是皇上突然下旨賜婚，我又何來負(fù)你之說？”

淚千行急了，移身來到顧無言的面前，悽婉的說：“皇上雖然下旨，可是我畢竟是他最疼愛的女兒，若是我去求他，他未必不會改變心意，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這樣做，我大哥怎麼辦？”顧無言的眸中露出極其深切的痛苦之色，但只是一閃而過，他把這絲痛苦掩了下去。

淚千行眉頭微顰，一臉無奈：“你大哥？你心中只想著你大哥，有沒有想過我??？”

顧無言擡起頭，目光落在虛無的遠(yuǎn)處，靜默了一會兒，才赫然說道：“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有多喜歡你？前天他接到聖旨的時侯，喜動眉梢，我從來都沒有看到他有那麼開心，我實(shí)在不忍心對他說

出實(shí)情?！?

淚千行冷哼一聲：“你口口聲聲只是大哥，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麼位置？”

“公主?！鳖櫉o言低低的喊了一聲，眼眸卻不敢去看她，只是低下來看自已的腳尖。

淚千行負(fù)氣，不去理他，只是臉色發(fā)白，在微風(fēng)中蒼白得如同一朵搖搖欲墜的花。

顧無言注視著她，用一起極其傷感的口吻，淡淡的說道：“本來我沒有打算放棄公主的，可是今天早上，臨出門的時侯，我的心又動搖了……”

淚千行禁不住打斷了他的話，“爲(wèi)什麼？”語氣裡帶著深深的失望。

“因爲(wèi)我臨出門的時侯，正看到大哥在籌備聘禮。你是堂堂的無痕公主，如果下嫁我們顧府，那規(guī)矩一定是不能少的。我家祖上有一隻夜明珠，舉世無雙，世上罕見，我大哥居然把那件寶物拿出來準(zhǔn)備當(dāng)做聘禮！看到他一臉興奮的樣子，我真不願意對他說出實(shí)情，況且你們的婚事還是由皇上下旨的，這件事情早已滿朝文武皆知，豈能說悔就悔的？就算你去求了皇上，皇上答應(yīng)你悔婚，可是你要下嫁的人是我，朝中又不知會引來多少的非議，與公主面子上也難堪！”顧無言說到這裡，又深深的看了淚千行一眼。

“說來說去，你還是想告訴我，你已決定放手了是不是？”顧無言的話，似一把利刃，一下一下刺入淚千行的心底，刺得她傷痕累累，體無完膚。

“我也不願意放手……”顧無言痛苦的揉著腦袋，這件事他已想了好幾天，但一直想不出頭緒。

“呵呵……”淚千行冷笑起來，她聽到的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既然不願意放棄，那爲(wèi)何又偏偏說出這樣的話來？每一句話都是在退卻，每一句話都是把她往顧無涯的身邊推。淚千行笑得彎下腰去，直到大力的咳了起來，咳得她滿臉通紅。

“公主?！鳖櫉o言急了，上前拍著她的背，欲言又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