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永旻問道：“你要不要去看看這真兇？他有可能是你的親人。”
青笛娥眉輕斂，反問道：“是我的親人？我的舅舅？”
“估計這種親自出來買毒藥害平襄侯的，不可能是水將軍，應(yīng)該是水將軍的部下。你可以過去親口問問他。”殷永旻對身後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會意，連忙在前頭帶著青笛往一個房間走去。
青笛到了那個房間門口，小廝說道：“五小姐，這人已經(jīng)被綁嚴(yán)實了，不會傷害到您的，您可以進去看看他。”
青笛點點頭，進去之後那小廝便隨手將門關(guān)上，方便青笛說話。青笛一眼便看見被五花大綁放在地上的男人，約莫四十歲的樣子，閉著眼睛好像在睡覺。
男人聽見有人進來，連忙擡頭去看，見不是殷永旻，又低下頭繼續(xù)睡。
青笛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你……你是水家的？”
男人似乎並不打算理會她，一絲反應(yīng)也沒有。
青笛頓了頓，道：“我是水嫣然的親生女兒，你若是水家的人……”
“嗚嗚……”那男人一聽青笛是水嫣然的女兒，立馬擡起頭緊緊盯著她，他似乎有話想說，但是嘴巴被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只好拼命地往青笛身邊靠。
青笛有些害怕，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嚥了口吐沫，道：“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想必你也有很多話要告訴我，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不要大聲叫喚，這裡畢竟是相府，被人家聽見不好。”
男人用力地點了幾下頭，青笛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他口中的東西拿出來。
男人猛吸了一口氣，細(xì)細(xì)打量青笛，見她與水氏長得的確非常相似，就突然掙扎著跪倒在青笛面前道：“小姐，奴才終於見到您了，真是太好了！”
青笛彎腰將他扶著坐起來，道：“快別跪了，趕緊說正經(jīng)事，你是誰？”
“奴才本是水國公家的下人，名叫周易，七八歲的時候便被賣到水國公府，水國公見奴才與水將軍和小姐的母親都差不多大，便叫奴才照顧水將軍和水夫人。後來水夫人嫁到相府，將軍也從國公府搬出來，奴才便跟著將軍一道過去，在將軍府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了十幾年，直到將軍遇害，奴才和將軍一家一起流放到塞外。”周易回答道。
青笛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怎麼回來了？舅舅也回來了嗎？”
周易聽她問及水將軍，臉上竟有些難忍地悲痛，道：“水將軍與奴才，還有殘餘的幾個水氏族人都回來了，只是……”
“他們活著就好，這樣我也有個依託。”青笛點點頭，看著他欲言又止地模樣，便知道這些人不會平平安安地回來。她問道：“他們發(fā)生了什麼事嗎？”
“我們在被流放的途中遇到了暗殺，所有人都身負(fù)重傷，水將軍拼死保護大家，也沒有救下來幾個人。我們死的死，殘的殘，水將軍也在這次暗殺中斷了雙腿，活下來的人裡，只有奴才一個人是好手好腳的……”周易的眼眶不由地紅了起來，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道：“我們起初不敢立即回來，在外頭逃亡了好久，於今年年初，纔回到皇城中來
，爲(wèi)的就是報了當(dāng)初的血海深仇！”
青笛小時候很少見到這個舅舅，依稀記得他每次來相府看她的時候，都會給她買個糖葫蘆。他又消失了這麼多年，二人之間的關(guān)係不算太親密。但青笛一想到這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如今聽說他落得這般田地，心中也非常不好受。
周易又道：“水將軍回皇城後，開始還以爲(wèi)水夫人一直與小姐好端端地生活在相府，他怕打攪你們得生活，就沒有過來尋你。只是沒想到一個月前突然聽說水夫人去世的消息，水將軍這纔派人去打聽，一打聽才知道小姐和夫人早就被相府趕了出去。水將軍很是生氣，說一定要爲(wèi)小姐和水夫人報仇。”
青笛緩了緩情緒，問他道：“所以你們殺害平襄侯，就是爲(wèi)了嫁禍相府，爲(wèi)我娘報仇？”
“殺害平襄侯的原因不僅僅是如此，當(dāng)年帶人暗殺水將軍的，正是平襄侯！所以他死有餘辜！”周易越說越激動，下脣都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噓——”青笛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提醒道：“小點聲兒，不是說了嗎，這裡是相府！”
“對不起小姐，奴才……”周易使勁睜著紅紅地眼眶，深呼了好幾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
“你們的復(fù)仇計劃，包括皇帝嗎？”青笛突然問了這麼個問題：“我的意思是，舅舅當(dāng)年是被陷害的，而下令流放舅舅的人，是當(dāng)今聖上，所以你們會不會刺殺皇帝？”
周易搖了搖頭：“水氏一門精忠報國，若真的是陛下要將軍死，將軍絕對不會說一個不字。只是當(dāng)年，陛下放了我們，卻被平襄侯這個小人害了！”說到這兒，周易又冷笑一下，道：“只是他絕對沒想到，那日我們聽說他要帶著夫人回相府探親，我們就已經(jīng)盯上他了。在他去太白樓會友的時候，奴才特意假扮做太白樓的小二，在他的酒裡下了那種毒藥。”
青笛剛纔其實想說，平襄侯一個皇城裡的侯爺，帶著兵力一路追殺他們這羣被流放的人，皇帝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所以他一定是獲得了皇帝的首肯，或者乾脆就是皇帝命令的，纔會去追殺被流放的人。
但她又見這人一心將仇恨歸結(jié)到平襄侯身上，還說什麼“忠君報國”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類的話，便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個盲忠的，她還是什麼都不要說的好。
“只是，奴才有些事情不太明白，”周易皺了皺眉頭，問道：“四王爺昨夜查出是奴才下的毒的時候，便立馬將奴才抓了回來，可是到現(xiàn)在也沒有處置奴才，還叫小姐過來看奴才，他到底有何居心？”
“殷永旻算是自己人吧，他跟我們一樣準(zhǔn)備對付相府。”青笛回他道。
“那就難怪了。”周易喃喃唸叨了一句，又?jǐn)E起頭來問青笛道：“小姐，你去看看水將軍吧，水將軍在聽說水夫人死後，就一直想見到您，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青笛想了一下，點點頭，問道：“好，他在哪兒？”
“金壇書院東邊的一個破衚衕走到底，有一個大雜院兒，院子裡全部都是咱們自己人。”
青笛想了想，露出一絲懷疑，問道：“舅舅被流放之前，不是抄光家
產(chǎn)了嗎？哪裡來的錢買下大雜院安置大家？”
“水將軍遇見了一個貴人，”周易回答道：“那人帶著一張銀色的面具，說是將軍的友人，可是將軍要看他的樣貌，他沒讓，不過卻爲(wèi)將軍提供所需要的一切，院子也是他買下的。”
銀色面具的人？青笛立馬想到了自己的師父，莫非是他？如果是師父的話，面前這人應(yīng)該不是騙子吧。
“嗯，我傍晚便過去見他。”青笛說著，俯下身去解周易身上的繩子，一邊解一邊道：“你是四王爺抓來的，所以我沒有資格放你走，不過我待會兒可以去求他放過你，你帶我一起去見舅舅。”
“多謝小姐！”周易謝過青笛，便老老實實地待在遠(yuǎn)處，等青笛出去問。
青笛剛走出去，還未開口說話，依舊立於樹下的殷永旻便問道：“相認(rèn)了嗎？是你們誰傢什麼人？”
“是將軍府上的人，”青笛回他一句，猶豫片刻，微微低頭，問道：“王爺，你一直關(guān)著他，是否打算不日將他的身份公佈出去？”
“不會啊，若是現(xiàn)在就將兇手交出去，一經(jīng)審問他還是水氏的人，與相府一點關(guān)聯(lián)都沒有，我們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殷永旻看著她臉上細(xì)微的表情，已經(jīng)大致猜到她要說什麼了，便微笑道：“我留著也沒什麼用了，見他武藝還算高超，不如留在你身邊保護你。若是別人問起來，或者相府的人懷疑你的話，你便說這人是我給你的，讓他們來找我就是。”
青笛猛然擡起頭，難以置信地問道：“真的可以嗎？他可是真正得兇手，就這樣交予我好嗎？”
殷永旻輕笑：“我好像與你說過，我與水將軍也是有交情的，昨天抓來他，正不知道怎麼處置合適呢。”
青笛也露出微笑，道了一聲謝，便連忙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周易。殷永旻看著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不禁搖了搖頭，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她把周易帶回了秀閣，到了傍晚時分，坐上完殺用來接洺兒的馬車一起混出相府。
水將軍所在的地方離金壇書院不遠(yuǎn)，幾人到了之後，完殺便叫青笛等一會兒，自己進去接洺兒。
青笛卻回道：“你待會兒接到?jīng)硟壕椭苯踊叵喔桑疫€有事，與周易過去辦事，你帶洺兒回去吧。”
完殺原本以爲(wèi)青笛是想見洺兒了，纔會跟他一道來金壇書院，現(xiàn)在一說不是，完殺就緊張起來了，指著周易問道：“少夫人，你要與這個男人一起出去嗎？他可靠嗎？”
“可靠，他是四王爺給我的。”青笛拍拍完殺的肩膀，叫他放心。
完殺張了張口，想說四王爺給的更加不可信，不過張口說的卻是：“少夫人，還是屬下陪你一起去吧，否則二少爺不放心。”
“你不告訴他不就行了？”青笛怕耽誤太多時間，就催促完殺趕緊進去接洺兒，自己與周易過去見水將軍。
完殺見二人要走，連忙跟了一步，又趕緊回頭看看學(xué)堂的紅木大門。
不一會兒便放學(xué)了，他要是這麼跟青笛走了，洺兒怎麼辦？
（本章完）